馮紫英宴請賈寶玉和薛蟠是第二十八回非常重要的情節。皆因這次宴會伏筆了賈寶玉、史湘雲、薛蟠和襲人的結局之謎。等於「賈史王薛」四大家族的結局都在這一餐飯中呈現。尤其蔣玉菡的出場太重要，他講的酒令藏了非常多的線索。本文就說說蔣玉菡版本的［悲愁喜樂］酒令。女兒悲，丈夫一去不回歸。女兒愁，無錢去打桂花油。女兒喜，燈花並頭結雙蕊。女兒樂，夫唱婦隨真和合。說畢，唱道：可喜你天生成百媚嬌，恰便似活神仙離碧霄。度青春，年正小；配鸞鳳，真也著。呀！看天河正高，聽譙樓鼓敲，剔銀燈同入鴛幃悄。唱畢，飲了門杯，笑道：「這詩詞上我倒有限。幸而昨日見了一副對子，可巧只記得這句，幸而席上還有這件東西。」說畢，便幹了酒，拿起一朵木樨來，念道：「花氣襲人知晝暖。」賈寶玉提議作［悲愁喜樂］酒令，本就是伏線在座幾人的姻緣結局。賈寶玉、馮紫英、薛蟠、雲兒都是［悲愁喜樂］按部就班，唯有馮紫英與眾不同作［喜樂悲愁］，這個順序關聯的是史湘雲的［樂中悲］曲子。（註：夢覺主人本、程甲本、程乙本，以及八九十年代的通行本，馮紫英酒令都是［喜樂悲愁］，非現行修改過的［悲愁喜樂］）閒言少敘，蔣玉菡這支［悲愁喜樂］酒令。一般認為講述與襲人的姻緣並不錯。問題是酒令並非單說蔣玉菡與襲人。而是涵蓋在座除了妓女雲兒之外的四個男人。了解過古代酒令文化的會知道，有的酒令很考驗人。非但要講自身故事，還要將在座其他人都涵蓋在內才是高明。［悲愁喜樂］酒令就是這樣的題目。曹雪芹寫了五人的酒令，分了兩種。賈寶玉、薛蟠、蔣玉菡，四句酒令分別對應四人。雲兒除外。馮紫英的酒令卻與雲兒單獨應和。皆因雲兒隱喻的是史湘雲。蔣玉菡的這四句酒令要將在座賈寶玉、馮紫英、薛蟠、他自己一一影射到，而不是自說自話。第一句「女兒悲，丈夫一去不回歸」，並非指襲人被蔣玉菡拋棄，而是對應賈寶玉酒令「女兒愁，悔教夫婿覓封侯」。薛寶釵規勸賈寶玉讀書科舉，賈寶玉離家出走一去不歸。去了哪裡？薛蟠作酒令「女兒悲，嫁個丈夫是烏龜」，指明賈寶玉離家後出家為僧。古人一直有烏龜、王八為和尚之戲謔。像賈寶玉第二十三回說他掉池子裡被癩頭黿（癩頭和尚）吞了去（度化）變個大王八（出家為僧），就是說賈寶玉離家出走後被癩頭和尚度化出家為僧。第二句「女兒愁，無錢去打桂花油」，是說薛蟠養不起夏金桂，反被夏金桂拋棄。桂花也就是蔣玉菡拿起的「木樨花」。是指桂花夏家和夏金桂。賈家抄家後，薛家也敗落。夏金桂不可能跟著薛蟠遭罪，應該是最後強要了一紙休書回了娘家。夏金桂將桂花改為嫦娥花，嫦娥據說偷偷服食仙丹拋棄丈夫后羿，獨自成仙去了月宮。「無錢去打桂花油」，是指薛蟠無錢養不起夏金桂，遭夏金桂所棄，而不是說蔣玉菡窮。蔣玉菡自有產業，襲人出嫁在賈家抄家前。王夫人答應她給賈寶玉做妾，沒能完成承諾，一定會給襲人一份不錯的嫁妝。加之襲人自己的積蓄一定比晴雯死後的三四百金還要多。他們夫妻在賈家抄家後還贍養過賈寶玉薛寶釵夫婦，哪裡會窮得打不起桂花油。第三句「女兒喜，燈花並頭結雙蕊」，這句對應的是馮紫英酒令第一句「女兒喜，頭胎養了雙生子」和「金麒麟伏白首雙星」。馮紫英的［喜樂悲愁］與史湘雲［樂中悲］契合，證明史湘雲第三十二回訂婚的夫君就是馮紫英。註：所謂衛若蘭，曹雪芹沒有留下任何線索，毫無根據，為紅學家個人觀點。「金麒麟伏白首雙星」，麒麟送子，雙麒麟送雙子，也就是雙星。白首指恩愛夫妻共攜白首。與賈寶玉無關。「女兒喜，頭胎養了雙生子」，證明史湘雲嫁給馮紫英後，很快第一胎生了一對雙胞胎。「結雙蕊」指妻子懷了雙胞胎，順應「雙生子」「雙星」。第四句，「女兒樂，夫唱婦隨真和合」才說的是蔣玉菡與襲人夫妻婚後姻緣美滿，夫唱婦隨其樂融融。襲人判詞「堪羨優伶有福，誰知公子無緣」，「堪羨」二字指明花襲人嫁給蔣玉菡後結局不錯。賈寶玉酒令中「女兒喜，對鏡晨妝顏色美」，說的是襲人出嫁後的喜悅。「對鏡晨妝顏色美」，是鏡中之花。對賈寶玉來說，襲人就是《枉凝眉》中的「一個是鏡中花」。但對蔣玉菡，卻是嬌妻如花嬌滴美豔的意思。薛蟠酒令「女兒愁，繡房攛出個大馬猴」，是指蔣玉菡戲子的身份。「大馬猴」在古代是街頭藝人或者戲班暖場的必要存在。蔣玉菡身為戲子，在薛蟠這種非富即貴的眼中，並不是賈寶玉那般尊重，與被調教表演的「大馬猴」無異。所以，蔣玉菡的［悲愁喜樂］酒令，他與襲人佔了「女兒樂，夫唱婦隨真和合」。也非常貼合襲人跟著誰就死心塌地的設定。至於「花氣襲人知晝暖」更是註定襲人將要嫁給蔣玉菡。中間唱詞，說的也是夫妻和睦的生活。襲人嫁給蔣玉菡，是適得其所歸宿好。她的結局，也是《紅樓夢》為數不多的幾個幸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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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君箋雅侃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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