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子熟了。
在華北平原,在齊魯大地,在廣闊中原,一片片,一頃頃,綿延不斷,翻滾著金色麥浪。
風兒吹過,颯颯作響。
這是收穫的季節。各種大小聯合收割機,馬達轟鳴,碾過金貢的麥田,揚著塵煙,捲筒揚出的麥粒,譁譁被灌入麻貸中。
這是豐收的季節,一貨貨成熟的麥粒,車拉人扛,運到家中,倒在庭院裡,提到屋頂上,堆成一座小山,或平成一畦方池。
辛苦歸辛苦,可豐收了,農民們還笑了。
今年的豐收來之不易,與往年不同。因為疫情的造訪,麥農更加小心翼翼,輪番勞作,付出了比往年更多的時間和精力。
今年的豐收尤其珍貴。經過一場疫情,人們更加認識到糧食在生活和工作中的重要性。
而現代化的收割運作,是時代發展帶來的成果,是新時代農業發達進步的顯著標誌
"粒粒皆辛苦,汗滴禾下土",不同的是,新時代農民,已是科學技術的擁戴者和創造者了。
一人就可以統領萬畝麥田。機器耕播,機井灌溉,無人機灑藥,只要動動手就可以事半動倌。
小麥成熟也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要經過播種,澆水,打藥,灌漿等一序列程序。
我這樣說,儼然我是個內行人,當然嘍。
我老家在河北承德的丘陵山區,由於受氣候的影響,主要的農作物是以玉米,小米和大豆為主。這些作物的生長期,剛好滿足了來霜過早的條件。
上世紀70年代,那時我還小。父親身為坐產隊長,突然有一天冒出一個想法,要種麥子。我也覺得,同樣是在土地上耕耘,既然白面饅頭比玉米餅子好吃,何不種小麥呢?
父親的想法經過公社書記同意後,就大幹起來了。
在較為平整的土地上打上田埂,方方正正的一哇連一蛙。再修水溝把把河水引入麥田,這樣澆水的事情也解決了。
萬事俱備,只等插種。買來麥種用鋤頭或鎬頭,犁上淺淺的溝兒,一行行排列整齊,施之農家肥,最後用鈀子輕輕把土掩實,就算大功一件。
然後是定期澆水,打農藥,鋤草。看見綠油油的麥苗第一次在在俺村的土地上安家,並長成陣勢,村民們不勝欣喜,父親的臉久更是樂開了花。
麥收的季節到了,天氣正熱。社員們頭頂草帽,拿銀鐮,在麥田裡躬身收割。
先是用麥秸萬試一個鑰子,再把割下的麥子大把大把放在鑰子上,然後打成捆兒。
有人在前面割,有人在後面扛,把捆好的麥子扛跡小隊的場院裡。
有人說,割麥時麥芒扎得手生疼,用手擦一把汗,臉上也痒痒的不自在。父親則回忍說,"廢話,麥蒼不扎人饅頭能好吃嗎"?哎呀,這都是什麼道理啊。
割下的麥子在場院裡一垛一垛碼起,堆成了山。這是一次特殊的嘗識,也是一次特殊的豐收。打破了歷年來,我們那疙瘩不能種小麥的紀錄。
緊接著是打麥子。把麥子薄簿鋪開,用荊條編成的連件,轉動著拍打。或套上馬騾驢拉著鎦重轉圈兒輾軋。不停地用釵子翻個,再打再軋,直到麥穗被打下顆粒為止。
再然後呢,用木鍁揚場,借用風的助力,飽滿的麥粒會落在近處,秕子會隨風飄向遠處。
麥粒金黃飽滿,盛入口貨,按人口多少分入各家各戶。在歡喜和期待中,能否早點吃上熱氣騰的饅頭,要看母親的手頭功夫了。
那時哪有磨麵機呀,都要石碾子軋。軋完頭遍軋二遍,甚至三遍。遍遍都用細鑼篩。
由於不能提前去皮兒,篩出的麵粉略顯糙黑。幸運母親燕得一手好饅頭,顏色雖然不好看,倒也是香噴噴的。
那個貧困的歲月,吃上一頓白面饅頭是一件多麼奢侈的事,除非是過年過節。但能吃上自家自產自做的饅頭,多虧了父親的聰明,和母親的手藝。
不知不覺就長大了,可麥子長了一茬又一茬,收了一季又一季,父母一天比一無見老了。
父親再也扛不起一貨百十來斤的麥子,母親再也蒸不出一手好饅頭,手腳不便,步履蹣跚。
想想心裡發酸,日子變好了,父母卻真的老了。
時代變了,可在我的家鄉,因為山坡地居多,地塊又小,仍無法採用機械化操作。人們還是採用手割,肩扛,車拉。只是有了加工麵粉的機子,磨出的面兒是又白又細又香。
又到了收麥子的季節,可是麥田裡再也不見父母的身影。
但父母的音容笑貌還在,父母的勤勞和善良的本性還在。
歲月留金,莫忘感恩。沒有父母,沒有土地和糧食,我們就不會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