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路過街邊小攤,買了盆常春藤帶回家。
我把它放在浴室的洗手臺上。我喜歡這盆常春藤,它讓浴室有了生氣。
我和男朋友住在一起。
他是一個愛乾淨的男孩子,一天會擦拭兩遍洗手臺和鏡子。而我則比較懶散,最大的愛好可能是曬太陽吧。
我們的戀愛進行得不算順利,經常因為一些瑣事爭吵不休。我內心敏感,缺乏安全感,一點風吹草動, 就躁動不安。而他性情平穩,心思縝密。
常春藤在我的家裡過的不錯,第三天就長出了嫩綠的新葉子。
有陽光的日子裡,我會把它搬到窗臺上,讓它進行下有氧呼吸。對了,我家的貓咪也喜歡它,放在窗臺上的時候,它會圍著常春藤轉個幾圈,然後蹭一蹭它。
一切看起來歲月靜好,可是光明的背後是黑暗,骯髒和純潔是一對親姐妹。
在某個同樣陽光明媚的日子裡,我決定殺了我男友。這個事情恐怕只有常春藤知道。
有的時候,我會端詳常春藤:它在陽光下,歲月靜好,在夜色裡,卻顯得詭異。它的葉子層層疊疊,背面被暗夜的陰影滲透,看起來像是一個神秘妖嬈的女子。這個女子在花盆裡構建了另一個空間,等待著你去靠近。
回到正題,我開始籌劃這起謀殺案。用刀行刺,還是讓他淹死在浴缸裡?或者是用床單勒死他?或者是做飯毒死他?
經過好幾天的設想,我決定用刀殺了他,畢竟比起其他的殺人方式,這個方式能讓我更接近他的身體,感受他的生命脈搏。
刀子刺入他的身體是一種什麼的感覺?我是否可以穿透皮膚探尋真實的他?他的鮮血將會流淌過我的手臂,滲透我的毛孔,進入我的身體。
為了不讓他死得太痛苦,我決定去買一把鋒利的刀。在超市裡尋尋覓覓了大半天,一把亮閃閃的剔骨刀出現在了我的眼前。它躺在一顆生菜的旁邊,大小剛好,一刀斃命。
作案工具準備好了,我開始挑選時機下手。其實,殺害一個朝夕相處的人並不難,因為他並不對你設防。我們一如往常的吃飯、看電影、睡覺,只是,我的心情已經大不相同。
我努力記下他的樣子,體溫,和說話的語氣,因為之後就不會有這個機會了。你問我,為什麼要殺了他?我受不了日復一日的折磨,這個理由你相信嗎?人們常說,婚姻裡的兩個人,有無數次殺死對方的衝動(雖然還沒有結婚),我想我只是實踐了這個衝動。
最近天氣晴朗,我打算這個周末就動手。
周六早上來臨,我把刀事前藏在了陽臺的坐墊下。我叫醒他,讓他來陽臺曬太陽。他來到陽臺,看著蔚藍的天空,伸了伸懶腰。
「多好的天氣吶。」他感嘆道。
「幫我去拿份早餐吧。」他對我笑了笑。
「好。」我去了客廳,拿來了他喜歡的混著果蔬麥片的牛奶。
他一邊吃著早餐,一邊靠著圍欄,望著這座城市的車水馬龍。
他說:「我們來到這座城市已經很久了,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房子和家,你看那些在人行道上匆匆行走的人們,是多麼地努力在生活。」
「嗯。」我一邊附和他,一邊在尋找下手的時機。
「楚楚,你過來看,那棟有很多琺瑯色窗戶的大廈旁,就是我們剛來這座城市時住過的出租房。」他招手示意我上前看看。
我雙手抓著圍欄,努力地朝著他指示的方向遠眺,可是怎麼也沒有看到他說的房子。就在這時,一條繩子快速地在我的脖子上纏繞了兩圈,而後,有人用力地用身體鎖著我,拉扯繩子的兩端。我頭暈腦脹地,昏死了過去。那個人就是我的男朋友。他迅速地抽出了我藏在坐墊下的刀,朝著我的胸口扎了下去。
待我醒來時,我看到他在洗臉。他朝我看了看,我正想和他說話,卻發現我被土壤包圍,我的上方是常春藤的葉子。我沒有了身體,只剩下了一隻眼睛。
我沒有想到,他會殺了我,更沒有想到,他也如此地喜歡這盆常春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