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不負春風的追逐,為一捧香,將山野開遍;冬天不負秋天的追逐,為一場雪,將月光染白;
大海不負黑夜的追逐,為奏響一縷清音,將浪花擲碎;蒼老不負青春的追逐,為一段回憶,將往事擱淺。
而我,願一生所有的追逐,都能夠不負一場遇見。
喜歡靜夜時分坐在海邊,衣裳裡灌滿風的孤獨,彼時身體是一個樂器,等著海浪姍姍來彈。
我要聽一曲風牽著月光,在海面流浪。我會看見,星子在海鏡裡散步,攤開一首首聶魯達的詩。
那樣的時刻,夜的黑,是人間劇場裡的守更人,隱藏起形形色色的面具,所有喧囂的表演不得不沉默。
海鷗睡得正憨,偶爾打一個噴嚏,掩蓋住世間兵荒馬亂的腳步。
我聽見身體裡響起熱烈的掌聲,是每個細胞裡都被喜悅填滿,在慶祝靈魂的凱旋。
也喜歡在夜裡爬山,聽腳步在暗夜裡奏響大地的和弦,看夜蟲唧唧在草木間不安分地眨眼、
拾起草芽上新落的露水編織成少女頭頂的花環,擁滿懷的山溪,為守候茅屋的薔薇莊嚴地冠冕。
那時候,山風在我的身體裡流成泉,花影撕開黑夜蕩漾在我眉間,雲追著我,在我的頭頂撐開下雨的傘,每個落在身上的雨珠兒都像一個調皮的孩童,在我的身體上塗鴉出剛發芽的春天。
一剎那間,十萬多荷花,闖進我的眉眼。
我喜歡安靜地坐在一個花骨朵身旁,看著它淺淺的呼吸,靜默地舒展。
熹光在它的蕊中甦醒,暮色在它懷裡繾綣,溪澗在它耳畔吟詩,雲朵為它沐浴焚香,聽聞它忽地一拆包,露水睡去,夜靜下來。
而我,依然貪戀地坐在它身旁,走進它酣睡的夢裡。在它的夢裡,我輕盈如蝶,每一個蹁躚裡,有一朵花的香,那是我的夢,曾經,它在難以觸及的遠方。
我想要跳上一艘風作的船,逃進大興安嶺的林海雪原。要用最純潔的腳印,寫成你念念在唇的詞。
我要去追尋一頭小鹿,將它奔跑的模樣,畫成白雪裡一朵初綻的梅花。
讓雪花循香而舞,將歡快的舞步種在乾枯的枝椏,等春天來,一排排笑聲在林海裡發芽。
我不必說,雪原裡的一切。就像我無法表達自己變成一片雪花時的雀躍。
我會跟隨刺骨的寒風到溫暖的南方旅行,我會落在一個老僧的木魚旁,聽他誦讀心經。
我會落在鳥鳴的旋律上,等它將我譜成撞響山泉的曲子,我會落在獵人的手上,讓他再也揮舞不起對準小鳥的槍膛。
我於這人世間所有的追逐,只是為了讓靈魂到達它想去的遠方。不談歡喜,不談憂傷,甚至,也不必談什麼夢想。
如果靈魂可以照見輝煌的殿堂,候鳥可以不必飛去遠方,那樣,我所有追逐都會是生命與性靈的寒暄,定不負今生一場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