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特王妃
長久以往,聽著童話長大的女孩們心中都有個白馬王子的夢,而凱特王妃被視為童話現實版——平民家的女孩偶遇帝國王子,經過長久的甜蜜戀愛,最後在陽光下舉辦盛大婚禮,接受臣民的祝福。
然而《新聞周刊》歐洲版近期做的一項調查顯示,還相信童話故事的女人只剩下1%。
英國人仍在祝願他們的女王千秋萬代,但終有一天,龍椅是要傳給王儲查爾斯的。到了那一天,皇室母系中心角色就會落到凱特王妃的身上。因為某些歷史原因,卡米拉無法擔此重任。凱特將會成為國王的兒媳婦,王儲的妻子,王儲弟弟的嫂子,將來國王的母親,甚至是將來國王的祖母。如今,她只有32歲,是所有皇室成員中最有智慧的一位。英國已經邁進了21世紀,凱特的角色變得愈加清晰,她將會成為君主政體向前發展的向心力。
那麼英國公眾對凱特王妃是什麼態度呢?她代表了什麼?什么正在改變?女人們崇拜她嗎?她們應該崇拜她嗎?英國人希望她走下並適應她的角色,還是希望她保持白紙一張,讓民眾自己去書寫對未來的構想?劍橋公爵夫人對君主政體和不列顛又意味著什麼呢?
這份調查的結果讓人大吃一驚。
結果顯示,只有1%的女性被調查者願意成為凱特王妃,大約89%的女性受訪者對享受王妃的生活毫無興趣。與此同時,在男性受訪者中,只有6%的人願意與凱特王妃喜結良緣。當被問到「下面哪些關於凱特王妃的選項你最感興趣?」答案依次是:她對養育子女的觀點——13%;她的著裝——6%;她的妝容——1%。
這些受訪者來自英國各地,包括威爾斯和蘇格蘭。受訪者包括各種不同政治傾向——保守黨、工黨、自由民主黨甚至是獨立黨。男女各佔一半,包括18歲以上各個年齡層。
這項調查正好在凱特王妃宣布再次懷孕那天開展。當被問到「今天的新聞你最感興趣的是哪個」,對「皇家第二個寶貝即將出世」,只有7%的受訪者「很感興趣」,數據在18-24歲年齡段中有所上升,也也不過9%。在此之前是蘇格蘭獨立、ISIS和伊波拉疫情。
在被問到哪件事是「最重要」時,只有2%的人提到了凱特王妃再次懷孕。而在「最受歡迎的皇室成員」中,威廉王子和凱特王妃分別列於第三與第四位。但人們相信凱特會在幕後對未來國王產生極大影響。76%認為她對威廉王子有影響,50%認為這種影響「很強」,64%認為她在皇室中扮演著重要角色。
於是我們得到一個矛盾的結論。幾乎沒人想成為凱特王妃,但很多人認為她充滿智慧(49%),大部分人視其為一個潛在的積極榜樣(65%)。而在影響力方面,64%認為她可以掌控自己的生活,74%的人認為她可以主導養育自己的兒子喬治。
一方面,英國人不再對王妃充滿情結,他們不再對她的生活投入太多感情,也不再在王妃身上建立自我認同,她不再是英國國家意識,也不再是國民童話。但另一方面,人們卻認同她的智慧,強壯和責任感。
為什麼?簡單來說,可能是那些有著狂熱皇室情結的人正在慢慢變少——那些嫉妒、歇斯底裡、諂媚和幸災樂禍都一去不復返了。英國人在處理自己與凱特王妃之間的關係更加成熟,君主政體的未來可能向社會-政治契約方向發展。
與此同時,民眾對於公眾人物的態度有了很大發展,變得更加成熟。人們對王妃不再充滿羨慕——她雖然享有特權,但不一定擁有幸福,換種說法是「拜拜,才不想學你」。
這可能有很多原因:社交網絡的崛起和小報的萎縮,更重要的是,公眾對凱特平民背景的理解。白日夢已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現實。在發達國家,人們的生活都是相互連接交叉的,再也不會有無跡可尋突然崛起的新星了。即使這場婚姻並非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是自由戀愛的結果,但凱特嫁入王室也不是什麼奇蹟巧合。
新型王室
於是,王妃作為21世紀新女性的形象?她現在是什麼樣的?她應該是什麼樣的?
著名女權主義者傑梅茵·格裡爾分享了她的觀點:「凱特比其他皇室成員要聰明太多了,但她幹了份混蛋工作。」格裡爾對王妃感到遺憾:「這姑娘太瘦了。 她孕吐那麼厲害,不該這麼快又經歷一遍。她不該一直是個生育的子宮,而是應該認真成為一個母親。 我倒是希望這個孩子生下來後,凱特可以說『夠了,我不生了』。」
當我問到女權主義,格裡爾大笑:「凱特都不能裝修她自己的房子,連美國第一夫人都可以。這都已經完全過時了。祖宗法規說,嫡長繼承,無論性別。但太操蛋了!凱特不可以對現代文化產生興趣,她不能收集現代藝術品或去觀看展覽。她就是個安慰劑,不能隨心所欲。她的一言一行必須符合規矩,太過隨意會給她帶來麻煩。」
而在凱特的智慧與藝術造詣上,格裡爾特意提到凱特取得過2個A和1一個B,和她在聖安德魯大學裡學習藝術史的經歷。但格裡爾對於凱特的印象正是民眾對凱特的普遍印象:溫柔、才華橫溢卻被牢牢控制的。
著名作家瑪麗娜·沃納說:「對凱特的角色最難聽的說法是『衣架』,意思是她根本不能為婦女權益而奮鬥。但她接受過良好的教育,這給她帶來了真實的地位。」
然而當我提到凱特必須承擔皇室重要母系角色時,沃納又有了另一種想法。「沒錯,21世紀的王室並不是一定需要一個順從的媳婦。事實上,凱特確實取得了某種女權主義上的成功,這點被老一代看到了,但總被年輕人忽視。她可以為愛而結婚,這個婚姻並非是指腹為婚。這是女性一直為之奮鬥的:可以與愛的人結婚。」
沃納認為凱特正在顛覆深藏在歐洲文化中的框架:「我們的文化通常對公眾女性不怎麼客氣,她們總是被當成反面教材。我認為黛安娜王妃的遭遇,被拋棄、被背叛最終以悲劇結束生命,再也不會發生了。黛安娜的人生是一種希臘悲劇式的,但是凱特的平易近人和智慧能夠抵抗這種糟糕的體制。也許是因為階層界限已經被打破,凱特的個人特質讓個人與政治可以不斷融合。」
換句話說,在表面之下潛藏著一些東西,英國公眾仍然能感受到並保持尊重,但他們已經不再豔羨了。
「進步女性」(Progressive Women)的創始人卡洛琳·沃森如此評價凱特:「我們看到了王室的改變,凱特代表著變革的力量,但她還未表達出來。」雖然沃森沒有說,但我認為她希望凱特有一天可以親口說出來。女性希望並且樂見她表達觀點。「所有雜誌都在仔細描述女性的身體,但這並非厭惡女性,因為女性寫的給女性的女性文章已經很多了,但我們要從這種文化中脫離出來。」
也許正是因為以上的原因,公眾不再對凱特感興趣。那麼凱特有機會改善自己的形象嗎?
等待遊戲
當然,在女權主義的觀念中,凱特的故事簡直就是個反面教材,和老掉牙的童話故事格外類似:等待王子拯救,成為光鮮亮麗的公主,向丈夫割讓所有主權,甘願屈從於妻子與母親的角色。
這種童話在歐洲文化裡比比皆是——不僅是在孩子們的睡前故事裡,更是在那些宣揚智慧女性的小說書皮上。一次又一次,男性定義女性生命的時代又到來了,男性給予女性角色定義、意義和價值。出發點是一致的,但方法卻是反的。男性不再主導,讓女性感覺意義被剝奪了,她們必須「找到自我」。英國媒體送給凱特一個暱稱「等待的小凱蒂」,但這不是凱特故事的結束,而可能是開始。
伊莉莎白·弗雷澤是牛津大學政治與國際關係院長。她說:「在生活和政治中,我們沒法改變開頭。凱特不是必須得向以前的王妃那樣生活,這種結構可以被打破和改變,而且正在發生著,比如蘇格蘭。當然,在凱特周圍仍然有很多童話想法——她不蠻橫不是挺好的?她釣上這麼一個金龜婿不是很聰明嗎?但這些觀點不會定義她。我的感覺是,她可以很好的擔任這種角色,無論她做什麼,都應該是被接受的。」
如果莎士比亞活在100年後,他一定會把現在視為歷史劇的最佳創作來源。他的劇目一定從查爾斯加冕開始,也許落幕會是威廉坐上王座。但是,就如同《第十二夜》中的維奧拉,凱特會成為劇中主角。就如同《皆大歡喜》中的羅莎琳德,她可能會運用自己的能力顛覆制度的限制。
英國歷史上唯一一次聯合君主統治是1689至1694年的威廉與瑪麗,而此次調查顯示凱特影響力巨大,民眾早已將威廉與凱特視為統一體——威廉是外表,而凱特才是實質。這讓凱特有機會可以引導、散發光芒,表達觀點。
就如同格裡爾所說:「女性仍然沒有太多權力。她們仍然需要變成男人。她們在職場上沒法實現自我,或者難度很大。如果她們野蠻,她們就會被幹掉。如果她們犯了錯,也沒法得到真正的糾正。」
英國正在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這份調查顯示出英國人對君主制的有了一種全新的樂觀態度。感謝要獨立的蘇格蘭,英國人從麻木中清醒,開始尋找新的更深層次的社會契約。他們很早就提出了如權力的合法性根源等深刻問題。君主制不僅要適應英國新的形勢,更要參與變革,成為變革的象徵。公眾相信凱特王妃會擔此重任,她的宿命遠遠不止於僅僅和王子結婚。
(三湘華聲·移動新聞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