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麥當勞之父的生命歷程
我三歲喪父,母親守寡帶大哥哥和我。在香港五十年代最窮困的石硤尾、深水埗租住一個床位(單位內住了十戶人家)。我不喜歡留在家裡,整天遊蕩街頭。有時媽媽給我一毫錢(當時可買一碗雲吞麵),我就去海壇街租腳踏車玩兩小時,這是我最大娛樂。
十一歲那年,我在石硤尾街頭看見一個說流利粵語的西婦,前面有幾張小板櫈,她請人坐下聽她講話。我坐了下來,跟大家學唱:「主耶穌愛我,主耶穌愛你... ...。」後來就跟她參加教會聚會,併到基督教中學接受教育。
那時有很多教會派發救濟品,宣教士給我們禦寒衣物,老師給我們很多芝士、奶粉等,所以我們沒有營養不良。十三歲,我患鼻竇炎,宣教士給我錢看醫生。頭髮長了,學校訓導主任張老師給我一元剪頭髮(那時他月入才三十元)。我們是在宣教士和老師的愛護下成長的。
媽媽胼手胝足養育我們,我和哥哥就讀協同中學後,校方也給媽媽安排工作,她常提著水煲往來於校長、主任和老師的辦公室,常鼓勵我們發奮用功。一九五五年我讀中二,五月廿九日與哥哥一同接受洗禮。教會給我們很多培訓機會,如為宣教士傳譯,提升了我的英語水平。我在校的成績很好,經常是前三名。
我們家貧,沒有收音機,一周中最期待的活動是參加少年團,唱唱詩歌,玩玩遊戲,和大家談天說地。校長知道我家只有一個床位,便讓我們睡在學校,禮拜天幫忙搬桌椅,準備禮拜場地,還每年獲記十幾二十個大功,是品學優異生。我又在青少年團契中學做領袖,辦事,這些訓練對我將來的工作很有幫助。
畢業後我取得獎學金,考入新亞書院。大學四年一直身兼數職:每天清早去天台小學教書,下課後去九華徑教英文,晚上在路德會官塘夜中學做教務主任,禮拜四為宣教士傳譯。
一九六四年,我參加香港中文大學學位試,畢業後再進羅富國師範學院。師範畢業後獲派官立中學任教,但協同中學希望我回校服務,我一口答允。第一年和學生打成一片,很開心;次年升訓導主任,左手拿間尺,右手執剪刀,重點其實是規勸,不是懲罰。一九六七年我任官塘夜中學校長,做到第六年,路德會在油塘開辦中學,聘我做校長,做了三年。
一九七四年麥當勞計劃在香港開首間分店,我去信應徵。面試時,對方問我有什麼長處,我說:「我懂得笑,能和年輕人打成一片。」他再問我有什麼弱點,我答:「沒讀過商科,沒學過會計,沒讀過管理。」他問:「你讀什麼?」我說:「中國歷史。」他笑,然後說:「上班吧!」
我被派到芝加哥麥當勞總部受訓。頭一天,他們給我一個叉、一個垃圾袋,囑我往停車場撿垃圾。堂堂一位校長,要我撿垃圾,我覺得很委屈。次日,他們又叫我洗廁所,還派了個十八歲美國少年督工。第三天是拖地板,工作一整天。我那時三十出頭,心裡有氣,打算不幹;誰知老闆拍拍我的肩膀說:「這三天我們已將麥當勞最大的財富放進你的口袋裡。」我恍然大悟,原來開餐廳最要緊是搞好衛生!
回香港後,我努力工作,很快升到副經理,再升經理,管理一間麥當勞,後又到芝加哥麥當勞大學學習,畢業後回香港,一九七五年一月八日在銅鑼灣百德新街開了自己的第一間麥當勞店。
有一次,我拿著一個託盤、一條毛巾,見幾個人走進餐廳,是以前的學生和同事。當時,我穿著經理制服,結餐廳領帶,藍褲、黑鞋。他們說:「哎!朱校長,為什麼弄到這地步?」我說:「朱校長今天很願意做一個跨國公司的僱員服務你們。只要你們開心,這是我今天的工作。」想不到三年後,其中幾個人跟了我進麥當勞工作,現在已在中國管理好幾省的麥當勞。
過了面子一關,就一切順利,九龍第一間麥當勞也是我開的。這樣開下去,升至監督、營運總監、副總裁兼總經理,坐在美輪美奐的辦公室,開平治房車,有美麗女秘書,很多朋友... ...非常風光,那年不過四十三歲。
但我喜歡挑戰,一九九○年毅然放下高職,提起皮箱,接受總部委派到深圳開第一間麥當勞。起初以為自己經驗豐富,此行必然順利,誰知我一張口講普通話就結結巴巴,面紅耳赤,見領導、市長,非帶翻譯員不可;於是,我努力學習普通話。
拓展中國市場,要搞好人際關係,不能擺架子和急促求成。今天失敗,不等於明天失敗。我常對他們說:「我是來學習的。」待領導了解你,信任你,事情就好辦。我從不賄賂任何人,開了近一千間麥當勞後,只出賣了自己的肝臟,因為做生意要常出外應酬,飲茅臺酒什至達到三十杯。
二○○○年初,我計劃著退休,當時尚有七年就可輝煌退休了。我為人好強,野心大,打算第一,出版一本書《麥當勞在中國》。《中國日報》已同意由我口述,他們筆錄,二○○四年著手進行。第二,二○○四年成立顧問公司,賣關係。我的關係是中國廿六個省,譬如某人要去內蒙,我就替他去內蒙辦妥一切,朱總致電去,官方自然接見,見到了,機會自然有。第三,要在二○○八年奧運閉幕禮有所作為,因麥當勞是十一個跨國公司贊助商之一,我要代表三萬二千間店做總領導。一切計劃好了,我對自己的靈魂說:「你退休應該可以無愧 了!別人記得你,你自己很威風!」
成功使我心中驕傲,從二○○五年起,我沒去教會,離棄了上帝,偶爾勉強跟太太去一、兩次,但什麼都聽不進去。當時我心靈空虛,欲望大,日間忙碌,晚上過著燈紅酒綠的生活,結識了不少異性朋友,跟著就有婚外情。
最初幾年,太太不知道,三、四年後,瞞不住她。她見我八號風球高懸,仍趕去深圳,就心裡明白;但她不罵我,只自己哭。我實在有好幾年落在婚外情中,一不開心就往大陸跑;兒女們鄙視我,什至不許我回家。我和太太已談到離婚。
二○○五年,我在中國廿六個省都開了店。六月廿九日,我從上海飛返香港,對太太說:「我很疲累!」她說:「你睡一會吧。」怎料下午三時上床,五時身在律敦治醫院急診室。原來我睡著時,忽然抽搐、吐血。當時太太在廚房,直至血充滿喉嚨,呠的一聲,鮮血瀉地,滿床皆是。太太聞聲出來,當時我已不省人事,她立刻致電九九九,送我入院急救。
翌日,六個醫生會診,給我照超聲波,發覺膽囊嚴重發炎。這一點不意外!試想,每天三十杯酒,肝臟不損壞已是萬幸!於是立刻做手術,開四個洞,取出膽囊。面對這手術,我仍不懼怕。想不到後來要轉送瑪麗醫院,用磁力共振掃描腦部;結果發現有個如鵪鶉蛋一般大的東西,在接近聽覺神經的位置。醫生問我做不做手術,我說:「做。」還說:「請你做得乾乾淨淨!跟著我要去北京。」
外科醫生非常有名,手術後,太太在身旁,醫生對我說:「好消息是,你這個瘤是良性,不是毒瘤;壞消息是,這是面部神經瘤,生得很前。」連這位名醫也不敢輕易落刀。我問:「那現在該怎樣?」他說:「還沒到最壞的地步,不是毒瘤,不必現在切除。」「有什麼後遺症?」他說:「電療吧,用加瑪刀做一次好了。請放心,我會替你治療。」我問:「那以後呢?」他說:「好好活下去。驗到有一點癌細胞時才割吧。」我心一沉,出院後躲在家裡。
想不到買三送一,即三個病,再送一個嚴重抑鬱症。那些日子,頭昏腦脹,看不清楚東西,常冒冷汗,要不停地換內衣,不想見人,下屬來,也不想接見。當時,我覺得人們對我笑,是在侮辱我,說我:「廢人,你不再有用了!」我連報紙和電視都不想看,什至不想活下去。有時會聽到聲音說:「走到窗前吧!大玻璃窗有四粒螺絲,螺絲起子就在第三個抽屜,跳下去吧!」真的,我曾想過就此死去,既已立遺囑,跳下去好了!試想,我本來這麼能幹,鐵騎所到之地,喜歡哪裡有個M字,都可隨心所欲,從不會辦不成;我唯一做不到的是,將面部的神經腫瘤取出來。我是全能的,在我字典裡沒有不成的事!為何現在一切變成不可能?我站在窗前,有兩次想過死,當時想起中二時,宣教士說信耶穌得永生;我跳下去,結束了生命,何來永生!
我患急性抑鬱症,不單由於身體引致,更由於心靈有很大內疚感!那天太太不在家,我站在窗前大聲叫喊:「耶穌,可憐我!禰救救我吧!」上帝真的向我顯明奇妙恩典。後來太太用馬太福音十六章26節提醒我:「人若賺得全世界,賠上自己的生命,有什麼益處呢?人還能拿什麼換生命呢?」我說:「死,我幾乎有兩次,帶些什麼走呢?功名利祿?人羨慕的眼光?將我的成就拍成光碟在人前放映?... ... 這些可以帶走嗎?」跟著我跪在地上痛哭,說:「上帝呀,我要永生!我不愛這一切!得了,我明白了!」
我致電請牧師來我家,牧師說:「我知道你要求上帝赦免,求教會重新接納你。」我有婚外情一事,教會也知道,牧師一直支持我太太。翌日牧師來到,說:「我知道你的心意;不過,我要先請朱太過來。」牧師問她:「朱太,妳願意接受朱弟兄重新是妳的丈夫嗎?」太太含淚點頭。牧師引用約翰壹書一章9節:「我們若認自己的罪,上帝是信實的、是公義的,必要赦免我們的罪,洗淨我們一切的不義。」感謝上帝重新接納我回到他的懷抱!
之前,我患抑鬱症,隨時萌輕生之念。一天,太太見到她的中學同學,她們說抑鬱症不可掉以輕心,應儘快去看精神科。太太帶我去見一位香港很好的基督徒精神科醫生陳玉麟。他每次見我所講的話,我一一記下。我見了他就說:「我還未寫書,又未有顧問公司。」我整天只數算著自己未做到的。他說:「不要再灑鹽了!」每次見他,走之前他就說:「今天,你要感謝的是什麼?」我像小孩子般對他說:「什麼我都寫下來,你看看吧!這都是上帝的幫助。」
地上漢堡、天上漢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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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世電視訪問我時曾問:「朱弟兄,如果你去世,你的墓志銘會怎樣寫?」我說:「我不留名,不留姓。我只寫一句:『這一生最美的祝福,就是認識主耶穌!』」我沒有賣地上漢堡已六年了,現在上帝只叫我賣天上漢堡。約翰福音六章35節主耶穌說:「我就是生命的糧,到我這裡來的,必定不餓;信我的,永遠不渴!」
過去賣了那麼多地上漢堡,人吃了也不飽;然而,吃了天上的生命漢堡,就有了永生、福氣、破鏡重圓、父親子女復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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