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趙良美 張弘
編輯:卜昌炯
在百度上搜索「過氣歌手」,右欄「相關藝人」一欄排在第一位的就是張信哲。儘管眼下他已經藉助《我是歌手》,重新獲得了大眾關注。
這檔讓不少沉寂多年的老牌歌手「鹹魚翻身」的綜藝節目,在播出到第四季時逐漸露出了疲態,無論話題熱度還是收視率,都明顯下滑。2月5日,當張信哲以補位歌手的身份出現在舞臺上演唱《信仰》時,一些觀眾視他為該節目的「救命稻草」。
作為1990年代最當紅的臺灣歌手,張信哲激活了一代人的集體記憶。樂評人耳帝在微博上稱之為「周杰倫式青春」的上一個青春,《信仰》前奏一起,他就「淚目了」。
重新站在聚光燈下的張信哲跟剛出道時相比,變化不大。「連講話的樣子都是一樣。」音樂人黃國倫向《博客天下》形容。他曾是張信哲的製作人,同時也是本季《我是歌手》的點評嘉賓。
「如果說羅大佑未曾年輕,那阿哲就是不曾老去。」黃國倫說,「聽他唱歌就像聽一首純情詩歌,會喚起很多青春美好的回憶。」
▷2月5日,張信哲以補位歌手的身份登上《我是歌手》,演唱《信仰》
眼下,張信哲正坐在上海虹口一家酒店的沙發上,雙手握著右腿上的一個黑色保溫杯,幾乎一動不動,除了眼睛不時望向其他地方。時光並沒有在他身上完全靜止,他的眼角有明顯的魚尾紋,髮際線很高,但皮膚還算緊緻,身體也未見發福。他已經49歲了。
「他跟人說話的時候有點兒靦腆,不會直視你,但是他會很專心地聽,這是跟他溝通很明確的特質。」採訪張信哲之前,詞人姚謙告訴《博客天下》。
這是3月13日下午,趕赴上海宣傳演唱會的張信哲與《博客天下》記者的一次短暫相處。他剛剛做客某門戶網站,返回酒店後未做休息,立刻就開啟了下一項工作進程。
原定兩小時的訪談時間一再被壓縮。「後面還有事,安排不了。」他的宣傳說。
張信哲已經很久沒有如此密集的工作安排了。「如果真的要比,上一次這麼緊張的工作安排應該是剛剛出道時,因為是新人,又要趕著去當兵,所以唱片公司就『物盡其用』,半年時間裡發了三張專輯,拍了兩部電影和一部電視劇。」他說。
關於那段日子,張信哲曾在央視《開講啦》講過。他說紅了之後,就感覺時間不是自己的了,甚至連生命都不是,「唱片公司基本上就把我當『奴隸』使用」。有一次他實在撐不下去了,就跟老闆說:「我真的沒有辦法啦,你可不可以讓我休息一天?」他的老闆這才偷偷給他找了一個小酒店放鬆一下。在這好不容易爭取來的一天假期裡,張信哲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睡覺,睡了整整24個小時。
今年上海演唱會門票的熱銷也讓他始料未及:「虹口足球場所有的位子加起來比上海大舞臺(之前演唱會的地點)可能大三四倍吧,一開始的時候大家還會擔心票不好賣,結果沒有想到一開票就秒殺,讓我有點傻眼。」
他甚至很久都沒見到「狗仔隊」了。前不久,他剛下飛機,意外發現了他們,「在拍什麼我也搞不清楚」。
他差不多又回到了早年剛剛走紅時的狀態。不過,這似乎並不是他想要的。就像二十多年前,他通過成立個人工作室的方式獲得獨立,重新掌握命運的主動權一樣,這一次,他不願被繁忙的商演所「奴役」。
一天後,3月14日,風塵僕僕趕到北京宣傳演唱會的張信哲,毫無徵兆地宣布此輪巡演結束後,將退出演唱會舞臺。
「這次去參加《我是歌手》真的給我一個最大的警鐘,第一期出場就失聲,這個過程讓我開始去思考我是不是應該讓自己好好地休息一下,年紀也到了,不得不服老,該給自己一個比較松的行程,讓自己可以好好地除了休養身體之外,也可以真正地去探索更多的音樂的可能性。」張信哲說,「但是唱片我還是會繼續做,音樂我還會繼續做。」
如張信哲所言,他在《我是歌手》舞臺上的第一次亮相併不完美,聲音沙啞、氣息不穩、破音,最嚴重的是一度失聲。
不過憑藉極高的人氣,他還是奪得了該場次的第二名。聽導演洪濤公布排位賽結果時,張信哲講了這樣一句話:「真的覺得這個成績有愧於接受,也許在感情上面,我贏得了大家一致的認同,但是畢竟在這個競技的舞臺上面,我的表演其實是不及格的。能夠拿到這麼高分,真的是謝謝大家給我的同情票。」
沒有借自己的重感冒說事,而是直陳自己的狀態,冷靜,不煽情,就像他在狀況百出的情況下依然憑藉強大的自控力完成了演出,這一刻,張信哲用高情商和恰到好處的分寸感照顧了現場參演歌手的情緒。
《信仰》的詞曲作者陳耀川在網上看了張信哲的首場競演,他告訴《博客天下》:「感覺他變化太大了,以前錄這個歌的時候,他是先顧到聲音,用聲音唱一半,感情唱一半。那一場雖然他的聲音不好,但感情是由內而外,真的很感動。」
陳耀川最近一次見張信哲,是去年年末在某個主打情懷的綜藝節目上,「我們很久沒見了,總覺得時間還是留下了一些東西,倒不是說大家的變化,而是這個人站在那裡的感覺,肯定不是年輕時的那個人了。沒想到,我們現在都變成懷舊的一部分,就會覺得,哇,這是時代的變化」。
1990年代的巔峰期過後,張信哲逐漸淡出了公眾視線。雖然他仍保持著大概兩年發一張專輯、每年都開演唱會的節奏,但都沒有激起太大的浪花。
▷2015年11月,江蘇省鎮江市,張信哲在某商演中登臺獻唱
在2014年為張信哲製作演唱會之前,邢宇以為張信哲已經不唱了。他告訴《博客天下》:「我身邊的很多朋友知道我在做張信哲的演唱會才想起他,反應都是『這個藝人還在唱啊?』都已經淡忘了。但一聽到他的名字,當年的那些情懷還是在的。」
邢宇出生於1970年代末,不算是張信哲的忠實歌迷,他記得20年前,《當代歌壇》雜誌上幾乎每期都有張信哲,不是封面就是內頁。
對於張信哲曾經的流行,火星電臺樂隊吉他手曾宇也是見證者。在他記憶裡,張信哲是那個已經逝去的「磁帶時代」的紅人。「那個時候誰不聽他啊?我們那個年代都是被臺灣的音樂洗禮的。」他對《博客天下》說。上高中時,曾宇有個同學每天在宿舍循環播放張信哲的歌,「百聽不厭,青春期嘛」。
陳耀川認為用「過氣歌手」來形容張信哲未免苛刻。他說,張信哲的商演價格一直在一線歌手之列。這個為劉德華寫出《忘情水》《中國人》的音樂人稱自己在寫出這些歌后就過氣了,因為自覺無法超越從前,「阿哲還在做音樂,他的音樂質感還在那兒,他不會再變年輕了,可是他也沒變老頭啊,所以他沒有辦法」。
音樂人梁歡則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待此事。接受《博客天下》採訪時,他說:「中國的所有歌手都是過氣歌手。因為中國的主流觀眾是不聽歌的,大家一年只聽最紅的那兩三首。只有這兩三首歌的演唱者,以及正參加熱門音樂電視節目的歌手,才是當紅的。所以張信哲現在正當紅,等節目結束,他就又過氣了。」
某種程度上,「過氣」也是張信哲自我選擇的一種結果。曾有經紀人讓他去給媒體發假消息,以此登上頭條。張信哲拒絕了。
「我所有的事情就是為了我的音樂服務。這個選擇很重要。」他說,「我不是靠各種包裝、各種緋聞、各種營造的事件或是各種頭條來把我推到一個位置上面的藝人,因為我不是那樣子的歌手。」
自從把人生的主動權掌握在個人手裡之後,張信哲嚴格奉守著他為自己設定的邊界。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並對每一件事情保持自己的主見。「雖然我因為工作也許是一個名人,在很多人看來我不是一個平凡人,但是我給自己的一個心態調整是,除了音樂這件事情是不平凡的之外,我在其他方面還是很普通的人,跟其他人沒什麼不一樣。我一直不斷地提醒自己,不要被這些成功或者是名利衝昏了頭。」
陳耀川稱張信哲的本質是一個老實人。「他出生在臺南——臺南是很純樸的地方,他的信仰是基督教,這些東西都讓他的質很純正。他最多是穿得衣服花一點兒,但沒有緋聞,也沒有什麼怪異的言論。他不會使用各種奇葩式的方式去博眼球、換東西,他的聲音和歌一路始終都是那麼優雅。」
如果不發專輯、不開演唱會,張信哲幾乎沒有新聞。除了早期與歌迷的一段似是而非的戀情,他的情感世界和私生活鮮有人知曉。一篇媒體報導中,有這樣一段對話:
記者:「我們可以拍你家嗎?」
張信哲:「不可能。」
記者:「我們可以拍你家人嗎?」
張信哲:「不可能。」
記者:「可以採訪你的朋友嗎?」
張信哲:「沒朋友。」
和嚴格控制著自己的公眾形象一樣,張信哲努力控制著個人和家庭生活的曝光度。「我的私生活保護的是我的家人,我是非常小心的,包括我的微博不會出現朋友的影像在裡頭,不會出現我的家,這是我給自己的底線,也是我能融入的最大限度。」他說。
其實,張信哲並非沒有朋友。只是,他的朋友可能多是一些認識多年的老朋友。
「詞人姚謙曾在一篇文章裡寫道:「從不認識他以前就聽說,如不被要求,他出門還是只穿舊衣服、舊球鞋,還背著學生時的書包當隨手袋。認識他以後,果然名下虛傳,一屋子的老家當,身邊全是舊朋友。」」張信哲說,他的朋友中幕後人員比較多,「我跟朋友相處的原則就是你一定要真心付出,並不是膩在一起就是好朋友——膩在一起只能說是酒肉朋友」。
陳耀川梳理完他和張信哲的交往後,覺得用「君子之交淡如水」形容他們的關係要更貼切。「我們聯繫不多,如果我知道他在哪個城市有演唱會,我不見得到現場看,但是一定會送花籃。我之前開音樂會的時候,他也有送。」
這是一個真正的「禁慾系老幹部」,不止年齡更接近「老幹部」,還因為身為「情歌王子」,卻至今保持單身,而且幾乎零緋聞。
「他是很有情感的人,但大家看不到他的感情世界。他很低調,在某種程度上,他不太像演藝圈的人,演藝圈感情這麼豐富,肯定會跟女生對唱,會有些緋聞,但他從來沒有。」黃國倫說。
這些年來,人們對張信哲的印象大部分來自於他的情歌塑造。他演唱了上百首「哲式」情歌,據說每一種情感狀態都能對應到他的歌中。其中以多情的戀愛失敗者形象為主。
「你不覺得情歌中阿哲很可憐嗎?《過火》裡阿哲在角落,他的女友在放縱,阿哲被包裝成弱勢、可憐、純情、痴心的人,所以我感覺這份真誠、痴情感動了很多人。」黃國倫說,「阿哲的情歌對我來說都太純情了,基本我在感情世界裡並沒有那麼可憐。」2003年,還在婚姻中的黃國倫與寇乃馨傳出緋聞,後離婚與寇結婚。
黃國倫認為張信哲所呈現出來的公眾形象和他本人差距「不會太大」,「一個人不是他自己,他要裝一輩子也很痛苦。阿哲是一個很純情的人,外界也不太了解他的感情世界,我也不過問。跟他聊天時覺得他很單純、很質樸」。
「不過,張信哲並不認同將自己和唱過的歌畫等號,他以《過火》為例:「歌詞表面看起來很像顧影自憐,我來背一切的問題、一切的壓力,其實骨子裡卻是:你滾吧,我很好。每一首歌都有它自己的愛情態度,《過火》的態度我還蠻認同的,面對愛情、面對背叛的時候,我的態度並不是自艾自憐。」」微博上曾流傳過一個視頻,將電影《匆匆那年》剪成MV的形式與《信仰》配在一起,陳耀川無意間看到後評價其「無異於一個自帶情感的主題歌」。「經典之所以動人,在於原創取材完成的歌手個性與作品共性的結合,」陳耀川說,「張信哲的個性就是乾淨、優雅。」
姚謙評價張信哲是「有溫度的歌者」。1997年,張信哲與姚謙合作,推出不同於以往風格的專輯《直覺》,在歌迷中引起爭議。「那張專輯非情歌比較多,更多的是人跟人之間情感的描述,阿哲的情歌很強,在關於友情、親情或者陌生人之間情感的觸動上,他其實也是很有表達能力的,那個屬於人性的內在部分,跟他性格很像,他是很溫厚、有溫度的一個人。」
和張信哲同為基督徒的黃國倫認為,信仰基督教對張信哲影響很大,「基督徒認為有個造物主,知道人生活的目的,死後去哪裡。一個基督徒不會去追求世上的名利,這種東西不能永恆,也帶不到天上去。所以,阿哲在追求價值」。
2月26日,《我是歌手》的第七期競演舞臺上,「過氣歌手」張信哲演唱了90後「當紅歌手」華晨宇的《微光》。這本是他首次登臺就準備的曲目,因身體不適而推後。
看完張信哲的演出,梁歡感嘆「太不容易了」,「對一個老歌手最高的評價,就是『他還聽新歌』。因為他早已功成名就了,根本不需要從事任何創造性的新工作,只憑重複自己,甚至只憑『出現一下』就可以賺足名利。」
「他對市場上出了什麼一直很敏銳,而且這個要放得下身段。」陳耀川說。
關注年輕人、與年輕人合作也是張信哲的音樂態度使然。在音樂這件事上,他沒有固步自封。早在1994年,他就請從美國回來不久的陶喆擔任自己的英文專輯《SomeWhere In My Broken Heart》的製作人,李榮浩2008年也為張信哲的《牡丹憂》作過曲。2014年,張信哲在聽了內地樂隊「火星電臺」創作的一些音樂後,主動提出和他們合作,為自己的新歌《還愛還愛》作曲。
▷2014年9月,長春,歌迷在張信哲巡迴演唱會的宣傳活動上
「非常意外,非常驚喜。」曾宇向《博客天下》回憶,當張信哲穿著白色T恤、戴著棒球帽來到兩人的音樂工作室時,他們的第一感覺是,「簡單、乾淨。」
「火星電臺」在音樂上追求流行和好玩的契合。「我們不是很主流的範兒,」曾宇說,「這是阿哲沒有嘗試過的音樂類型,更有空間感,但是他很喜歡。和阿哲合作是非常舒服的一件事情,因為我們對音樂都懷有開放的態度。」
在曾宇眼裡,張信哲是這個浮躁時代裡非常獨特的一個人:「很少有主流藝人對音樂本身這麼重視。對一些藝人來說,音樂就是通向成功之路的一個方式。但是對於阿哲來說,他挺在乎音樂本身是怎麼回事的。」
曾宇回憶,在合作錄製《還愛還愛》這首歌時,張信哲試了5個key,這讓和多位知名歌手合作過的他感到很意外,「很少有歌手能變化5個key,而且他都挺自如」。
陳耀川用「龜毛」形容張信哲對音樂品質的要求。2000年製作專輯《信仰》時,張信哲把錄音地點選在樂手水平更高的美國洛杉磯,為此,準備度蜜月的陳耀川不得不將蜜月地點也改到洛杉磯。
「劉德華把他演唱會的保底幾乎都花在演唱會製作上,甚至他的酬勞也可以全部投入製作,阿哲也是,所有我們給他的製作費,他是可以全部都用在音樂上的。」陳耀川說。2014年底,為墊付製作專輯的所有成本,愛好收藏的張信哲特意舉辦了場個人藏品拍賣,展出了自己收藏的100多件織繡物品。
「我更喜歡活久見這句話,你如果真正喜歡一個事情,會期望在這個事情上能夠不斷地做下去,不斷地有成績,而且不斷地享受這個過程。」張信哲對《博客天下》說,「對我來說,我追求的不是那個巔峰,我更希望在這個工作上可以長時間不斷地有話語權,繼續去做我喜歡的東西。如果我只是追求那個所謂的巔峰的名利,我不會一直到現在還混在歌壇。」
在個人音樂創作上擁有絕對話語權,也是當年張信哲決定自立門戶的一大動因。1987年,張信哲在學校歌唱比賽中被發掘,並在李宗盛等人的操刀下,憑藉獨特的嗓音迅速走紅。不過,一首接一首的名曲卻讓他產生了「唱歌機器」之感。「我唱了這麼長時間的歌,除了賺到一些錢我什麼都不是。我唱的所有的歌跟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這些歌全部都是唱片公司的,甚至如果我離開了滾石,以後再也不能用這些歌了。」
之後,張信哲非常堅決地成立了個人工作室。從1995年的專輯《寬容》開始,他完全掌握了自己的音樂創作。「每個人都希望掌握自己的命運,」張信哲說,「在滾石的階段,我不斷地學習了解唱片製作的技術或者知識,到了一定階段的時候,我當然可以大聲地說,好,那我要自己主導。」
最初,張信哲曾試著原創,不過他顯得有點力不從心。1997年,在為《背叛》作完曲後,他的名字再也沒有出現在自己專輯的作詞作曲裡。
這在陳耀川看來非常難得,「我不能確定他是否擅長創作,但是他呈現出來的是不糾結這個事兒。當一個人打下一片江山後,都會想突破自我,這個時候很多歌手就想要做出自我的東西。什麼東西最自我?我自己寫的。但是阿哲沒有鑽進這個牛角尖裡,他不斷地跟新出來的音樂人合作。」
對張信哲的個人創作,姚謙沒有太多印象,「他更多的創作是在選音樂、唱的表達上,這一點無話可說,是非常好的」。
《別怕我傷心》的原唱並不是張信哲,但經他翻唱後,這首歌廣為流傳。「我們一般聽到創作人,想到的都是作詞或是作曲,那歌手呢?歌手只是在臺上把他們的音樂唱出來這麼簡單嗎?其實不是。」張信哲說,「這個就是創作的力量,所以歌手應該是另外一個創作人。」
首場演出獲得第二名後,黃國倫給張信哲發了一條微信:我不甘心你沒拿到第一名。
張信哲回他:第一名壓力太大,穩紮穩打就行了。
「這個名次對張信哲來說,大約是最好的一個結果。「我要做最好的之一,但是不做最好的那一個。這個事情其實對我來說一直是很重要的一個座右銘,就是說我要跟這些非常棒的人在同一個水平,我要做一個很棒的人。但是這個行業沒有第一名,所以在這個行業裡面我一直抱著『老二哲學』。」他曾如此談論自己的處世態度。」參加競演的第二期,張信哲演唱了陳昇的冷門歌曲《二十年以前》,黃國倫認為這首歌「適合吟唱,不適合比賽」;第五期,張信哲攜手臺東桃源村近20名孩子共同演唱了《親愛的小孩》,呼籲公眾幫助邊遠地區的小朋友建立音樂教室——這也是他參加《我是歌手》的原因,在這個理由沒有出現之前,他拒絕了湖南衛視的邀請,原因是「沒有興趣」,「也沒有什麼證明自己的欲望」。
「我感覺他不是來比賽的,是來展現他的情懷跟傳達訊息的。他每一首歌都有些意義想說。」黃國倫說。
姚謙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對音樂有自己的審美觀點和喜惡,他並不是為了宣傳歌而宣傳,而是選擇自己合適的歌推廣給欣賞他音樂觀點的人,這就是阿哲現在的轉型。」
對於張信哲在《我是歌手》上的表現,黃國倫覺得他還是「太認真了點」,不像李克勤、黃致列那麼放得開。
「這個時代年輕人不太喜歡正經的,我自己剛上節目時也是緊繃著傳達我的音樂理念,太想說一些想說的話了。經過很多年,我就放鬆了,開心做自己啊。」黃國倫講自己的經驗之談,「這是立體的時代,不要只展現一面給大家看,要展現多面。」他因做客《康熙來了》而走紅,現出沒於多檔綜藝節目。
張信哲承認自己對什麼事情「都還蠻較真的」,比如跟朋友去KTV唱歌,他每首歌都會唱得很認真,甚至連小調都是,「玩也要認真地玩啦,雖然有時候大家會覺得,幹嗎壓力這麼大,但是我會覺得,好像這樣比較不會浪費生命」。
這也是張信哲很排斥真人秀的原因,「我的個性並不是那麼放得開。我需要私人的空間,但真人秀這樣的節目,真的就是把你完全地攤在大家面前,甚至要配合某一些情節的互動跟表演的。這部分我沒有辦法很好掌握,沒有辦法幫這個節目加分」。
最近一段時間,張信哲一直待在長沙錄製節目。每期《我是歌手》大約兩個小時,而實際錄製時間卻需要4天。對這個節目,他還沒有完全適應。
「它還是有很多所謂的真人秀部分,對我來說這個部分還是要通過心理建設去適應,」張信哲說,「畢竟是音樂性的節目,所以我只要好好做好我音樂的部分就行,其他的東西我就不管了。」
不過,不要以為張信哲從來就是一個一本正經的人。實際上,他偶爾也有不那么正經的時刻——不一定都是私下場合——關鍵是他願不願意讓你看到。作為一個嚴於自我管理的人,他善於針對不同的人群,進行不同程度的釋放。
見到張信哲之前,湖南衛視主持人沈夢辰以為張信哲很高冷,不好打交道,「但是一相處就會發現他特別可愛,像小孩一樣」。
在《我是歌手》裡,沈夢辰擔任張信哲的經紀人。她說:「有時候我會讓他陪我去幹好玩的事情,他都願意去,比如偷聽別的歌手唱歌、惡作劇、拍萌照,他表面上各種不願意,其實內心是不抗拒的,是願意配合我的,而且還很開心。」
「我感覺他不太想讓大家看到他好玩的一面,他希望大家看到他正經、比較有涵養那一面。」黃國倫說,「阿哲私下蠻好玩的,他的微信名就很好笑,但是我不能透露。」
邢宇一直記得1998年他在首都體育館觀看到張信哲演唱會的情景,那天張信哲翻唱了黑豹樂隊的《無地自容》,「他模仿搖滾明星的方式,在舞臺上又蹦又跳,還在地上打滾」。
那是張信哲在公開場合難得的「好玩」時刻,讓邢宇印象深刻。
(徐雯對本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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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首發於《博客天下》第21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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