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盛:吉他與初心 封面報導

2021-02-08 南都周刊

在吉他對李宗盛有多重要?它不僅僅是最忠實的夥伴,它甚至可以被比作靈魂伴侶,「比任何一位女人更了解我」。45歲這一年,李宗盛正式決定開始做吉他。

記者_洪鵠

李宗盛兒時就有做吉他的理想,他一直不改初心,45歲那年決定正式開始。

在寫《山丘》之前,李宗盛有好幾年沒給自己寫過歌。他給別人當製作人,做舞臺劇的音樂總監,組樂隊,開演唱會,甚至還客串過一把電影。入行三十年,寫了三百首歌,他曾一度覺得該說的話都說了,該唱的歌也都唱了,他自言是個完美主義者,做哪一行都非要做到第一不可,所以他會忍不住懷疑,屬於他的歌的三十年,是不是已經過去了。

李宗盛和音樂的結緣始于吉他。童年時,這個臺北郊區瓦斯行老闆的兒子的第一個人生夢想是做木匠,直到6歲那年,他在一把借來的破爛尼龍吉他上學會了第一個和弦。吉他帶來了音樂,音樂改變了李宗盛的命運。高中畢業,成績很爛的李宗盛白天給煤氣公司送氣,晚上到餐廳唱歐美流行金曲,幾個朋友組了個民謠樂隊,名字就叫「木吉他」。吉他對李宗盛有多重要?它不僅僅是最忠實的夥伴,它甚至可以被比作靈魂伴侶,「比任何一位女人更了解我」。李宗盛說:「我寫歌,在沒有給任何人聽之前,吉他聽過。它知道我剛寫的時候有多糟,它知道我要怎樣一遍一遍地改,它知道我內心所有的不安和沮喪。」

中國是吉他生產大國,每年出產800萬-1000萬把吉他。但中國吉他和大多數其他的中國製造一樣,一直是廉價、低質量的代表。從「彈一把破琴長大」的李宗盛這一輩,到後來「有錢了、彈得起好吉他」的下一輩音樂人,認可的吉他永遠是「西方製造」,確切地說:是東方工廠生產出來的西方貼牌吉他。這令李宗盛感到遺憾,「我始終覺得,我們既然能創作出那麼多膾炙人口的自己的歌,也應該有一個被我們的音樂人衷心認可和接受的自己的吉他品牌。」

李宗盛有心改變這種現狀。早在1997年,他就曾一度離開臺灣,去以頂級手工吉他製造而聞名於世的加拿大探訪。不少琴師身居深山,自給自足,如同隱居。李宗盛很快發現,琴師們的這種生活方式並非返璞歸真的姿態,事實上,這幾乎是做一把好琴所需的對木料的親近與了解所決定的。這之後有整整五年的時間,李宗盛頻繁往返於臺灣和加拿大之間,從選料到琴的設計再到後期製作,潛心學習了每一道工序。

45歲這一年,李宗盛正式決定開始做自己的品牌「李吉他」(Lee Guitar)。他定居到上海,在離上海不到70公裡的小鎮甪直租下了一間小廠房,經過四個多月的摸索和調音,第一代「李吉他」的三把原型吉他就此問世。「我覺得我對音樂的理解,我對琴的理解,我對人生的理解,都到了可以做琴的程度。」李宗盛說,他強調自己絕非玩票,心態和工藝都將經得起檢驗。從全球收集來的木料很快就塞滿了擁擠的小閣樓,2004年9月,李宗盛的吉他工坊遷到了北京的大山子,這是一間明亮、通透的工作室——200平方米,恆溫恆溼。李宗盛說,像他這樣「做吉他」,如果是當成一項愛好的話,大概比玩跑車、高爾夫還燒錢。但他不同,玩物喪志,但事業不計得失。做吉他,是他人生下半場的新事業。

三把原型吉他至今被妥當地保存在李宗盛的琴櫃裡。「肯定有做不下去的時候,做不下去的時候,就看看它們。」手工製作的「李吉他」和工廠流水線上貼牌生產出來的琴們最大的差別在於,即使兩把琴的選材、製作程序和基本手法都一模一樣,最後做出來的琴、琴出來的聲音依然千差萬別。「木頭有生命,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溫度裡經過你的手,質感會不一樣。」當然,同一個琴師,在不同的階段和狀態下,對琴的理解也不一樣。「手工」對手藝人的「折磨」,只有真正做起手藝人才能體味到的。李宗盛記得,「李吉他」剛剛開始接受朋友以及同行訂單的那兩年,他每天在工作檯前一個人做到凌晨3點是常有的事,「我沒想到我從小到大第一個理想也能實現,做個木匠。」

每把吉他做出來後,至少要在倉庫裡存放兩個月,然後拿出來進行最後一次試音,以保證穩定。李宗盛說這件事大大鍛鍊了他的耐心,「一開始的時候,做好一把琴就聽聲音,好一點就得意,差一點就非常沮喪,後來才明白這都還不是一把琴的真正質量。」如今,李宗盛的手工吉他10把裡可以有7至8把是平穩水平的,剩下的兩把會走兩個極端,極品或糟粕,因此,試音的時候是他整個制琴過程中最緊張的時刻。

「李吉他」的訂價一把在4000-6000美金,李宗盛自己也說「挺貴的」,繼而攤開他早已起了老繭的雙手。他說他做的吉他,會根據每個人的嗓音和唱歌的感覺來設計,工序會「獨特、複雜」一些,一般做一把就需要三個月。在所有的環節中,選擇木料是最初也是決定性的一步,「給周華健的琴、五月天的琴、陳綺貞的琴,用的料都不一樣。」開車去京郊的森林裡去感受木料已成為李宗盛琴師生活重要的一部分,去大自然——而不僅僅是木材場,這點在李宗盛看來很重要。「一棵樹,好好長了100年,你把它砍倒做琴,你要對得起它,要通過做吉他讓木頭重生,而不能隨便做做。」

在李宗盛看來,雖然都是幾塊木頭加六根琴弦,但每把吉他都有自己的脾性。因此他喜歡給他的琴起名字。他做過一把叫「慎始」的琴,因為做它的時候他想起了自己年輕時,那麼多的吉他少年,個個說熱愛音樂,幾十年過去了,還有幾人在堅持?「我沒有批評的意思,是想跟想學吉他的年輕人們說,每一個夢想都值得被慎重對待,不能輕易開始又輕易放棄。那樣,我們的夢想就不貴重了。」又比如另一把琴,他叫它「蟄伏」——「在通往終點的道路上,誘惑和艱難一樣多。這時候需要沉下心,去『蟄伏』起來。不放棄,也不改變初心。」

李宗盛說自己貪心。寫過歌,唱過歌,這是活了一輩子。「每個年代的音樂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我總覺得我的使命已完成。小李寫歌不見得比現在的小朋友們更好,聽我歌的人也一定會越來越少。我的時代要move on,我也不願意做一個一直創造神曲的人,即便我還有這能力。」而做吉他是音樂的傳承。「我想,我從40多歲開始做琴,到我百年之後,如果我能把琴做到一個樣子,我就太賺了。流行音樂史上就會有一個叫李宗盛的人,一輩子做成了兩件事,多夠本。」

李宗盛說,做琴的一部分原因時為了感激。「我年輕時學習很差,是一個充滿了挫折感的年輕人,二十出頭的時候,完全不知道人生會是什麼樣子。好在我開始彈吉他,我透過吉他來跟時代對話,透過這個東西來實現存在感,一個琴對於我這樣子一個年輕人管用,我想肯定也會對其他年輕人管用。」他想像中的那個年輕人,在「喧譁的世界裡看起來有點傻,在喋喋不休的人群中挺沉默」,很自卑,很羞澀,很彷徨。「但你不要小看他。給他一把吉他,他也可能開始講自己的故事,像當年的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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