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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和六神磊磊喝了一頓小酒,趁著他最近沒寫文章,我也來說說金庸。今天主要講講《笑傲江湖》裡面的夫妻關係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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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江湖》裡面有幾對很有意思的夫妻,涵蓋老中青三代。
老的是不戒和尚和小尼姑儀琳的媽媽,儀琳的媽媽在書中並無名字,但是身份以前是尼姑,而不戒因為和她談戀愛,乾脆做了和尚,這對夫妻都是社會邊緣人物,結合也屬於朋克型的,就像希德和南希,比較硬核。
不戒和尚,2001版《笑傲江湖》
中年夫妻是嶽不群和寧中則,社會地位和家庭條件都不錯,寧中則是華山女俠,嶽不群是華山派掌門,後來又做了五嶽劍派的總掌門,兩人青梅竹馬又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二十餘年。這對夫妻算是現世靜好的主流標本。
青年夫妻有兩對,一對是令狐衝和任盈盈,另一對是嶽靈珊和林平之。這兩對夫妻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都屬於社會地位相差較大的那種。按照時下說法,是鳳凰男和富家女的結合。這兩對算是新時期女強男弱的代表。
這裡不要講令狐衝和林平之的武功有多厲害,都是抬槓——這要看社會地位,令狐衝的身份是什麼?華山派棄徒!任大小姐是什麼人?江湖中第一大企業的繼承人。
林平之比令狐衝強點兒,富二代出身,也不過是家破人亡的富二代。而嶽靈珊卻是陝西第一大獨角獸公司總裁的獨生女。
社會地位的差異往往會決定愛情的最終歸宿——這裡我說的不是婚姻,而是結局——婚姻只是一個其中的一個過程而已。
2
不戒和尚與儀琳母親的愛情,就是兩個邊緣人的結合,婚姻沒有形式也沒有內容,生了孩子之後也不管,結果孩子長大之後只好當尼姑,遇到愛情還要顧慮出家人的身份,始終敲不開幸福之門。
儀琳,2001版《笑傲江湖》
此二人的關係,好像日本演員樹木希林和內田裕也。1972年,樹木希林在拍戲,內田裕也無意間經過,只一眼便愛上了她。交往五個月,就去登記結了婚。1973年的結婚典禮上,身穿牛仔裝的兩個人,放在今天也足夠新潮。
樹木希林、內田裕也
婚後就是吵架、家暴、分居,但是樹木希林就是不離婚。她的理由是「把這種人放出去,只會給大家造成更大的麻煩。有我在,他才不會越過最後一道底線。」去年離世的樹木希林在接受採訪時被問到「若是生命可以重來,希林會後悔和內田相戀嗎?」
她回答:「如果有來生,我絕對不要和內田相遇。」隨後希林又給出了理由:「因為如果遇見了,我肯定又會愛上他,再次度過狼狽的一生。」
3
嶽不群肯定是愛老婆的,但是他的愛情敵不過事業心。
於是這個原本是老牌企業N代目的中年人,成為了劍走偏鋒的連續創業者。吞併五嶽劍派所有的盟友,滅掉魔教這個外部競爭對手,登基天下第一人。嶽不群的野心是成為馬雲,可惜馬雲只想做風清揚。
人到中年,諸多本能的欲望消退。性就不說了——華山掌門夫婦結婚二十年,竟然只有一個女兒。雖然有金庸老爺子常常在著作裡搞計劃生育的緣故,但沒有不孕不育問題的武林高手們,孩子少得有些不合情理——總不能所有的武功,都得先練葵花寶典和闢邪劍譜吧?
嶽不群、寧中則,2001版《笑傲江湖》
事業心太強,就會忽視家庭,然而家庭不會忽視你。
「老公,你的嗓子越來越尖利了。」
「老公,你的被窩裡都是掉了的鬍子。」
……
嶽不群的內心也掙扎,一會聽老婆的話,將記載著闢邪劍譜的袈裟扔下懸崖;一會兒又忍不住出手稱霸五嶽劍派。
這段婚姻最後也沒有破裂,寧中則知道在丈夫眼裡,武林至尊的吸引力遠遠大過自己,所以她想離開,和女兒一起離開。然而在得知女兒已經被女婿殺害之後,她像很多失獨的母親一樣萬念俱灰,把匕首插進了自己的心窩。
4
林平之是否愛過嶽靈珊?嶽靈珊信其有,林平之信其無。
因為信其有,小師妹毅然拒絕了大師兄令狐衝,堅決和父親嶽不群劃清界限;因為信其無,林平之把嶽靈珊的性命作為自己賣身給左冷禪的投名狀。
很明顯,嶽靈珊是標準的戀愛腦,在愛情面前,對錯不重要,親疏不重要,有沒有自宮不重要,生死不重要。所以即使小師妹不討喜,但也沒人討厭她,因為她對愛無比真誠。
林平之、嶽靈珊,96版《笑傲江湖》
林平之、嶽靈珊,2001版《笑傲江湖》
林平之、嶽靈珊,2013版《笑傲江湖》
林平之的一生都在隱忍和復仇中度過,他不知道嶽靈珊對自己是真愛嗎?
應該知道。
但是他害怕,害怕這份愛情會讓他柔軟,會讓他喪失報仇的勇氣和責任。所以他親手殺死了妻子,毀掉了這份愛情。而這份愛情,本是他在這個世界所能感受到的僅有的溫暖。
嶽靈珊之死,2001版《笑傲江湖》
5
令狐衝和任盈盈經歷了各種磨難,最後終於結了婚。當然這個時候,他們已經卸下了各自的社會身份,令狐衝辭去了恆山派CEO,任盈盈拒絕了魔教的繼承權。二人就像童話裡的王子和公主那樣,「從此幸福滴生活在一起」。
令狐衝、任盈盈,2001版《笑傲江湖》
至於在婚後的漫長日子裡,他們會不會吵架、分居、生育、出軌、分財產、鬧離婚,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根據我的觀察,即使離婚,令狐衝也會像北野武一樣,淨身出戶;而不會像那位從來也不好笑的相聲演員那樣,對剛剛出哺乳期的妻子說:只要花大錢,(為什麼)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