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誰的神韻最接近克里斯多福·沃肯的怪異,就是數米基·洛克了。"你總像是來自別處的奇怪生物,"當他們倆人最近在《訪談》雜誌活動中碰面時,洛克這樣對沃肯說,「你身上有種『外太空』的感覺。」
沃肯與洛克的第一次交集早在1980年,他們雙雙參演麥可·西米諾的不成功史詩式西部片《天堂之門》。雖然現年69歲的沃肯成熟了許多,洛克的那翻描述還是很貼切的。這要說到他的超脫之感了:他在熒幕上散發出來的一種混雜著異常的冷靜與潛伏的危險的奇怪感覺。很像已故的丹尼斯·霍泊,只是更為低調。沃肯大部分表演生涯都在扮演這種或那種的極端角色,也有點在演繹自己的味道。
「我不明白怎麼會有人分不清我自己與我扮演的角色,」當我在他康乃狄克州他的鄉村小屋裡聊天時,他這樣跟我說,他與身為星探的妻子喬治安娜住在那裡。「早期,我演過幾個行為市場的角色,我肯定演得很好,讓人身陷其中。可你也知道,我是個凡人。常常呆在家裡,刻意遠離社交活動,開幕式呀、酒會呀。我只想安靜地生活。」
儘管如此,他跟隨颶風「珊迪」毀滅性的湧動,在停電的家裡待了好幾天。現在供電已經恢復了,你卻還能感覺到他把「珊迪」破壞性的出現幾乎當作是對他本人的冒犯。他表示已經決定不去英國參加《七個神經病》的首映,該片由馬丁·麥克唐納導演,他與柯林·法瑞爾和山姆·洛克威爾主演。「我年輕時就不喜歡做飛機,」他說到,「年紀越大,就越不喜歡。我也不喜歡自己開車。有人替我開還不錯。我去倫敦時,都不大願意上街去逛。過馬路時要往右邊看這我可習慣不了。我們去那邊時,我總對老婆說,『就待在酒店吧,別出去了。外面太危險。『「
我敢說,他說起話來就是比熒幕上的自己稍微溫和的版本。他泰然自若地說,他對馬有種恐懼。「上次拍電影時需要一匹馬,我就說:『馬要來,我就走。』最糟糕的是人家都知道你是真的害怕還是在耍大牌。結果我讓他們用我的投影代替那幕。我的確不喜歡馬。」
《七個神經病》中有幾條狗和幾隻兔子,但沒有馬。這是一部塔倫汀諾式的影片,接近荒謬的手法,正是如此讓沃肯感覺如沐春風。他飾演漢斯,一個富有魅力的詐騙犯,在洛杉磯的富人社區過著逍遙的生活,先偷竊寵物狗,看到懸賞海報後再歸還,寵物的主人對他深為感激。
沃肯出演《七個神經病》中的寵物販子漢斯
「我挺喜歡漢斯這個角色,」他坦率地表示,「他是個有趣的傢伙。他的背景有些不順,這一點你要通過其他的東西才能看到。他是個觀察者,也是個聆聽者。電影中大部分時間,他都在聽別人說。他很自我。內心有想法,卻不講出來。」對導演麥克唐納,沃肯是滿口的讚揚,他說導演「寫了一大堆對白,很有心。我以前是做戲劇的,很好這一口。」(2010年,他倆曾為百老匯舞臺劇《在斯波坎尋找左手》合作過。)
沃肯的熒幕形象,另一個重要元素,則是他那怪異和無法形容的聲音。自從他在奧斯卡得獎之作,1978年在西米諾的《獵鹿人》一片中突破性飾演一名精神受創的美國士兵後,他的聲音與他的凝視一起,已經創造了好幾個重大角色。在大衛·柯南伯格的《死亡地帶》中演通靈人,在《007之只雷霆殺機》中演邦德的反派,在犯罪片《強盜爸爸》中演是非不分的無情的父親,在啊貝爾·費拉拉的《紐約王》中演絕情的毒販,在《真實浪漫史》中與丹尼斯·霍珀演對手戲,扮演歹徒,在蒂姆·波頓的《斷頭谷》中演「無頭騎士」。
「我經常飾演精神失常的人,但總是保持一段距離或不太認真,」沃肯說到,「大多數我扮演的壞人實質上都是無害的。」例外也是有的,1990年保羅·斯拉德的《陌生人的安慰》,改編自伊恩·麥克尤恩的小說。片中的羅伯特是擁有英國和義大利血統的酒吧老闆。「那個角色讓我入迷,我也說不上原因,就這樣了。我並不想讓他(羅伯特)影響到我,但電影殺青後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擺脫不了他。」
如今,在即將上映的電影《晚期四重奏》中,沃肯終於有機會演正常人:一位患有帕金森症的大提琴手。這是一部關於藝術理想的很有誠意的影片,片中即使他在彈奏貝多芬的奏鳴曲的安靜片段時也看起來有些邪惡。最近,被問及如何進入角色彈奏大提琴時,他回答:「我從來沒進入角色。」那麼,在每次拍電影時他都是在表演不同的自己嗎?「從某方面說,的確如此。不管我飾演的是誰,我都是我。在我的生活中我是唯一的線索。我有老婆,有朋友,但最重要的是我自己。有些演員能很快進行轉變,我不是那樣的人。演員和表演者有很大區別。本質上我只是一個表演者。那是我的出身,我的長處,也是我正在做的事情。「
那麼,他是如何為角色進行準備的呢?「這個嘛,我不太好說清楚,」他回答說,「但基本上每次我都用同樣的方法準備。拿上劇本,在廚房裡,自己獨自喃喃默念臺詞。一遍一遍地重複。」他說的可是真的?「當然是真的,我不斷重複,直到聽出劇本裡的東西。我以前是跳舞的,一直受到影響,準確地說我是在尋找一種節奏。如果事情成了,就是找到節奏了,總是這樣的。」
沃肯在皇后區阿斯託裡亞街區長大,是那種早已在紐約消失的第二代民族混合街區。他在某次接受採訪是說自己「是聽著人們說著破爛的英語長大的……可能我把英語當作第二語言在說。」也許這就是他照搬臺詞的怪異甚至呆板的原因,而且他早期就決定了當一個在念臺詞時,隨自己喜好忽視標點符號的演員,他猜想正是這個怪癖讓他與眾不同。
「你去過阿斯託裡亞街區嗎?」他問到,「即使到了今天,那裡也有種異域風情,像中東。我小時候,那裡住滿了義大利人、愛爾蘭人、猶太人、俄羅斯人,全住在一起。我認識的小孩父母都是外地人。其他人在家裡在公司都說他們自己的語言。我父親是麵包師,他在麵包店裡就說德語。我母親是格拉斯哥人,她一輩子都說著蘇格蘭口音,從沒丟過。」
他說,自己小時候身邊都是一些很早就決定了人生職業的人。「我父親有九個兄弟姐妹。有三個牧師,三個尼姑,還有三個是麵包師。我也差點成為麵包師,卻因為媽媽的表演事業變成了演員。她長得好看,還有點時髦。她本來是會愛上表演事業的,卻要養家餬口。或許我是繼承了她的事業。」
沃肯跟兩個哥哥一起,肯尼斯和戈稜,從20世紀50年代的各種電視直播節目中學會了表演,還經常出現在《科爾該特戲劇時間》節目裡。「我從五歲起就開始學習表演。我們不是兒童演員,而是道具。我的表演教育就來自那裡,收穫頗豐。你要學會保持鎮靜,用腳步來思考,如果你亂了陣腳,就沒有辦法挽回。你就要面對隨之而來的尷尬。那是一種很獨特的學徒訓練。」
小時候,他在紐約專業兒童學校練習舞蹈,之後被他自己說成是「參演一部被困在女人世界的男人的電影」,在他拿到畢業文憑時,和著名的脫衣舞女吉普斯·羅斯·李共同演出。(多年後,他拿出了在「流線胖小子」的《選擇武器》裡的視頻影片)年僅16歲,他隨著巡迴馬戲團做訓獅者實習生,只因為「錯過機會就太可惜了。」60年代,他聯袂主演了好幾齣成功的百老匯音樂劇,包括《西區故事》和《勇敢前進Best Foot Forward》,與麗莎·名奈利演對手戲,1966年在百老匯製作的《冬獅》中擔任配角飛利浦國王。對此角的重視讓他有些害怕,演出第一晚因為過於明顯的緊張被撤掉,回歸後,他就走向了帶領他贏取狂熱評論的道路。
沃肯受邀參演參演《獵鹿人》中的尼克·切沃塔羅維奇時,他已經積累了豐富的表演經驗。「在我生命中發生的大事,我一件也沒有預見過,」他說到,「《獵鹿人》就是這樣的情況。我當時在音樂劇裡跳舞,聽見別人說:『有部電影在附近試鏡,你何不一起去?』於是我去了,這次試鏡改變了我的生活。人們常常問我如何選擇。我不去刻意選擇,只在有好事(the next good thing)出現的時候坦然接收。那是另一種可怕的偶然。」餘下的是陳年舊事,雖然是異乎尋常的一類。
最近,隨著洛杉磯警方宣布重審30多年前娜塔利·伍德淹死一案,沃肯的名字頻頻登上各種小報的頭條。在伍德失足落入海裡的那晚,沃肯在她與丈夫羅伯特·華格納的豪華遊艇上做客。原先的判決是意外死亡,卻在遊艇船長最近出版的回憶錄裡被質疑,還提出沃肯也許是見證人。他當時拒絕談論這場不幸,最後在1992年接收了《紐約時報》專訪,當時他說:「多年來我都以沉默來回應。我只是想迴避這些粗俗的談論和報導……我決定保留一些尊嚴,對此沉默。」現在還是這件事。
我問他是否懷有遺憾。」沒有。事情的發展比我預料的要好,或許因為我沒有往好的方向考慮。我說不上有什麼志向。我很懶,不會去追逐什麼。我很清楚自己的長處所在,也知道我的局限。我並不是一個驚慌的人,所以很長時間沒事做也不會變得太鬱悶。我只想安靜地生活。這樣才不會上火得潰瘍。「
他在好萊塢這種競爭激烈、高度緊張的環境裡怎麼生存下來的呢?「這個嘛,實際上,我一直認為那是一個誠實的地方。他們要不是想要你去演某個角色,要不就不想要你。事情很簡單。有人說在好萊塢從來得不到正面回答,我的經驗卻是相反的。要是他們不喜歡你,表現是很明顯的。」
他的工作中最糟糕的地方在哪裡?「當然是記臺詞。我不知道別人是怎麼快速記住臺詞的。對我來說,這一直是個乏味痛苦的活兒。非常不喜歡。記臺詞總要花上我好久時間。要是能拍電影時有提詞卡就好了。這種方式就簡單多了,不能說懶,而是簡單。說起來,我還希望一生中都有提詞卡呢,真的。「
來自:譯言網
譯者: 假仙女 原作者:Sean O'Hag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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