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彭卡茜 編輯/ 馮寅傑(本文原載於《創業人》雜誌 原標題《小柯: 音樂跨足戲劇,奮力思考的製作人》)
觀眾的反饋是真實直觀的。」一方小小的舞臺,可以演上幾十年,給人以足夠長的思考時間。小柯現在正有點上癮。
約定在小柯劇場的採訪還未開始,就被中途攔截,筆者託服務員遞過去紙條,他衝這邊微微一笑,示意稍等片刻。半個小時過去後,小柯坐到了筆者對面,跟四處趕通告的藝人不一樣的是,找小柯的人都來劇場裡等著見他。他不好意思地說,每天都要見很多人,跟不同的人聊事情,比較亂,但也習慣了。助理會幫他調節各方約見會面的時間。而差不多一個小時前,他還在寫東西,忙著各種創作。
擅長流行樂 痴迷爵士樂
「寫歌已經不是每天要忙的事情了,它是講究爆發力的東西,有靈感迸發的時候,很快就完成了。」這是現在的小柯,於他而言,寫歌早已不是技術活,更談不上體力活,他10歲開始彈鋼琴,90年代就有了自己組建的樂隊,開始創作歌曲,學習編曲技術,加之多年給電視劇配樂的經歷,間或為歌手量身定製歌曲,這麼多年的寫歌經驗早已是輕車熟路,激發點靈感就可噴湧完成。小柯順勢點了一支煙,煙霧直上,跟他頭頂的白髮纏繞一體,按照他的話說:「一般寫完一首歌會儘可能忘了它,下回聽到的時候會希望聽到的像一首新歌。」那耗費他時間思考,直至增添白髮的熱愛是什麼?
「當時我是京城最好的爵士樂手之一,全北京就三個,我就在其中。」說這話時小柯一臉微笑,寫滿驕傲,此場景沒按料想的在被提及《北京歡迎你》、《因為愛情》等代表作時顯現,畢竟,真正令小柯家喻戶曉的還屬08年由他譜曲創作的奧運主題曲《北京歡迎你》,而更早之前,他有一段時期的作品都是源於給電視劇配樂。比如95版《神鵰俠侶》主題曲《歸去來》、1998年《貧嘴張大民的幸福生活》片尾曲《日子》,1999年內地第一部青春偶像劇《將愛情進行到底》裡《遙望》、《等你愛我》等作品。隨著電視劇的熱播,歌曲傳唱至街頭巷尾,其間拿獎無數,自此大家記住了這個名為小柯的知名音樂創作人。他還鼎力為一些歌手出過不少代表作,例如蕭亞軒的《最熟悉的陌生人》、林憶蓮的《失蹤》、陳奕迅的《穩穩的幸福》等,幾乎少有作品不被封為經典。
事實上,在成為知名的作詞、作曲的音樂製作人之前,他當過一陣子歌手,出過幾張唱片。95年發行的第一張專輯還是爵士唱片,後來沒有繼續唱下去,他自我調侃道:「做歌手當著當著就失敗了。」雖說「我是歌手」這句口號沒能喊得理直氣壯,但內心對爵士樂的鐘愛自大學時期對爵士樂產生的濃厚喜愛開始,一直分毫未減,爵士樂最吸引他的是自由,區別於古典音樂在細節上包括節奏、和聲的不可背叛原則限定,爵士樂的規則是相反的,可以任意去表達,小柯當時覺得只要懂規則,就可以隨意去發揮。在冷靜客觀地分析了當時的爵士樂市場資源後,現實還是給他潑了瓢冷水。「90年代在中國玩爵士樂,還徘徊在一個思考「對不對」的時期,少有人鑽研,我自己可以有很好的鋼琴演奏,但要尋找優秀且合拍的爵士鼓、貝斯演奏家很難。現在玩爵士樂的環境有了,已經到了可以談「好不好」的水平線上。」直到兩年前,他又做回了爵士樂手,之後又因各種原因擱置了。
2011年,在好友黃勇的邀請下,他參加一場爵士樂音樂節,坐在臺下的小柯被臺上的表演感染,突然又感覺燃燒了,意識到自己也是個爵士樂手。現在他邊寫流行樂,邊在小柯劇場裡享受著爵士樂的饕餮盛宴,每周四都要來一場。不出意外,每周四晚他都會出現在於北京798藝術區火車頭東面的小柯劇場裡,這裡匯聚了大批爵士樂愛好者,1個半小時的專業演奏完畢後是爵士迷們的自由交流時間。音樂演出一般會在劇場一樓的餐廳裡舉行,舞臺設在中央,透過玻璃牆,偶然路過也能隨時觀賞。「每個周四9點到10點半,我會請一隻好的樂隊來,有排練,完整的,可以帶給大家很正規表演性的演奏。過了一個半小時後,是自由的,只要是爵士樂手,都可以來做。」
對戲劇上癮 給新人機會
在二樓有200多個坐席的劇場裡,前後上演過他創作的《憑什麼我愛你》、《因為愛情》,最近上演的是部令他覺得目前為止最滿意的作品—《天坑》。沒有大肆在媒體上宣傳造勢,海報上也沒有巨幅劇照和有關劇透的信息,但每場上座率幾近滿席,通常在演員謝幕後,他會一身簡裝現身,隆重介紹每一位演職人員,感謝他們以及到場看劇,參與思考的觀眾。「現場觀眾的反應很直接,有的幽默是明顯的,他們會立刻做出反應,有些思考的留白則是慢半拍的,觀眾一般會停頓幾秒,做出反應,這些都是真實的,直觀的。」顯然,對戲劇的癮,他也正有點上頭。「戲劇是07年就開始寫,現在有點上癮,後邊會天天腦子裡冒出這件事~現在腦子裡會冒出各種戲劇的題材。」小柯說。
《天坑》這一波演出日期從2013年4月9日開始,4月27日結束,每晚7點半準時在小柯劇場上演。跟往常有點不同的是4月21那一場,針對突如其來的雅安地震,小柯發起了一場公益演出,當晚共收到善款7402.50元。票房收入為:5530元。共計:12932.50元。小柯為此發微博謝謝大家的支持。承諾一定將這筆善款交給災區人民,微博止於此。對於明星做慈善,小柯不願對其他人的行為做過多評價,針對義演,他說著就是一個心意,你不能綁架別人的愛心,捐款是個人行為,一方面是捐給哪些需要的人,一方面是捐給自己,做慈善也是,是一種自我的完善,慈善的是自己的內心。當時想表達一種心意是,地震了,這事兒我們知道了,那麼就想做一些幫助。
早在2007年,小柯就嘗試過音樂的創作,之後有一段時間停滯,2010年,他和一幫朋友踢足球,把跟腱踢壞了,當時他覺得這事兒挺悲哀的,小柯原來最愛幹的就是彈琴和踢球這兩件事,這一踢,把腿給折了,當時他精神上受了很大的打擊,體會著那種疼長達一年多。「後來,我開始自我反思,把那種疼痛當做一種懲罰,那會兒是2010年,還沒有到2012年,有「世界末日」這一說法,但我想人類如果一定要經歷一次疼痛,如果世界真的滅亡,都是人類自己的貪婪、欲望導致的結果。也許經歷苦難,這個世界會美麗重生。」由於病痛纏身,那會他其他事兒都幹不了,就打著繃帶開始寫......隨著病痛的好了,這事又給擱置了一段時間。去年小柯開始重整,繼續奮筆創作,考慮到不想借「世界末日」的名頭,年底只相邀了一些好友,內部試演了幾場,反響不錯,於是過完年,開始計劃公演,總體宣傳走的是低調路數,一方面基於小柯本身行事風格如此,另一方面則由於劇本涉及一些敏感內容,無法太高調。嚴苛且規矩的戲劇審查是所有創作者的無奈,小柯好像並不悲觀,只把審查當做一種慣性思維,儘管幾十頁的劇本最後被刪得只剩十幾頁,真正演出的時候,他還是大方向的敢於呈現,與這種勇敢堅持對等的是每場飽滿的上座率,掌聲是觀眾自發給的,口口相傳便是對創作者最好的肯定,更多的人知道這部劇後,小柯決定五一期間加演三天。
小柯一共寫了三部劇,《憑什麼我愛你》裡寫關於愛情,《因為愛情》卻無關乎愛情,表達的是他對藝術的一些觀點,以及對藝術生存現狀的看法,他認為藝術應該是藝術和藝術家之間一對一的關係。而《天坑》寫的是關於人性的作品,也是小柯最滿意的一部。「就像別人問我最喜歡寫過的那首歌,我老說下一首,你總會帶著思考和總結去寫下一首。但《天坑》是目前為止最令我滿意的。」
這部劇將「人為什麼活著,為什麼在這活著,為什麼這樣活著?」三個問題推到觀眾面前。服、化、道、布景都從簡,但都帶有指向性的引導作用。服裝設計也是小柯,在白袍子上打了個勾的代表政治權利的小官員。畫有叉的代表江湖氣息的紋身男,畫有問號的則表示代表金錢利慾的風塵女,還有個啞巴,沒有符號,代表沒有話語權的人。此外,劇中所有人腦海中的「念頭」被擬人化,以一身黑衣,畫有臉譜的形象貫穿始終。劇中音樂的部分,小柯也沒少花心思,整部劇的所有配樂與音效全都來自鼓手李鴻與琴手朝洛蒙的即興演奏。兩位音樂人將使用非洲鼓、馬頭琴等民族樂器,配合蒙古呼麥、口弦等音樂元素,將氣氛撐託住,使戲劇的張力得到最佳的呈現。
不出意外,只要小柯在北京,每一場演出謝幕時他都會在劇場現身,耐心且詳細地介紹每一位演職人員,劇中飾演政府官員的演員是小柯不經意發現的,當時是熊天平的一次演奏會,小夥子只是個觀眾,自告奮勇上臺賣力演唱了一首歌,確切來講,是帶著濃重表演色彩的演唱,小柯打趣地跟臺下的觀眾做著介紹。事後經詢問得知小夥正是表演專業出身,便決心提拔來參與《天坑》的表演,小柯還不忘向觀眾誇讚和推薦小夥子,「他今年有意要參加『好聲音』節目,大家記得給他捧場,給他支持。」接著,他提醒大家把掌聲送給現場的配樂師,科普了一些民族樂器的知識後,給了他們一一展示功力,接受觀眾掌聲的機會。
製作人還在學 大家長已養成
他還是個十足的文藝男,過去他抱起把吉他,憂鬱的眼神起個範兒,耳邊就是《遙望》的音符,把情歌揣摩得細膩動情,他就提筆寫了因為愛情。踢球時意外受傷,疼痛便引發反思,思考後就有了《天坑》。「性格決定命運,很文藝的人的性格,就不會有很大的攻擊力,會很有限度,是散發而不是噴發。」到現在,關於文藝這部分的激情他依然持有。
小柯並不要求劇場能賺多少錢,他說,劇場是完全屬於自己的一個大玩具,但他還是有個底線,不會賠錢玩一個東西。這個劇場現在還行,我本身有一些影響力吧,這不承認不行,其實我特別不願意承認這事兒,我老認為這個劇場比別的 ,一兩年得熬,我們這邊是一開業就開始盈利,但是我們燈光不行就換燈光,設備不行就換設備,收入和支出相對就中和了。小柯認定一句話,你要認為你幹的這件事是件對的事情,做對的好的事情起碼就是快樂的,在對的、好的、快樂之餘順手可能把錢給賺到了。一個完全沒有盈利性質的東西是沒有意義的,能高興也是意義。比如打高爾夫,有的人會花很多錢打,起碼贏得了一份快樂,健康的身體。
做戲劇的成就感不同於寫歌。他說寫歌滿足是限定了一個歌手對你寫的東西的表達,從人數上比較單薄。這個人唱的和你想的一樣,你會興奮,或者他唱的比你想的好,戲劇的滿足來自於你寫的東西活了,把你想像的東西變成了現實,你會發現在某些程度上,你寫的這些人不但活了,並且有時候比你寫的活得更精彩。戲劇到最後40%是寫的過程,60%是在排練的過程,是在當人和人真正發生衝突的時候創作的。通常劇本在第一輪演完之後才會出一個定稿,寫歌講究爆發力,寫戲則是連續的,並且戲劇的反饋是直接,臺下幾百人給你鼓掌。無論人再少,那種喝彩都是最直觀的。
對於「製作人」這個角色,小柯坦言還不太裡手,對於一個劇場來說,一撥人把人拉進劇場,一撥人把人留在劇場,我們演一輪下來,能容下3千多人,戲劇是躺下的電影。電影是有周期播放的,但是戲劇是一個場地再演。但它可以演十年二十年,這種成就感別的活兒沒法比。寫戲劇於小柯而言不如寫歌來得輕車熟路,對於裡面很多技巧和表達的尺度上,火候還有許多改進的地方。「我知道我的問題,所以看到我問題的人,有建設性的評價會很開心,比如有人會說,臺詞再留點空間就好了。後來我意識到有些話要說半句,我現在就有些地方可能說太滿了。是因為我覺得觀眾思考的已經夠多的了,不希望他們再去思考太多。觀眾的反應是立即的,很多幽默是立即的,而有些隱喻的幽默是慢半拍的,我覺得那個也是個空間感。」
在小柯的戲劇演員中,沒有大明星,他通常會找30歲左右的演員,演員的閱歷和時間上都比較能配合,大明星檔期會不自由。反覆十幾場的連軸演出,演員們難免有所倦怠,小柯會像個大家長一樣和大家聊一聊,他一直認為戲劇演員有一種天生的敬業精神,舞臺不給你偷懶的空間,舞臺上看的,就像老師在講臺上看誰作弊一樣清楚,敬業之餘會有狀態的好壞。「我的演員如果覺得今天演的不好,會給我發微信、簡訊來給我道歉,我會安慰他們,會幫他們找原因,他們畢竟年輕,對於寫的很多經驗閱歷的東西不能完全,你會借用一些外在的東西來影響他們。比如說周六那一場,趕上了地震,演員都在側目聽著,我說「雅安,加油。」這幾個字把所有人情緒都調動起來,那一場演得非常好。」
小柯有個四歲多的女兒,提到她,他一臉慈愛。每天小柯會想盡一切辦法見她一面,要麼在她早上上學之前,要麼在她晚上睡覺之前。周末他會固定抽出一天半,過會兒二人世界。小柯說自從當了父親,責任感有些泛濫,按道理演員的前途跟他沒關係,但還是會忍不住瞎操心,現在簡直成了劇場裡的知心大哥,甚至演員們家裡有什麼事都會找上他,不過,愛情的事情他會自動屏蔽,他說:「關鍵這事兒我沒法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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