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別姬》是湯臣電影有限公司出品的文藝片,該片改編自李碧華的同名小說,由陳凱歌執導,李碧華、蘆葦編劇;張國榮、鞏俐、張豐毅領銜主演。影片圍繞兩位京劇伶人半個世紀的悲歡離合,展現了對傳統文化、人的生存狀態及人性的思考與領悟。
迷戀與背叛——[霸王別姬]
其實蝶衣是個單純的人。被師傅逼著從小唱坤角。但每次都會說「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他是為了小石頭,為了那個一直照顧他、關愛他的大師哥、後來的霸王段小樓而留了下來,心甘情願的在後來唱: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 他並不知道,在那以後,他所有的心情與情感就輕輕的在這句話裡被顛覆了。
從此,小豆子成為了程蝶衣;或者,更確切地說,只是成為 「虞姬」,雖然他也演「貴妃醉酒」,扮「牡丹亭」,但他的心願,只是與他的霸王呆在一起唱一輩子的戲,做到師傅昔日裡說的那般,「從一而終」。但就如段小樓所說,他忘記了,戲與人生本是兩碼事,他偏要將戲中全部的思想與情感傾倒進生活,如此固守,執迷不悔。
直到菊仙的出現,直到這個名妓搶去了他的「霸王」。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所有人恭賀著段小樓能與菊仙定親而程蝶衣突然打開房門安靜的出現在熱鬧的人群中時,心裡會生出深深的遺憾與傷感。我想我是被蝶衣單純的執著所感動,以至於始終對處在這場糾葛中的最大受傷者抱有同情與遺憾。
除了段小樓,京劇就該是他最難割捨的東西了。其實人戲不分倒也正能從另一個側面反映出他對戲的痴迷。他為日本人唱戲,開始僅僅是為了營救段小樓,但青木對京劇的尊重與喜愛又令他不自禁的感到寬慰。相較之下,段小樓、小四所代表的所謂「勞動人民」反顯出一種可笑的愚昧。
相對於蝶衣,菊仙要幸運得多,也不幸得多。她得到了段小樓的愛,卻也經受了他的背信棄義。對於蝶衣,她內心始終複雜:既反感他人戲不分地迷戀自己的丈夫,又輕視他耍盡手腕要與段小樓在一起。作為女人,她在身為名妓時就渴望從良,有種要保護自己家庭的本能。她認為一切的不祥都緣於蝶衣,所以曾強烈要求丈夫與他分開;但她膽色過人,同樣心地寬厚,心疼被毒癮折磨得死去活來的蝶衣,憐惜無法上臺演繹「虞姬」的蝶衣,甚至在丈夫揭發蝶衣時也予以喝止。在她生命的盡頭時刻, 只是澹然的將蝶衣送給小樓的劍放還給揭發了她的蝶衣,然後轉身,回頭,輕輕一笑,無奈傷感卻無限寬容。這個八面玲瓏的女子被自己深愛並深信的丈夫推向深淵,卻沒有再去害任何人。堅強,孤獨,又那麼驕傲。
戲夢人生
從《霸王別姬》小說來看,只需要兩撥演員:少年和成年,但陳凱歌覺得還不夠,所以他又選了一撥幼年的小演員。那些小孩們都是戲校的,長得很可愛,又十分敬業。他們可真吃了不少苦,因為所有挨打的戲都是真打。陳凱歌說:與其假打打好幾遍都通不過,還不如來一遍真的,這樣孩子也不知道會打到什麼程度,很真實。打完導演都哭了。·張豐毅回憶那場挨師父打的戲時說:「原本導演說穿著衣服打,我覺得要表現出挺大的一個老爺們還像小時候那樣,把屁股露出來讓師父打,意思才對,所以主張脫褲子。張國榮說:我可不光屁股。我說:『我不在乎,我來。』」等真到拍的時候,板子打下來,張豐毅真是疼得臉也變了,聲兒也顫了。拍完起身,別人都上來慰問他,他強笑著說:「沒事兒,沒事兒……」後來,有人說:「要不你去醫務室瞧瞧吧,上點兒藥。」他才繃不住,真有點兒急了,回頭衝老頭兒喊:「你把我打出血了……」這場戲還有一段香港記者的描寫:拍這個鏡頭前,聽陳凱歌一聲「現在打張豐毅的屁股」,筆者誤為開玩笑,張國榮隨即樂得拍手叫好。張豐毅聲明四十歲以下的女性離開現場方可開拍,陳凱歌只要求在場人不要拍照,引得一片笑聲。扮演師傳的演員重重地舉起「刑具」,較輕地落到張豐毅的身上,眾人都笑了,覺得打得不像,於是再來一遍。直到陳凱歌認為打得合格才喊停。 張國榮迅速將「師兄」的長衫放下,他一臉心疼狀道:「不能再打了,都打出血了!」由此可見二人戲外也十分默契和友好。
這是中國大陸第一部在坎城獲金棕櫚的影片。坎城影展張國榮以一票之差落敗影帝確實很可惜,連評委會都對他表示抱歉,據說是因為最高大獎金棕櫚獎和最佳男主角獎不方便讓同一部電影兼得。而當年被提名金馬獎最佳男主角的演員們第一反應都是詢問張國榮有無提名,說如果有他,自己就不抱指望了。最終由於種種原因這部電影也沒有參加華語的影展,影帝也就無從評起,但張國榮自己對這種境遇從未抱怨過。
戲裡的霸王,俗世的虞姬
《霸王別姬》首尾相連正構成一折絕唱。其間按時間順序的劇情鋪展補足了開場帶給觀眾的懸念,也加深了面對片尾時的理解。從結構上來看,《霸王別姬》是流暢易懂的,因其明顯的時間線,和環環相扣的劇情,毫無贅餘之處,緊湊之餘讓人目不暇接,始終吊著觀眾的眼球。更需點明的地方在於結構上前後的聯繫都似有因果,無論是人物還是道具甚至音響都與下文構成或多或少的聯繫。在此結構下構成的鮮明對比和反覆,能起到加深人印象的作用並進而在轉折處動人心弦。從世界的架構上來看,天地愈加寬闊,可人生路卻越走越窄。結合電影來說,片子前部分多為練功、受罰情節,均展現的是梨園內生活,閒暇時小癩子最喜歡的冰糖葫蘆叫賣聲將其吸引偷溜去開門,從此打開了外面的世界。此處門外的世界以五彩斑斕的大風箏這種帶有童話色彩的意象代表,則是導演巧妙的安排。
而後小癩子在戲院時看角兒激動得邊哭邊說「這得挨多少打啊」使得之後因為害怕挨打自殺顯得合理,而小豆子看霸王時入戲流的淚也使得回梨園顯得合理。另外那爺此處戲院前第一次登場,標誌性動作抹頭以及那油腔滑調不僅直接建立起了人物形象,更是為後面同地不同時的對比做了準備。第二次那爺出現在戲院前等的角兒是蝶衣,同一個位置,同樣的動作,同樣多的人群,小癩子卻已故去,而此景下響起的冰糖葫蘆叫賣聲則不約而同的將蝶衣和觀眾都帶回了年少時偷跑的經歷,恍惚片刻。
這樣幾番波折,便也引得觀眾更加入戲了。結構緊湊的特點貫穿全片,而人設的結構也是穩固的,小時候的主要人物為小石頭、小豆子、小癩子和關爺(師傅),成角兒後是段小樓、程蝶衣、袁世卿、菊仙、那爺、以及後面的小四。小豆子和小石頭打小便好,這點片中細節不勝枚舉也就不再贅述,而不同階段的主要戲劇衝突便是由人來構造,小時候的衝突源於師傅的嚴厲,成角後的衝突源於菊仙和袁四爺的介入,而後的衝突由時代變遷下當政者及聽戲群體帶來,以及最後文革時小四兒的背叛引發衝突等等。穩固的人物結構以小樓和蝶衣為核心,從小豆子和小石頭建立起穩固的關係再到置身歷史洪流,沉浮一生,經歷無數,結構的穩固才使得劇中人物眾多的情況下,時間線較長的情況下,劇情幾經波折也沒有迷亂,更沒有乏味,反而虞姬自刎,片子驟然結束,留得大片記憶和留白供人回味。
一見霸王終生誤
我想如果再讓他選擇 他還是會想到這個世界上走一遭,儘管這個世界與他 是這麼殘忍 骯髒 容他不下,他也一定不會後悔 曾為他的霸王染透眉梢 唱盡紅塵,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他站在火盆邊燒了他的衣裳 是他的師兄叫他到他身邊躺下,那是他第一次見到霸王 也許又不是,從小在妓院長大的他沒見過這樣的男子,從此一顆叫做霸王的種子在他心裡慢慢發芽。他要自由 師兄放他跑 他跑到戲臺下 看的那出正是霸王別姬 臺上的人情重意長 他漸嚮往,他要尊嚴 偏要唱成我本是男兒郎 又不是女嬌娥 師兄來掏他的嘴 他哭不是因為疼 師兄叫他不要尊嚴 他便不要,為了霸王 自由不要了 尊嚴也不要了 他要唱戲 他要成為角那樣他就能和霸王永遠在一起 唱一輩子 一分也不少 一秒也不缺,從此我為你畫眉 我為你在臺上自刎 我就交給你了,醉笑陪君三萬場 不訴離傷。但是霸王戀上了菊仙 和他母親一樣的一個妓女,她搶走了霸王 他愈發地恨他 他說婊子無情 她道戲子無義,他一氣之下 從此要各唱各的戲,可是師兄被抓走 他仍是義無返顧 為日本人唱戲 又有何所謂,師兄不懂 其實他從來就沒有懂過 他所放棄的 他所做的犧牲,究竟是誰欠了誰的債 誰把前世今生錯看 ,但見淚痕溼,不知心恨誰。為什麼這齣戲是出悲劇 只道是霸王只是戲裡的霸王 虞姬卻成了真虞姬,他又一次跪在那堆火前面,少時的那堆火 燒掉的是他的衣裳 剩下的是倔強,此時的這堆火 燒掉的是他的夢 他的心 這次什麼也沒有剩下,他的霸王 他的霸王原來不是臺上的英雄 他出賣愛他的人 他的霸王為了苟活 屈服了,他也要揭發 揭發這是個怎樣的世界啊,熊熊火焰之間 他仿佛看到了他過去的一幕幕 恍若隔世,背燈和月就花陰,已是十年蹤跡十年心。大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終於到了這最後一幕戲,這次他比哪次都清醒 比哪次都認真 因為這次的戲是唱給他自己的,刀刃其實也不是那麼地冰涼 從此可以永遠留在舞臺上 真好,這個世界給了他什麼 不如離去 不如離去,但願離去是幸,願彼岸花火,可衣我華裳。他的戲總算落幕了,紅顏遠,相思苦,幾番意,難相付。十年情思百年渡,不斬相思不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