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臺灣隱蔽戰線千餘烈士尋蹤紀實（四）
編者按：中共臺灣地下黨是個沉重的話題，是個神秘的話題，但同時也是個悲壯的話題，一個不能忘記、也不應該忘記的話題，隨著近年來影視作品觸及到這一話題，隨著中共與臺灣國民黨在一個中國框架下的關係緩和，封存的歷史再現在人們面前，使人震撼，令人感召，讓我們共同回顧那段悲壯的歷史，緬懷那些赴湯歸來又蹈火的先烈，祭奠那些共和國的無名英雄。
本文發表於雜誌《黨史博覽》2015年第三期，發表後多家報紙刊物轉載！
兩個月後，谷正文又掌握了蔡孝乾在「老臺共」時的一些關係，通過追查拷問，得知他已躲往嘉義農村，便派看押過此人的特務去查找。
臺灣地下黨一把手蔡孝乾苟且偷生
為了避免顯眼，特務們換上農民服裝，到當地後便在鄉間路上遠遠看到一個穿西裝的人。他們感到在鄉村穿西裝很反常，便追上去一看正是「老鄭」。經查問，原來是他在鄉下躲藏兩月清苦難耐，想到鎮上西餐館解饞，就顧不得著裝上的大忌。
蔡孝乾第二次被捕後馬上叛變，願意交待中共臺灣所有地下黨組織，只提出一個條件，即讓已同他姘居兩年的妻妹馬文鵑來監獄同住。谷正文聽後大笑，馬上把這個16歲的小姑娘送來。
蔡孝乾這個老紅軍身份的臺灣地下黨一把手，為什麼輕而易舉地就當了叛徒？他有什麼背景？為什麼由他來擔任中國臺灣工作委員會的書記呢？
蔡孝乾是「老臺共」。1928年8月，臺灣的日本殖民當局大肆搜捕臺共份子，蔡孝乾在回憶錄《臺灣人的長徵紀錄》中說，他們在島內無以容身，1928年8月下旬的一個夜晚，他和洪朝宗、潘欽信、謝玉葉，在臺灣北部後龍港秘密乘船偷渡到福建漳州，為生活與掩護，起初在石碼中學、龍溪女中教書。
紅軍會師浮雕
1931年「九一八事變」後，林彪率領的紅軍「東路軍」進佔漳州。中共地下黨李文堂在漳州找到蔡孝乾，邀請蔡一塊去江西蘇區。蔡孝乾說，那時他與中共中央只有橫的聯繫，在組織工作上直接受上海的臺共總部領導。李文堂為蔡孝乾介紹了第一軍團政治部主任羅榮桓，就這樣，蔡孝乾成為紅軍政治部的一員，並且使用在上海臺共時期的化名「蔡乾」參加政治活動。
1932年6月中旬，在福建汀州，中共蘇區中央局書記周恩來，召見了蔡孝乾，並與1924年在上海大學教他俄文的老師任弼時重逢。在與周恩來共處的那段日子裡，周恩來交代蔡孝乾翻譯兩本日文書，一本關於列寧，一本是日本人左野學寫的書。
蔡孝乾回憶說，周恩來從1931年12月抵達江西蘇區。在此之前，他除了在法國支部有時間進修，回國後，置身危險的白區，不可能隨身攜帶馬克思主義著作。所以，他急於要蔡孝乾幫他翻譯佐野學著的《國家論》，以及另外一本日文書，列寧原著《馬克思主義的三個來源和三個組成部分》。
蔣介石訓話，全力抓捕共產黨
蔡孝乾回憶，1936年9月，他被調任中共中央白軍工作委員會屬下的北線工作委員會書記，蔡孝乾的工作對象是國民黨軍高桂滋、高雙城。周恩來那時是中央白軍工作委員會的書記。
1932年6月23日，蘇區召開「反帝總同盟」第一次代表大會，蔡孝乾被選為總同盟主任，張華為總同盟組織部長，張愛萍為總同盟宣傳部長，鄧穎超等35人為執行委員。蔡孝乾與臺灣籍共產黨人最大的不同，也是他最大的資產，是參加了兩萬五千裡長徵。到達陝北後，蔡孝乾擔任八路軍總部敵工部長。
記者查閱有關資料，全面顯示了蔡孝乾的人生履歷：「蔡孝乾1908年出生於臺灣省彰化縣花壇鄉，曾用名蔡乾、蔡前、楊明。1919年進日本人辦的公學臺灣彰化公學校讀書。1922年畢業，留校任代教員1年。1924年至1925年在中國共產黨創辦的上海大學社會科學系讀書，受到當時任教的瞿秋白、任弼時等人的思想影響，參加進步青年組織的上海臺灣青年會，組建新的旅滬臺灣同鄉會。1925年12月參加主持召開上海臺灣學生聯合會成立大會。1926年7月返回臺灣，宣傳革命，幫助組織了臺灣文化協會左翼。後為文化協會機關報諮詢、顧問和撰稿人。
笑對死生、臨危不懼的臺灣地下黨
「1928年參與組建臺灣共產黨，4月當選為臺灣共產黨（即日本共產黨臺灣民族支部）中央委員、常任委員兼宣傳鼓動部長，負責宣傳部工作。隨後在臺灣建立了支部。同年8月為躲避日本當局搜捕，離開臺灣到大陸，潛至福建漳州。1932年4月紅軍攻下漳州後，經紅一軍團政治部主任羅榮桓安排，蔡經閩西蘇區到江西瑞金為中心的中央革命根據地，在列寧師範學校任教。1932年6月在蘇區反帝總同盟第一次代表大會上當選總同盟主任。1934年1月作為臺灣代表參加在江西瑞金召開的中華蘇維埃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並被選為主席團成員、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執行委員會執行委員。10月參加中國工農紅軍長徵，是長徵中唯一的臺灣籍共產黨人。1935年10月到達陝北後，任反帝聯盟（後改為抗日聯盟）主席。
「1938年9月，任八路軍總部野戰政治部部長兼敵工部部長，負責管理日俘和對敵宣傳。後調回延安工作。曾在《群眾》、《八路軍軍政雜誌》上發表過《怎樣進行敵軍工作》等文章。1941年10月出席在延安召開的東方各民族反法西斯代表大會，並被選為各民族反法西斯大聯盟執行委員會委員。12月在東方各民族反法西斯大聯盟第一次會議上被選為同盟常委。1945年4月至6月旁聽中國共產黨第七次全國代表大會。年底離開延安到達上海。1945年9月被任命為中共臺灣省工委書記，1946年7月秘密返臺開展工作。1949年9月當選為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屆全國委員會委員。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被任命為華東軍政委員會委員。……」
臺灣人、「老臺共」、長徵幹部、歷經八年抗戰、八路軍敵工部長，中共臺灣地下黨頭號負責人蔡孝乾無疑是最佳人選。
人人是英雄，個個是好漢
1945年8月，中共中央任命蔡孝乾為臺灣省工作委員會書記，負責地下黨在臺灣的組織工作。蔡孝乾於1945年9月從陝西延安出發，長途跋涉三個多月，於12月抵達江蘇淮安，後由上海搭船抵達臺灣基隆，隨赴臺北展開活動。
到臺灣後，蔡孝乾追求享樂，逐步腐化變質。當時谷正文對臺灣工委書記蔡孝乾和副書記陳澤民、張志忠等人的審問結束後，特務頭子毛人鳳、谷正文想了解這些人如何總結教訓，便將他們關進同一間牢房裡並監聽其談話。
據谷正文回憶，張志忠天天組織同牢房人「批鬥」蔡乾，指著鼻子罵他：「誘姦十四歲的小姨子，侵吞一萬元美金工作經費，天天上波麗露西餐廳吃早點，竟然還敢到處張揚他是共產黨在臺灣的領導人。」
由叛徒變為特務的谷正文曾在八路軍一一五師受過羅榮桓領導，很熟悉共產黨內情況。他在九十年代發表的回憶錄中指出：「我認為，共產黨在臺灣的地下工作之所以失敗，除了組織成員過於樂觀，以致形跡過於暴露之外，其領導人蔡乾的浮奢個性更是一個嚴重的致命傷！」「能有幾分周恩來或者羅榮桓的才氣，那麼中共在島內這頁隱蔽戰線鬥爭史，恐怕要改寫。」
蔡孝乾叛變引發臺灣島白色恐怖
歷史事實證明，蔡乾從艱苦的延安返臺後，便迷戀於奢華生活，熱衷於聯絡上層工商人士，他的上海女工妻子去世後，便同僅14歲的妻妹馬文鵑同居，錢不夠花便挪用組織經費。進入1949年後，蔡乾竟向島內一些富人炫耀自己的身份以索要贊助，並聲稱若給錢則解放後必予關照，似這般張揚遲早會被敵特發現。他的被捕雖出於偶然，然而偶然性恰恰寓於必然性之中。
蔡孝乾叛變後，於1950年6月1日，在國民黨的安排下在《中央日報》發表了一份公開聲明，並在國民黨《中央電臺》做出廣播，對仍在臺灣活動的地下黨人造成嚴重的打擊。他厚顏無恥地說：「我是蔡孝乾，也就是蔡幹，在中共有二十多年的歷史，也是中共極少數的臺灣高級幹部之一。今日中共許多黨的老幹部，不是我熟悉的朋友，就是我當年共患難生死的同伴，我曾經是蘇區時代的中央執行委員，參加過兩萬五千公裡長徵，也曾是中華蘇維埃政府的內務部長。後來調任第十八集團軍總政治部的敵工部長，抗日戰爭結束後，我是中共臺灣省工作委員會的書記，黨在臺灣的實際負責人。」對自己進行無恥的美化。
同時，蔡孝乾又以臺灣人的身份向本省人做另一廣播：「最後，我要向臺灣同胞，尤其是向尚未自首的中共黨員們說明，中國共產黨是一個組織嚴密的集團，對黨員的控制，是一貫使用嚴格的紀律，我在中共產黨內二十五年，期間不知受了多少痛苦和折磨，也不知受了多少壓迫和欺凌，但是我是沒有任何辦法反抗的……」
地下黨受刑劇照
隨後蔡孝乾對其他人實施勸降，國民黨當局為影響更多的人「政治轉變」，委任蔡孝乾為保密局少將參議，成為特務機關搞反共宣傳的走卒。陳澤民叛變後也成為保密局特務，被授上校軍銜。
堡壘最容易從內部攻破。共產黨的叛徒，比起國民黨來說，更陰險、更狡詐、更殘忍，谷正文是這樣，蔡孝乾也如此。
共產黨叛徒、國民黨特務頭子谷正文
谷正文早年在林彪任師長的八路軍115師偵察大隊任隊長，後來在執行任務時被捕，叛變革命成為一名軍統打手，曾任國民黨國防部軍事情報局特勤處少將主任
蔡孝乾叛變後在一周內就供出中共臺灣地下黨所有的名單資料，造成包括吳石、朱楓、陳寶倉、夏曦在內的400多名共產黨人和進步人士被逮捕，導致臺灣「工委」下屬組織全部破壞，據國民黨當局統計共抓捕1800餘人，不肯屈服者都遭處決。後來統計，1100多名共產黨員和進步人士被殘酷殺害。
蔡孝亁叛變後，出賣戰友、同志達到了利令智昏、喪心病狂的地步，谷正文後來回憶說：「蔡孝乾的人品最令我不滿；而張志忠雖然被判死刑，但是我對他的評價卻最高。蔡孝乾每天只拼命照我給他的自白書大綱寫著，這些手稿竟堆了有半人高。」
1950年3月，是臺灣地下黨同志最黑暗的月份。臺灣省「工委」會重要幹部幾乎被一網打盡，張志忠、林英傑、洪幼樵、簡吉、張明顯、呂煥章、季澐、計梅真等，全部被關押在保密局臺北延平南路看守所裡。中共臺灣工委會宣傳部長洪幼樵即將搭乘四川輪迴大陸，因蔡孝乾供出其行程而在基隆碼頭被逮捕，後叛變。
1950年5月中的一次會議上，國民黨總政治部主任、總統府資料室主任蔣經國向與會幹部宣稱，從1949年8月到1950年3月初，保密局一共破獲了八十幾件共諜案。光是因為蔡孝乾投靠國民黨，被抓捕訊問、清查的關係人就多達1800多人。
臺灣地下黨員集體宣誓忠於共產黨
蔡孝乾叛變後加入國民黨，任「國防部」保密局設計委員會委員；1956年又任職於「國防部情報局匪情研究室」，後升任該室少將副主任兼「司法行政部調查局副局長」。由於作惡多端，擔心被地下黨暗殺，蔡孝乾長期被嚴加警衛，深居簡出。1982年10月在臺灣病逝，74歲時結束了無恥的人生。
蔡孝乾、陳澤民、洪幼樵三個叛徒加入保密局後，待遇表面上與同級人員一樣，但毛人鳳堅持，他們不能在保密局內辦公，要另外安置，安排了嚴密的警衛，以防中共地下黨處決叛徒。沾滿無數烈士鮮血的三人在臺灣苟且偷生，膽戰心驚，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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