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三十年：王晶他爸的退休金，劉德華、吳倩蓮的和吳孟達

1990 年，王晶的父親王天林退休，他的門徒決定拍一部電影，為他安享晚年籌錢。其中挑頭的四個人，是杜琪峯、陳木勝、林嶺東和王晶。

張艾嘉向杜琪峯推薦裡滾石唱片的三人少女團體「野餐俱樂部」主唱吳倩蓮做女主角，這也是她的第一部電影。

29 歲的劉德華是男主角，騎摩託流著鼻血砸玻璃拿婚紗，迷倒了萬千少女心。

吳孟達憑藉此片拿了當年最佳男配角，也是他目前為止唯一拿到手的獎。

導演是陳木勝，這是他的第一部電影，而從此形成自己風格的是杜琪峯。

上映日期是 1990 年 6 月 14 日。

也就是說，《天若有情》三十周年了。

天若有情袁鳳瑛

雖然作為父子，都是導演，王晶和其父王天林卻一點不一樣。

王晶曾直截了當地說：「我真的不是他的徒弟，我所學的百分之九十五都不是從他那裡學來的」，在看了父親執導的《野玫瑰之戀》後，他說，自己的父親「簡直是王家衛，1959 年的王家衛」。

這位 1959 年的王家衛一生都活在尷尬中。

王天林其實是紹興人，在去香港之前，曾在廣西桂陽過渡過一段時間，做著戲院售票員的零活。

到港後，他由黑房學徒做到場記，再做執行導演，努力無人可及，在片場人稱「執行導演之王」，替那些名導們承擔了 90%的實際工作，卻只拿著可憐的底薪。

職場失意，情場得意吧，在片場，王天林認識了一對演員姐妹花，卻尷尬的發現，他心儀的妹妹有未婚夫，心儀他的姐姐雖然為他生下了王晶已經另外四個女兒，但濫賭成性，連別人做的局都看不出來，虧空了全部家產。

婚後生活的苦悶，讓王天林全力以赴拍攝的《野玫瑰之戀》，這部被人人看好的「亞洲影展最佳導演」作品，卻因為金錢內幕而一無所獲，而他幾乎瞎拍的《家有喜事》，反而在在第 7 屆亞洲影展上奪得最佳導演、最佳編劇及最佳女主角等三項大獎。

得獎後，王天林被國泰器重，拍了不少好戲，但沒幾年，國泰董事長陸運濤飛機失事，邵氏影業一下子打趴下了國泰，到了 1971 年，國泰破產，王天林失業了。

這時候他要養活爛賭的太太，和五個孩子，上海來的嶽母，還有叔父王鵬翼一家四口，加上兩個傭人，這麼一大家子等著他，於是，45 歲的老王，只能收起最佳導演的獎盃，到 TVB 當上了打工仔，TVB 那摳到死的工資，以及全英文的文件和機器，讓已經中年危機的他從物質到精神都備受打壓。

直到王晶 18 歲那一年，考完了會考，跟著父親到袁和平任武指、向華強主演的《狹路》劇組當小場記，在澳門拍攝的兩個周，父子共處一室，才第一次聽到父親講這段經歷的心路歷程。

王晶後來回憶說：「知道父親一直不快樂，想不到他是不快樂到這個令人發瘋的地步。那一個晚上我為他哭了，他實在吃了太多苦。」

還好，是金子就會發光的，在 TVB，王天林漸漸成為第一監製。1976 年，王天林監製《書劍恩仇錄》，這個是第一部改編自金庸小說的 TVB 武俠電視劇，從此奠定了鄭少秋「香港首席武俠小生」的地位。1979 年，王天林又監製《楚留香》讓鄭少秋成為「香帥」專業戶。

到了 80 年代，《京華春夢》成了之後民國愛情戲的模板，《千王群英會》開創了香港早期賭片題材，《萬水千山總是情》的同名主題歌更是登上央視春晚舞臺。

最經典的還是 83 年《射鵰英雄傳》、84 年《神鵰俠侶》、85 年《雪山飛狐》、86 年的《倚天屠龍記》……每一部不但是 70 後和 80 後的童年經典，更是讓金庸都頗為認可。

當然，王天林拍的最好的還是古龍，大概是因為和古龍一樣鬱郁不得志，感情生活也苦悶，王天林和古龍幾乎到了心心相通的程度。77 年《陸小鳳》系列，劉松仁成為史上第一個「陸小鳳」扮演者，並完整保留了古龍原著的故事風格，78 年《蕭十一郎》，讓謝賢加盟 TVB 後的第一部電視劇就紅了，91 年《邊城浪子》，更是高度還原原著。

王天林最得意的還是 1978 年的《小李飛刀》，他親手挑選了羅文那首主題曲中，一句「人生幾許失意，何必偏偏選中我」似乎就是他的一生寫照。1990 年，已經升級成王叔的王天林要從 TVB 退休了，然而卻沒有退休金。

這激怒了他的門徒們。

從邵氏開始，香港影視界實行的就是「製片廠制度」，往往是一個大導演或者監製下面，要帶一批年輕人。

大導演張徹帶的是吳宇森、李修賢、狄龍、姜大衛、午馬，1989 年，姜大衛、李修賢張羅了張徹的一班弟子，拍攝了《義膽群英》，用電影的收入給他退休養老。

在張徹的眾弟子中，李修賢是很不受重用也不被疼愛的一個，但他卻是最孝順最有心的一個。後來張徹的葬禮也是李修賢和姜大衛全力操辦。

《義膽群英》中，李修賢是出力最多的。

不僅李修賢自己是男主角，電影的製作也是他自己的萬能影業負責；而且，李修賢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大傻成奎安、黃柏文，和剛剛獲得金馬獎最佳男配角的周星馳等，也都在片中出演重要角色。

論輩分，周星馳是張徹的徒孫。

王天林也有自己的徒弟。

首席大弟子叫曹雲……哦，不對，叫杜琪峯。

他將王天林視作自己半個父親，如果沒有王晶，說不定杜琪峯就得繼承王家的衣缽了。

在杜琪峯最灰心喪氣的時候，王天林帶著他拍了83版射鵰。

開拍之後，王天林直接扔給杜琪峯三集空劇本，當場把他從助理升為編導，杜琪峯用盡所學拍完了這三集。

83版《射鵰》在香港創下收視紀錄，後來紅遍全國。至此，全國的小朋友們再沒有一個暑假能逃過黃日華的降龍十八掌。

《射鵰》之後，杜琪峯作為副導演拍攝了梁朝偉和劉德華合演的《鹿鼎記》，1985年他們再次合作《雪山飛狐》，這讓杜琪峯有了闖蕩影壇的本錢。

後來王天林退休不當導演了，杜 Sir 總會在自己電影中留一個角色給師傅，經常是社團叔父和大佬級別的人物，最有印象的便是《黑社會》中的鄧伯。

二徒弟叫林嶺東，本來和周潤發、吳孟達一起，是 TVB 藝訓班的同期學員，畢業之後被王天林賞識，一步步從助理製片到製片，之後再到編導，別告訴我你沒看過他的《監獄風雲》。

還有製作過鄭少秋版《書劍恩仇錄》的黃建勳，張衛健版《西遊記》的劉仕裕，拍《現代應召女郎》的林德祿，拍《肥貓正傳》的譚朗昌，《刑事偵緝檔案》系列和《鑑證實錄》系列的金牌監製潘嘉德。

《天若有情》的導演是徒孫輩的陳木勝，杜琪峯的助手，《天若有情》的故事與陳木勝年輕時候喜歡飆車的經歷有關。

「其實真有華弟這個人，他就是一個開車很厲害的車手。所以《天若有情》很多場面都是真的，貨車上面有一個女生，在裡面追逐是真的有。」後來陳木勝講。

劇本大概確定之後，陳木勝就帶著杜琪峯去西貢看飆車，看完就這樣決定下來。

「1990 年拍了第一部自己的電影《天若有情》，感謝杜琪峯先生給我這次機會，從此我的電影生命開始了。」多年以後，陳木勝承認，因為當時他是生手，身為監製的杜琪峯才是幕後操盤者。

連主演劉德華和吳倩蓮都一度以為導演是杜琪峯，因為片場就他話最多，什麼都要管。

早在 80 年代，劉德華位列「無線五虎將」時，杜琪峯已是無線最出名的執行導演之一了，兩人合作《楊家將》時，劉德華在片場從白天等到晚上都沒有自己的戲，就覺得杜琪峯有些捉弄他。

拍《天若有情》時，兩個風格不同的人撞到了一起。拍完那個摘下頭盔的戲份時，劉德華都會下意識弄下被壓扁的頭髮，這時杜琪峯就會破口大罵：「你們這些偶像，愛美如命。」後面是一連串的三字經 。

但是劉德華下次又會忘記了，又會下意識的弄下頭髮，杜琪峯又會破口大罵，一次兩次這樣，劉德華也忍無可忍，就和杜琪峯對著幹，每次拍完摘頭盔的鏡頭，劉德華都會喊：「卡」，停下來吹一吹頭髮。

「拍攝《天若有情》的過程他在現場監管，當時有個人叫八姐，他經常叫八姐跟我說不要那麼愛打扮。」劉德華後來回憶說，他和杜琪峯的梁子就是在那個時候結下的，所以第二部才沒找劉德華拍，而是找來了郭富城，直到 1996 年他們的誤會才消除，所以第三部才又找劉德華拍。

但最讓劉德華傷心的是，《天若有情》除了羅大佑寫的同名主題曲《天若有情》，還用了 BEYOND 的三首歌作為插曲：黃家強《是錯也再不分》、黃家駒《灰色軌跡》、黃貫中《未曾後悔》。

而作為歌手，劉德華在自己主演的電影裡，連一首歌的機會都沒有，這讓他為此恨了杜琪峯好多年。

「那個時候，我記得杜琪峯從來不相信我可以唱歌，後來到了是《來生緣》，廣東話版本是《一起走過的日子》，唱了後果真大紅，所以連杜琪峯導演也開始相信我可以唱歌。」1 年以後，在《至尊無上Ⅱ之永霸天下》的時候，劉德華才戰勝這個心魔，讓杜琪峯明白自己會唱歌。

《天若有情》上映之後，杜琪峯天天罵的那個摘頭盔整髮型的鏡頭，竟然成了經典，順帶著也讓電影裡的摩託車成了無數機車少年入坑首選，這時候，杜琪峯才想明白，雖然劉德華沒有演技，但他這樣處理是對的：一個年輕古惑仔，開著摩託車出去不就是耍酷嗎，撩下頭髮太正常了，太合理了。

從此以後，只要是兩人合作的電影，必定部部經典。

《暗戰》《孤男寡女》《瘦身男女》《大隻佬》分別都打入年度票房排行榜前十。

而《暗戰》《大隻佬》更是助劉德華獲得了影帝頭銜。

他們還合作過《烽火佳人》《全職殺手》《嚦咕嚦咕新年財》《龍鳳鬥》，《盲探》。2013 年拍《盲探》時，杜琪峯對劉德華有了一種深深的欣賞，「我認識劉德華快三十年了，我覺得現在的劉德華是最成熟的。」

但在杜琪峯心目中，最好的男演員還是劉青雲，他承認，當年選擇劉德華演《暗戰》的主要原因，只是因為劉德華有票房。

這可太蝦仁豬心了。

《天若有情》為劉德華吸粉無數，按現在網際網路的說法，就是拿到了種子用戶。

從那以後，香港人喜歡簡稱他為劉華，而這個名詞最後轉為形容詞用，專門拿來描述男生帥。

連當年 Twins 的《女校男生》裡，也要唱「插班生甲，動作很劉華」。

這首歌的 MV 裡，「很劉華」的男主角，就是陳冠希。

而作為本片的女主角，來自臺灣的吳倩蓮由此成為了香港影壇的「天王收割機」。1968 年，吳倩蓮在臺灣出生，小學時是學校合唱團團員，就讀中山女高時期曾獲臺北市聲樂比賽第二名，後來考上國立藝術學院戲劇系，1986 年第一次在屏幕上出現是為庾澄慶的《傷心歌手》MV 出演女主角。

20 歲的吳倩蓮和滾石唱片籤約，與徐千惠、嶽玉蓉合組三人少女團體「野餐俱樂部」，不過比較不幸的是，滾石當時有羅大佑、李宗盛、黃韻玲、周華健，自然顯不出來她。

機緣巧合的是，因為一張「看起來很倔強」的照片被張艾嘉和王偉忠同時相中。

後來，王偉忠的老婆小慧姐懷孕，張清芳曾問王偉忠，希望第一胎女兒生出來像誰，王偉忠一開始回答要像鞏俐，稍後又自己更正：「要像吳倩蓮那樣，味道剛剛好。」

正在此時，《天若有情》選角，王晶推薦了自己的緋聞女友邱淑貞，但杜琪峯和陳木勝不同意，他們想要找一個「全新的女主角」，來跟張曼玉、張敏、黎姿、邱淑貞這類咄咄逼人的香江美人做個區分。

在張艾嘉的建議上，杜琪峯選中了吳倩蓮，作為新人，吳倩蓮的表演十分出色，憑藉 JOJO 一角，她獲得了第十屆香港金像獎最佳新人的提名。那個穿著婚紗、打著赤腳在公路上絕望狂奔的吳倩蓮，成了劉德華最欣賞的女星，也成了我們永不磨滅的青春記憶。

從這裡起，吳倩蓮開始了天王收割機的人生，先是和郭富城一起出演《天若有情 2》，又和黎明合作了《熱血男兒和叛逆小子》和《半生緣》，張學友也和吳倩蓮拍了《新邊緣人》。

有人統計過，吳倩蓮是市面上唯一和「四大天王」都合作過，在劇中扮演情侶的女星。

還要算上周潤發、梁朝偉、張國榮……

甚至有傳說，當年李安挑選湯唯，就是因為她長得像吳倩蓮。

而陳奕迅則承認過：「看我老婆的樣子，就知道其實我小時候就非常的喜歡吳倩蓮，而湯唯有吳倩蓮的所有氣質」

甚至她還和四大天王傳出過緋聞。

在《天若有情》上映十年以後，杜琪峯找劉德華拍了《孤男寡女》，裡面有這樣一個片段。

在劉德華的一次演唱會上，吳倩蓮作為嘉賓出現，華仔唱著《一起走過的日子》，竟然當眾給吳倩蓮跪下表達愛意，這裡面幾分真情幾分應景，恐怕就只有當事人知道了。

當年吳倩蓮心裡喜歡的是庹宗華，兩個人相戀十年之久在 1993 年訂下婚約，這對戀人的感情一直都很穩定，這麼多年以來很少傳出緋聞，但是卻在 1999 年提出了分手。

據說分手的原因是因為庹宗華不論在生活還是工作方面都會拿吳倩蓮出氣，是個家暴渣男。

也有消息說，庹宗華是看到劉德華求婚一幕之後，因為吃醋才家暴。

庹宗華在 2002 年結婚，迎娶了比自己小 15 歲的陳思，在結婚 10 周年時爆出家暴，2015 年又再次被控家暴。

吳倩蓮則在 39 歲生日的那天，和圈外男友在美國拉斯韋加斯註冊結婚。

2009 年，劉德華與朱麗倩註冊結婚，也選擇了拉斯韋加斯。

《天若有情》給當時正處於沉淪的吳孟達也帶來了新的轉機。

1973 年，香港第三屆無線電視藝員訓練班招生，20 歲的吳孟達和 18 歲的任達華和周潤發，還有林嶺東成為同學，和杜琪峯成了好朋友。

1979 年，吳孟達在王天林導演的《楚留香傳奇》出演男二「胡鐵花」，楚留香捧紅了鄭少秋、趙雅芝，也讓吳孟達成了明星。

一夜爆紅讓他迷失了方向，酒鬼、賭鬼、色鬼全都纏上了他，「你知道臺灣哪個時候很喜歡看我們香港的電視劇，《楚留香》一播連計程車都不開了，大家都回去要追楚留香，追趙雅芝。那個時候我在臺灣也是，跟後來一些很火的什麼周杰倫沒分別，我住那裡，一開門就是一片女星在等你了。」吳孟達說，這讓當年的他很難不膨脹，「年輕人、荒唐、迷失、膨脹，現在每次回憶都不舒服，我醉生夢死很多年。」

他出軌、婚外情、生私生子，髮妻麥莉莉選擇了和小三盧少慈平共處，直到他又找來了第三個女人侯珊燕。

他賭博欠了很多高利貸，要因為還不起，乾脆跟對方說不然你們幹掉我吧。他連續四年無戲可拍，成為了自己日後經常扮演的最失意潦倒的人。

周潤發不肯借錢給他還賭債，好友杜琪峯對他破口大罵：「一灘扶不上牆的爛泥，簡直沒救了。」

在整整四年的蟄伏期了，吳孟達一直在演小配角，在萬梓良的推薦下，他認識了當年還不算出名的周星馳，兩人合作了《他來自江湖》。

他跟周星馳去一些拍拖的熱門地點，偷聽小情侶講話，「一個說你吃飯了沒有，一個說昨天我看了一個手錶可喜歡了，互相聊的不搭調，卻很開心，突然有一個點大家就笑開了。」

這種對話方式，造就了日後的「無釐頭」。

在《天若有情》裡，吳孟達把之前四年的迷茫、墮落和痛苦都發洩了出來，在影片的結尾，他扮演的那個之前任人欺負的小角色為自己的老大報仇，同時也被捅了一刀，他為自己設計了一個詭異的表情：笑聲中摻雜著疼痛，好像在笑又好像在哭，卻在大喊：「重拾當天的一切」。

靠著這個形象，吳孟達拿下了當年的最佳男配角。

領獎臺上，吳孟達感謝了《天若有情》的劇組和導演，杜琪峯和林嶺東卻說，你最應該感謝的是周潤發，是他極力推薦你的。

吳孟達這才知道，當初不肯借錢給他還賭債的周潤發，原來一直都在暗中幫助他。

而從 1990 年的《天若有情》後，吳孟達的黃金時代正式開啟，直到和周星馳老死不相往來。

在徒子徒孫們熱熱鬧鬧拍《天若有情》的時候，王晶卻有點袖手旁觀了，因為他推薦邱淑貞當女主角未果，乾脆不管這些事了。

王晶真正的師傅其實是楚原。

楚原是邵氏黃金時期著名的武俠片導演，和張徹、胡金銓、李翰祥齊名，曾執導《七十二家房客》《流星蝴蝶劍》《英雄無淚》《孔雀王朝》等多部經典電影。

但是十年後，楚原導的電影不再賣錢，拍完幾部撲街片，又想拍《天龍八部》。邵逸夫第二任太太方逸華撕了通告不讓拍，去了辦公室問他：「誰讓你拍天龍八部的，虧本了你可以賠嗎？楚原你根本不會拍電影！」那時候他又變成了邵氏公司最難堪的導演。

王晶覺得自己是個幸運的人。他記得在邵氏拍第二部電影的時候，張徹，楚原，李翰祥等上一輩的著名導演都在。「我差不多是現在剩下的導演裡面，在邵氏原始的片方制度底下走紅的最後一個導演。」那段日子，他很開心，「每天早上開工，這些一代天驕，驚才絕豔的前輩，居然都跟我在同一個片場裡面。當時他們都是 60 歲的人了，我才 25 歲。如果不說我是導演的話，他們看到這樣一個小毛孩，就會覺得是個場記。」

楚原也沒有教王晶電影技巧，而主要是電影圈的生存哲學。

當時楚原對他說過這樣的話：「阿晶，電影圈泡女演員不是罪，遲到早退不是罪，扮嘢擺款（擺架子）也不是罪，而只有一條死罪，就是唔收得！」

這句話王晶記了一輩子，和那個女人一起。

在《追龍 2》裡，王晶的新晉晶女郎的名字叫「邱意濃」，那個當年幻化了王晶對爛賭母親的仇恨和依戀，對情感的玩弄和不甘的女人的又一個鏡像。

三十年前的兩年後，《天若有情》第二部，就是富二代勇救貧苦欲下海的姑娘了；六年後的第三部，是開飛機的高富帥，愛上了不識字的純樸農村姑娘。

到了新世紀，富家好姑娘愛上作死浪子的電影越來越少，灰姑娘被一個非要娶她的人品又好又幽默的高富帥騷擾的劇情成新常態了。

許知遠在《十三邀》裡對吳孟達說：「《天若有情》裡，那時候香港人的那種情，現在真的也很難找，也很難再演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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