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界》獨立出品【靈光掠影】
文/章以諾
我暗戀的她路過北京請我吃飯。我做夢沒想到，進了「釣魚臺國賓館」，60多道菜，20幾個漂亮的服務員伺候。那餐飯後，一輛奔馳車送我回北京的西南郊區垡頭街，我的頭真像這地名一樣被砍伐的痛，我在命運面前徹底服輸，等不到「北漂」成功，愛情夢就破滅了！
《微愛之漸入佳境》是由顧長衛執導，陳赫、Angelababy、塗彥倪等領銜主演的一部愛情、時尚、劇情電影，又名《微信時代的文藝愛情》。
微愛就是紅酒配餃子的小小浪漫，追夢心酸，狗搭共溫暖。一條微信一場夢，一段人生一份情，愛的路上，誰想滅誰，又談何容易？微時代愛情，微辣，微甜，微酸。
文藝三劍客沙果、黃小瓜、馬呆經歷同甘共苦的北漂生活，為爭取馬大姐的投資，「微男」沙果開始了艱難的劇本創作。
同時，美豔的「威女」車模陳西、小狗「莫愁」意外出現在沙果的世界中。為寫好劇本，沙果傾其所有，黃小瓜、馬呆怪招出盡；為贏得愛情，沙果為陳西赴湯蹈火，而黃小瓜也邂逅清純的小青，並逐漸為愛走火入魔。在微時代的千變萬化中，生活處處存在驚喜 。
「北漂」不僅是沙果、黃小瓜、馬呆三頭文藝小蠻牛象印度電影《三傻大鬧寶萊塢》似的夢幻曲，也是我們這一代人的人生寫照。
「沒有深夜痛哭過的人，不足以談人生。」觀影后，十八年的往事似乎跟電影產生「蒙太奇」效應，忘卻的記憶都「復活」了。
「北漂」以先我已「西漂」，「西影」（西安電影製片廠）當年在張藝謀拍出《紅高粱》後有「東方好萊塢」的美譽，西安有路遙、賈平凹、陳忠實等實力派作家，我這十七歲的文藝青年早已神往，以四川考區專業與文化課第一成績被西北紡院服裝分院錄取。
顧長衛拿最熟悉的演藝圈說事非常貼近真相，荒誕與現實的平衡中道出了「北漂」的心聲。電影中有一幕黃小瓜帶內蒙小演員遊北京，在一群巨猿面前的畫面取景地竟是我的大學同學青年雕塑家劉若望的雕塑作品《原罪》。我連連驚呼，趕緊發微信到群裡，告訴同學們這件喜事，對一個「漂過」的人來說，實在驚喜。
《微愛》主題曲唱：「有那麼一條狗，整天跟在我身後，你愛我的那個狗，還想牽我的手，呆萌的一條狗，笑起來很溫柔，你愛我的那個狗……」
我們那時在高校舞臺上歇斯底裡地唱搖滾：「我是狗啊，大狼狗，被人們拴在那個家門口！」劉若望後來有個雕塑系列《狼來了》獲得好評，不知道是不是一種「狼」記憶的折射。
我們這一屆同學中純藝術走得最遠的就是劉若望了。當我還堅持「西漂」時，劉若望就「北漂」了，我隱約記得他跟我分享過，他讀大學之前很不容易，家裡沒錢供他上大學。我當年在宿舍頭扎毛巾，劉若望給我用木板畫過半身肖像油畫，如果想到今日的身價，就會好好保管不至於不知所蹤。我和電影中的攝影師「馬呆」一樣，看起來一切為了藝術，其實真是經不起試探的人，他愛攝影勝過了愛朋友，我何嘗不是這樣？那時得隴望蜀、見異思遷不僅是青春期的病，更是一種勢利。
劉若望來自陝北老區，是學服裝設計的，但不務正業，沒讀完本科就下定決心「北漂」，那時我們並不看好他的行動，他先是曠課後來就退學了。
一幫同學在他臨退學時甚至有些冷嘲熱諷，他曾搬出我們宿舍，消失了一段時間，買了一堆畫冊，油畫、素描、雕塑，他一門不落的給自己安排課程。按照他的計劃，雖然退學了，但他要和同學們「一起畢業」。
那時有位潼關的女孩，是個小學老師，非常欣賞他，默默支持他從零開始學雕塑，在人生的最低潮，這女孩以青春和愛情的名義鼓勵他。他決定帶她離開西安，帶著四處借來的幾千塊錢到北京，在中央美院進修，開始「北漂」。
「北漂」誰不苦？我畢業後也曾「北漂」三年，大家都跟「狗」似的，我們並沒見面。再遇見他時已是分別十年後，他已有兩個藝術工作室，小有名氣，過程卻相當辛酸，給人做助手遭欺壓，一面在中央美院讀書，一面在某工作室打工，說是過年結錢，之前說好是五萬，實際給時很不禮貌的丟給他五千。他嘗盡了「北漂」的苦，以藝術作品來表達。
如果說「沙果」的愛情在「餃子」，那麼劉若望同學的愛情卻是「鍋盔」，那位小學老師女朋友，十多年相濡以沫，我們都在他的工作室嘗過她正宗的陝西「鍋盔」，她基本是他的經紀人，還是十年前那樣靦腆。
看完電影《微愛》，我曾害單相思很多年的一段情事也浮現起來。單相思開始於「西漂」，結束於「北漂」。現在偶然回憶起來還真是：「很傻、很天真！」好像小時候的玩具，當時如此在意，長大之後再看，竟已像別人的故事。
我一面讀大學一面「西漂」，混在「西影」的一間電影公司，至今我的藝員資料還掛在「中國演員網」上。那是大二開學時，我在公交車上看見一女孩，跟我一個站下車。她是我同校的學妹。
我很快認識了她。身為電影公司藝員組長的我一心介紹她在校外發展，她亦非常努力爭取機會。我似乎跟《微愛》中的「黃小瓜」一樣有星探的潛質，進校不久她就是模特班的班花，也是校花，經過激烈的海選和競爭，她還是一些服裝、珠寶等品牌的代言人，城市裡多處有她的形象的廣告牌。我暗暗發誓，努力在學業上長進，向她看齊。
當年我在深圳國際服裝設計師大賽上獲了獎，我想到第一個報喜的對象就是她。她也很熱情，說回學校一定請我吃大餐。
與《微愛》中的聖誕節愛情表白一樣，我趕在平安夜前夕回到學校，她真在大酒店裡安排了一個浪漫的平安夜大餐給我。她很誠懇地跟我說，那一晚很多人約她，她都推了。我受寵若驚，想入非非，但我很不爭氣仍然不敢對她表白。
我內心其實很自卑。那一晚穿戴在身上的，是宿舍的哥們湊出的最好的家當。我的父親在我14歲那年突然病逝，我自己摸索著長大，靠獎學金、擺書攤、當業餘演員，來維持生活。
我有些特長和小聰明，總能掙點小錢。不久，徵得她的同意和協助，我用我和她的名字，聯名參加了一些國內外的服裝設計比賽。居然老天眷顧，有入圍拿獎的。這樣我和她接觸的機會更多，我設計，她出錢，做了些演出服裝。然後她找來資金，乾脆成立了模特表演隊。她很忙，我幫著處理不少事務。每逢周末，她還要飛外地演出。我只有等待，祈禱她平安，而她總會帶些特產回來犒勞我。
我雖然做不到《微愛》「沙果」那樣的純情，還是一直小心地在隱藏這份情感，甚至用跟別的師妹交往來掩飾這份情感，現在回想起來，真是傷害了不少人。
快樂的時光總是很短，轉眼間我在一些電視劇上客串播出加上又是攝影協會會長因此在校園裡有點小名氣，到了大學畢業時我努力爭取留校，冥冥中有一種期待。雖然爭取到留下的名額，最後卻在一場風波之後，不得不離開大學結束「西漂」去「北漂」。
內心跟自己說，離開是為了更好的回來，我去了一家八國聯軍式的跨國公司從事設計工作。我曾在愚人節暗暗將我的夢想寫在明信片上寄給她：「等我賺了錢，我就來娶你……」她有沒有猜到是我寫的呢？
「北漂」的理想豐滿，現實卻骨感到殘忍！當我像一條城市快狗，奔波在北京城，日夜兼職工作賺錢時，她已躥紅如「陳西」，某城的形象大使，她上了衛視，告訴我開始籌備拍電視劇，因她太高挑，男主角還不好選。
我曾是校園名人，畢業後也有很多人覺得我能「北漂」立足，已經發展得不錯了，可我感覺和她還是天差地別。有一次，她路過北京轉機，特別請我吃飯。我做夢也沒想到，夜色裡進去的竟是從前風聞的「釣魚臺國賓館」。那夜金碧輝煌差點弄瞎了劉姥姥的眼睛，那是怎樣的一餐飯啊，竟然有60多道菜，20幾個漂亮的服務員站在後面伺候著。所有的菜，味道早就忘了，還能記起的，就是那種奢侈的氣氛。
吃了那餐飯後，一輛掛著京A000XX的奔馳車送我回到北京的西南郊區垡頭街，我的頭真的像這個地名一樣被砍伐的痛，我在命運面前徹底砍頭服輸，等不到「北漂」成功，愛情的夢就這樣破滅了！
不過我仍小心珍藏這份情感。當她偶爾來電話關心我的終身大事，即使已經有了女朋友，仍然會說：「還沒有呢，大丈夫何患無妻，以後成功了再考慮！」
可能由於她的存在，我在感情的路上，走得很不輕鬆。後來特別想出國，忘掉一切煩惱。藝術家的天堂是電影中「陳西」常去的巴黎，我去巴黎「漂」的夢想最終未能成行，我靠酒精來麻醉自己，厭世的虛無感無法排遣，醉醒不分時，真像電影中「黃小瓜」在陽臺排練話劇，他分不清舞臺與陽臺，長睡在望得見大北京的地方，我是自殺未遂，殘忍的繼續活著……
我的單相思被徹底治癒了！有一天，移民澳洲曾獲澳洲設計大獎的同行耿姊妹回國，在公司裡將福音傳給了我。當我聽到耶穌上十字架的故事，竟禁不住感動流淚。耶穌說：「信的人必有神跡隨著他們」，我就是在經歷了神的一些奇妙的帶領後，完全接受耶穌基督為救主。
我一生難忘那年聖誕節前的一個禮拜天，北京某軍區大院19樓的窗外正飄著雪花。我在一群兄弟姐妹的讚歌與掌聲裡，下到水中。牧師問我：「你願意與耶穌基督同死、同埋葬、同復活嗎？」我說：「我願意！」
如同電影裡乘車從橫店去內蒙的女演員放棄愛他的「黃小瓜」而隨「馬呆」時，那時我正經歷一場抉擇。我以為我一心跟隨耶穌，就不會再軟弱。可是，洗禮後有一天晚上，她突然打電話跟我聊愛情，繼而又問我有沒有女朋友。
神啊，求你饒恕我！當我隔著時空跟她聊天時，我清楚心底還是那麼在乎她，我第一直覺還是很想跟她像往常一樣說「沒有」來掩蓋。
我心存僥倖——也許上帝會原諒我善意的謊言？然而，就在那一瞬間，上帝居然直接幹預了我。有真實的聲音在耳畔，威嚴而慈祥：「不可說謊！」那聲音「大而可畏」，我只有順服的份！
我就淡定地告訴她：「我前幾天洗禮了，我現在是一名基督徒。剛才我本來想向你隱瞞我已經與人交往的事，但我正準備撒謊的那一瞬間，我所信仰的上帝，提醒我『不可撒謊』。」
她很驚訝，說：「太不可思議了，上帝真的存在，真的不能撒謊？那好，我正想問你，有人說你一直暗戀、喜歡我，你都沒有認真跟我表白過一次，暗戀是真的嗎？」
我說：「都跨過一個千禧年了，這幾年你難道沒有感覺到嗎？」我一股腦述說了許多單相思時的苦楚。雖然敘述的方式平淡到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一樣，她卻在電話的那一頭，哭得稀裡譁啦。
電影結束前男女主角因微信而重新和好，「陳西」與「沙果」相擁熱吻時說：「以後陳哥罩著你！」而她卻是很感動地哭著說：「你給我三天的時間考慮。
這個世界的男人都是愛色愛財，時間證明像你這樣真正在乎愛我的人，我不能錯過。我三天後會找你的，給你一個交待。」其實，我並不在乎三天後她給我什麼交待。我知道這是魔鬼變著花樣來試探我，而上帝將計就計來釋放我。
三天後的深夜，我正在禱告，她來電話，說：「你那麼好啊！對不起，我從前真是忽略了你！你可以為我再回來幫我嗎？你先對外宣稱做我的助理，我不敢保證永遠，但我保證作你兩年的女友。」
現實不是電影。電影裡的「陳西」選擇了與「沙果」一起繼續「北漂」，我卻無法回去「西漂」。如果我這樣去做，是對愛情的褻瀆，也中了魔鬼的試探。我說：「要是從前，我肯定回去，現在我是基督徒，我不能這麼做。我已經有女友，抱歉！」不爭氣的眼淚同樣湧了出來，當我說完這句話，我的心突然無比輕鬆，像一下子卸掉了背負多年的重擔。我因順服上帝，單相思竟然徹底治癒了！
雖然總總原因我並沒同當時的女友走進婚姻。但上帝帶我到了南方，在千萬人中，讓我找到了他為我預備的、最適合我的女子成為我的妻子，榮耀的幫助者。我們在教會近四百人的見證下舉行了婚禮。證婚長老勸勉我們組成基督化的家庭，我們竭力去做了，在困難與逼迫中患難與共，且照著上帝的吩咐生養眾多，目前已養育兩個兒子一個女兒。
當我寫到這裡，已是凌晨三點，如果說電影《微愛》是80後或90後的輕快夢幻曲，那麼劉若望和我的北漂人生和愛情，就是70後的濃重鋼琴曲。
我像電影中「沙果」寫劇本一樣瘋狂的在鍵盤上跳舞，但願我這樣的傾情分享能引起你的一些共鳴，如果閱讀之後有人告訴我，他為之感動、歡笑，從而愛上生活，我就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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