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欲望而生的政治,無法判斷是善否,是惡否。
圍繞百姓、儒生、政治家、武士及王者四種人在高麗末,朝鮮建國初期的迷惘、掙扎、理想的故事。本文分析不依據史實,不涉及對演員演技的評價,僅以百年後第三者的身份感受在那個動蕩不安的時代的生存。人道輪迴,國家也有自己發展規律——發芽、幼苗、成熟、沒落最終被新的王朝取代。大多數的人以為亂世就是在王朝沒落和消失之際才會出現,但是現實卻是無論你處於王朝的哪一個階段,都必然會經歷「亂世」。
劇中可以說每個人物塑造的都很豐富,在每個人身上都可以找到我們自己的身影,但是朝鮮最初的創立卻離不開這六個人:李芳遠—沉睡的王者,鄭道傳——純理想化的儒生,李成桂——愛惜自己羽翼的將軍,武士李方地和無恤,還有普通百姓——焚伊。
建國的過程其實也可以等同於我們玩遊戲時的打怪獸,怪獸的等級從易至難,由外而內。那麼聯手打敗洪仁訪應該是最輕鬆的,因為洪仁訪是一個變節的儒生,在權力和欲望的染缸裡他最先放棄了自己的追求,然後跳入染缸攪出一缸渾水。崔瑩的失敗也是極具鮮明的,因為作為一個臣子他心中雖無私心,但是也沒有百姓。他的追求就是不再向水缸裡倒墨水,但是他也沒有清理水缸的打算;若在往常,他的中庸之道必然可以安然治理國家,但是在亂世水缸中的惡臭已無法生存,而他還是置之度外,獨善其身,所以他必然消失於黨政的鬥爭之中。
最為可惜的應該就是蒲恩——鄭夢周,三峰將其置於新朝鮮的宰相的位置必然是因為信任他的品性和自制力。他可以接受新的改革制度,可以接受去私兵和清田計,但就是無法接受改朝換代。做為一名儒生,遵守君臣之制是他追求理想的基石。反觀中華五千年歷史,我們還是很容易接受改朝換代的。因為我們的百姓和大多數百姓是一樣的,對於朝堂中關於理想關於政治關於權力的鬥爭都不是最關心的,我們只關心勝者是否可以為我們帶來個人利益。蒲恩應該是為數不多支持高麗的臣子了吧,一個連王都放棄了的國家只有他一個人還在苦苦撐著。
劇中應該很多人和我一樣最喜歡桃花殿大家比肩作戰,直接政變崔敏秀的那一節。因為那是團隊作戰最團結的時候,無論他是怎樣的身份地位,無論之後走上怎樣的路途,在桃花殿的那一刻所有人的追求是相同的,是簡單的,是清晰的——就是創建新的王朝。在這裡鄭道傳還是一個負有理想的儒生;李芳遠也還是一個追隨在師傅和父親身後的有志青年;李成桂則是國家兩大支柱之一,除去了初入朝堂的青澀,帶上了政治家的面具;百姓們還是追隨在三峰和將軍身後的災民,他們渴望著勝利之後的夢想成真。但沒有不變的社會,更沒有不變的人心。
最初的時候鄭道傳就和李元芳說過亂世中有三種人:亂世的犧牲者、與亂世戰鬥者及隨波而流之人。但是他只說了如何在亂世中生存,如果是盛世呢?這三種人恐怕無法概括出複雜的人性吧。也正是因為所謂的溫飽思淫慾,饑寒起盜心。
初見李芳遠時,他所面臨著是一個私兵和倭寇勾結,土地買賣盛行的無綱法制度的國家。以為成均館的儒家理論可以拯救這個亂世的他,在成均館遇到了變節的先生洪仁訪;作為將軍之子的他,無法承擔更多的責任為世人做庇護傘;明明有著鴻鵠之志,卻因為找不到前行的道路而深深陷入無力感之中。初見鄭道傳時的他,不得不緊緊的抓著唯一的救命稻草,他為了三峰的理想義無反顧,可以假借李成桂之名通過邊境政策,可以果敢承擔自己的錯誤,但是在殺正夢周之時或者更早之前,作為王者的潛質就已慢慢浮出水面,比起跟隨某人,比起被名譽所困優柔寡斷,比起創建一個以士大夫為根基的國家,他更希望引領他的追隨者們,更果敢直接而不畏懼閒言碎語,更渴望作為君王所擁有的權利和欲望。所以他與鄭道傳分道揚鑣。我也有過假設,如果,如果沒有因鄭夢周的分歧,按照三峰最初的設想李芳遠登上王位是否一切都會不一樣。但是後來我發現他們的分歧不是政策而位置,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王絕對不會是李芳遠的重點,所以如果重來也只是悲劇的延遲。
那麼鄭道傳就沒有變嗎?在蒲恩死後,他真正的放棄了自己的儒生身份。因為他明白一個善良富有正義的儒生是無法實現自己的抱負的,尤其自己追求將會破壞文官武將王者之間的所有平衡,所以為了實現自己的理想,他成為一名政治家。但是只要他是政治家,無論是代表善良正義還是欲望權力,他都將成為一個群體的代表,陷入無盡的政治鬥爭之中,哪怕他是無心的他也會為了自己代表的群體而採取一些不擇手段。但是作為一名政治家,文官的最高官位,他無法取代的是文臣武將還有百姓對皇室的頭腦發熱的追隨,因為這個是時代的特徵,那時我們還無法接受沒有王的領導,就像現在的我們默認政府的存在。所以他的失敗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罷了。
每個時代,每個人在世界上都有自己的位置,無論男女老少,貧富貴賤。在亂世之際,百姓抱怨政治不公,面臨著妻離子散的困境,甚至連最基本的溫飽都將成為無法跨越的困難。那時的百姓從未考慮過如何更好的生活,因為他們更在乎的是如何在亂世之下生存。但凡面臨著絕境的時候,希望必然也會隨之降臨。有時腦海裡會有這樣的一個疑問,是在亂世為理想奮鬥的那些熱血之人,還是在和平年代的為一鬥米折腰的我們會覺得更幸福。想來不同的人會得到不同的答案吧。
但是那些亂世在拋頭顱灑熱血的人,他們所追求的政治理念最終是否實現了呢?那時的他們眼前皆是薄霧濃雲,即使點亮了燈也無法找到前行的道路,為了改變所遭受的一切,他們追隨在那些勇敢的引路者身後,面臨更大更不穩定的變化,但是他們的內心是堅定的。在他們的軀體上,最一開始我們得到了所謂的勝利,但之後,之後總有人站出來打破這個平衡。我們每一次的戰鬥都是過於理想化的,這個理想就是所有人都和我們有著同樣的追求和理念,但不知在哪一個岔口我們就已漸行漸遠。唯一可惜的是那些曾經以為自己是為正義和理想犧牲的人們,他們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犧牲為政治家打下了多麼牢固的地基,他們也不知道自己拋棄生命換來的卻不是理想的國家。這也就是後期鄭道傳和李芳遠派系鬥爭時,很多曾經追隨的感到迷茫的原因。曾經他們並肩作戰,以為高麗就是最後一個敵人,但是勝利後才發現,沒有所謂的最後一個敵人,只要有人在,有欲望存在,鬥爭就永遠不會停止。
無恤曾問李芳遠:「太平盛世會到來嗎?」李芳遠回答:「人類總是會在不可能的時候渴望最缺乏的那個東西,所以政治才會被永遠需要。」我想這就是最終的答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