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終於空閒下來,有幸玩上《刺客信條:叛變》這一款作品。
平心而論作為刺客信條系列的粉絲,對此作的感受更多是唏噓與無奈。
《刺客信條》系列一直以刺客們華麗的身手,厚重而細膩的歷史氛圍。加上似真若假跌宕起伏劇情,凝造出一個波瀾壯闊的史詩舞臺。讓人深陷其中,情難自拔。
但畢竟花無百日紅,當刺客系列成為了年貨之後,從一場大家翹首以望的歌劇變成了固定更新的肥皂劇。而《叛變》這已經是刺客信條系列的第11部作品,且不說《刺客信條2》給予玩家一場非同凡響的遊戲體驗,從而奠定了該系列在玩家心中的地位,也成為了難以超越的經典。
由此往後的每一代主角都在艾吉歐的陰影之下被人評頭論足。無論是有印第安與英國血統代表著美利堅成長的康納,還是縱橫加勒比海劫富濟貧的愛德華。他們都是製作組用於表達「自由」,「反權威」理念的角色。按刺客信條的理念與世界觀,套在任何一個歷史時期都是恰如其分。但經歷過多次相似的遊戲體驗後玩家們已經有審美疲勞,甚至可以預言接下來刺客系列的劇情必然是某個主角被聖殿騎士欺負得家破人亡,然後投靠刺客組織一邊報仇一邊揭開聖殿騎士們的大陰謀,在死了幾個親朋好友之後最終手刃聖殿大BOSS。主角解開了自己的內心矛盾,完成了角色弧得以成長,也為後續的作品留下伏筆。
(遊戲開始出現logo的時候和主角一起跳塔的NPC感覺必死無疑啊·······)
值得慶幸的是在《刺客信條3》中通過聖殿騎士海爾森的角色朔造某種程度上對聖殿一方進行了「洗白」,一改前幾作當中聖殿一方純屬貪權,奢靡,殘暴等觀念。而《叛變》的出現更多是一部嘗試作品,拋開原有的套路讓玩家扮演聖殿騎士的一方。某種程度《叛變》若然能到達《刺客2》的銷量與影響水平,必然會衍生出《聖殿信條》的品牌系列作品。與刺客系列雙碧生輝,無論是對育碧,投資人,還是玩家而言都是一個最好的結局。
其本身而言《叛變》承擔著為企業盈利,延續玩家情感持續朔造品牌,持續改善遊戲引擎,嘗試挖掘新遊戲題材4項主要任務。但不幸的是,《叛變》是年貨的一份子,作為《黑旗》三部曲的最終章在製作時間受限制與KPI的壓力之下製作組只能在遊戲內容上有所取捨。讓作品未能發揮至極餘下許多可改進的空間餘地。
說了那麼多以下才是正文,我將重點在情感工程的角度論述《叛變》並提出改進方案,歡迎大家交流。
我主觀地總結出了《叛變》做得不足的地方於對應造成的問題。
本篇就先來聊一下遊戲中,對角色特點的塑造與成長弧的缺失。
對一個角色的朔造分為角色矛盾,角色鋪墊,角色弧三個部分。
角色矛盾:一個角色對於自己內心與身份,周邊身環境和其他角色的矛盾,是造成戲劇衝突的來源。
角色鋪墊:通過角色服裝,對白,行為表達一個角色。作用是為了讓玩家了解角色,產生認同從而將角色的行為合理化。
角色弧:一個角色在遊戲中的成長曆程,不是指等級,裝備技能之類的成長,而是特指角色解開內心的矛盾,內心成長到下一個階段,變成更豐富的角色或是完全不同的角色。
《叛變》的主角謝伊·寇馬克,無論是聖殿騎士服裝上的細節,還是他經常掛在嘴邊的那句「我的好運掌握在我自己手上」 在角色矛盾與角色鋪墊上育碧算是做得不過不失,但所缺少的是對角色弧的深化。
《刺客2》中的艾吉歐能讓玩家如此難忘,與其說是劇情上的渲染力更不如說是其情感工程做得細緻到位。讓玩家認同艾吉歐這個角色,再跟著角色推展劇情發展,經歷矛盾衝突,賦予不同的成長體驗最終完成角色弧。
艾吉歐的角色弧度分為一明一暗兩條,明的是「復仇」為了向波奇亞家族報復而磨練自身,從一個富二代蛻變成刺客領袖。
——而更深層的角色弧是「尋覓」。從年少時候尋覓仇人再到暮年尋聖器,貫穿其中的其實是尋覓人生的意義。所以在《餘燼》才有那段艾吉歐反思的遺言,未有片言隻字有提及大仇得報的快感或正義的以伸張,而是闡述自己一生所尋覓的是愛。
在經歷了三部曲,艾吉歐逐步解開矛盾,逐步成長,從一開始在威尼斯煙夜巷裡流連的風流少年逐步轉變為英雄遲暮的父親。而貫穿整個遊戲的「袖劍」——從個人復仇的工具,到實踐刺客理念的象徵物,再到收割鮮花回歸家庭「化劍為犁」,跟隨著艾吉歐完成了成長曆程。而玩家們也通過互動深刻體驗到角色的成長軌跡,最後讓玩家感動並且銘記絕不是艾吉歐殺死了多少個聖殿騎士,而是艾吉歐一生的轉變成長的各個時刻。
——成長,才是刺客信條系列的主題。
舉個遊戲以外電影的例子:
電影《最後武士》講的也是一個叛變的故事,主角納森(湯姆•克魯斯 Tom Cruise)在美軍服役期間曾經屠殺印第安婦孺,從此沉淪在醉生夢死之間以逃避戰爭的創傷。機緣巧合下作為僱傭軍受聘於日本政府訓練新式陸軍,其後被迫提前與武士交鋒,在戰場上奮力廝殺最終負傷被俘。
困於武士村落的那個寒冬裡,他一邊被恬淡的田園家庭生活所安撫,另一邊在與武士領袖勝元的交往中逐步學習了武士道,化解了過去的戰爭創傷,重新找回了自己值得戰鬥的理由。戰鬥的意義從「獲取財富」轉化成「守護所愛」。
當武士與政府軍再次交戰時,他明知武士一方已毫無勝算,為貫穿武士道精神依然堅定地與勝元一起迎戰政府軍。隨著武士們在格林機槍面前發起最後一次衝鋒,勝元兵敗切腹自盡,宣告武士的時代最終結束。武士道的精神感染在場所有士兵,納森成為最後一位武士。
納森的角色弧表明上是「叛變」,但實際上是「療傷」,從一個受戰爭創傷的老兵經過武士道治療後重新站起來,成為了「連通古今」的武士。而無論是作為政府的僱傭教官還是武士,都只是角色內心變化後用於展現的身份而已。
說了那麼多,回到謝伊的角色弧上來。而謝伊的角色弧是叛變,從跟隨刺客理念到動搖,再到歸入聖殿一方。
但很遺憾地說謝伊的角色弧是失敗的,因為謝伊自身在整個叛變過程當中沒有成長。在開場述說刺客的信條與結尾在凡爾賽宮訴說聖殿理念的謝伊是同一個人,沒有解開任何矛盾,也沒有情感的宣洩。謝伊只是換衣一套衣服,繼續殺人,繼續駕船航行,繼續執行上司交付的任務。既沒有成長為更好的刺客,也沒有走向另一個極端成為聖殿騎士。
恐怕無論是對刺客還是聖殿的理念謝伊都是流於表面的理解,因為至終他都是在尋找一個強大組織作為依靠,然後將自己的理念付諸實踐。
在《叛變》推出前網上已經有很對關於劇情的推測,從「無間道」再到因為被出賣而叛變都有,我改編一個無間道的角色弧讓大家一起討論:
修改方案:
修訂故事劇情:
設定謝伊的父親是為聖殿騎士服務的船長,某次為了運送聖器而前往歐洲。謝伊出於對冒險的嚮往與對父親的思念偷偷潛入船上,卻被船中的聖殿騎士導師發現。導師很欣賞謝伊的勇氣與機智,請求讓船長讓謝伊隨行。不料航行中被埋伏已久的了刺客阿德瓦萊所率領的海盜船襲擊,幾經激戰聖殿騎士最終憑藉聖器退了刺客,但混戰中謝伊父親卻被阿德瓦萊所殺。
這件事極大地刺激了謝伊,除了種下了他對阿德瓦萊的仇恨外更催生了對聖殿騎士的感激與崇拜,並且對聖器強大的力量所著迷。
聖殿導師出於憐憫與欣賞收留了謝伊,將其帶回英國作為養子培訓成聖殿組織的預備成員。
1747年在北美洲再次發現聖器信息,鑑於刺客組織已經在北美洲建立兄弟會,導師帶同16歲的謝伊返回美洲準備拓展聖殿騎士的事業。
而返回紐約後,謝伊機緣巧合在酒吧遇上了童年的好友利亞姆,兩人合力擊退了街區上的黑幫。而此時利亞姆已經成為了刺客,利亞姆並不知道謝伊在歐洲的往事,逐表示希望謝伊能加入刺客組織,謝伊則表示要再三進行考慮。
聖殿導師知道此時後,向謝伊說明當年的殺父仇人阿德瓦萊正是刺客一員,謝伊的父親是為了聖殿騎士崇高事業而犧牲,希望謝伊潛伏入刺客組織當中作為內應,並允諾瓦解刺客組織後讓謝伊親手報仇,正式加入聖殿騎士。但也時刻提醒謝伊聖殿騎士所施行的殺戮並非為個人仇怨而是為了達成目標。
最後在父仇與友情交纏之下謝伊向刺客組織投誠,由於自身的情感因素謝伊對刺客信條始終抱有牴觸與懷疑,而這也導致了謝伊不被刺客組織所信任。被安排各種測試忠誠的任務,謝伊一邊要完成刺客的任務獲取信任,另一邊要聖殿騎士傳遞情報。
在完成雙方任務的過程中,謝伊對刺客與聖殿理念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特別是接觸到仇人阿德瓦萊之後,從其身上了解到刺客所行的事也是為給世人帶來和平與幸福。他開始反思聖殿與刺客雙方理念與立場,但這也讓他逐步陷入更深的矛盾當中。
刺客給予謝伊最後一個測試任務是參與刺殺聖殿導師。
謝伊得知任務後連夜請求導師逃離,導師一番思量後卻平靜地把手上的聖殿戒指給予謝伊,表示自己會返回歐洲,而新的聖殿導師海爾森即將到來。
為保證謝伊的身份安全他沒有向任何人提起謝伊潛伏的事,就連即將上任的海爾森都無從知曉。讓謝伊自行選擇適當的時機再憑戒指重歸聖殿一方。同時再三吩咐謝伊按刺客的計劃行動,切忌暴露身份,面對刺殺他會另有安排。
但在刺殺當日導師卻沒有逃回歐洲,反而從容地赴約,獨自殺死多名刺客後故意死在謝伊袖劍之下。讓謝伊能獲得刺客們的信任與青睞,並在臨終時用咒罵的方式讓謝伊銘記聖殿的理念——殺戮並非為個人仇怨。
由於謝伊成功刺殺了聖殿導師,獲取了刺客組織的信任正式成為刺客的一員得以委以重任,地位迅速躍升。但隨之而來的是維綸德裡等其他人的對謝伊的嫉妒與排擠,並且在後來擴展黑幫勢力任務中謝伊越發感到刺客組織的陰暗面,與刺客信條相行漸遠。
而導師死後謝伊失去了聖殿騎士庇護,只能以刺客的身份繼續存在。最終在裡斯本的任務中,因為自己未能阻止大地震的發生而深感自責,在未有聯繫到聖殿騎士的情況下自行偷取了先行者手稿,但中了刺客組織埋伏承接原遊戲的劇情。被聖殿騎士所救後謝伊也通過戒指與海爾森確認身份,正式加入聖殿騎士一方。
殺父之仇與對曾為刺客效力的罪疚感,成為了謝伊狩獵刺客組織的動力。最終肅清了刺客兄弟會在北美洲的據點,建立起聖殿騎士的勢力網,並且將餘生都投入到追尋「先行者之盒」的任務中,終於在在1776年法國凡爾賽宮奪回了先行者之盒。
但45歲的他多年來也看透了隱藏在雙方偉大理念之下的個人慾望,認為聖殿騎士最大的敵人並非刺客,而是自身對權力與力量的佔有欲,上古聖器正是對人性最大的誘惑。平民與刺客無法面對如此誘惑,而聖殿騎士又能否在誘惑面前依然堅守信念?
已經是聖殿導師的謝伊最後選隱退。在海爾森死於康納手上後,北美聖殿分部請求謝伊復出接任大團長一職。謝伊拒絕了邀請而選擇在海爾森葬禮上放下聖殿戒指與袖劍作為陪葬,既然表示海爾森此生與聖殿和刺客的糾結,也表示自身放下一切恩怨。
修訂故事的主題:對「力量」與個人「欲望」的反思。
修訂故事線:
將故事的明線定為謝伊「棄暗投明」從刺客叛變為聖殿騎士。
暗線則是「放下」,謝伊從對「力量」的渴求到擺脫「欲望」的過程。「力量」既包含了更強的戰船,更巧妙暗殺手段,更特指織中的權力。呼應《刺客3 暴君華盛頓》中將金蘋果投入大西洋,讓力量與欲望都歸於沉寂。
本質上謝伊同時叛變了雙方組織。先是意識到刺客組織被個人慾望所腐化違背了本身的信條,所以謝伊叛變後將北美兄弟會肅清。但其後在執行聖殿騎士的任務中也逐步發現聖殿騎士也難逃規律,因而選擇隱退,不再依附組織所提供的「力量」讓自己得以解脫。
修訂角色定義:
少年的謝伊與父親生活在艱苦的環境中,所以謝伊渴望擁有力量來幫助父親開展事業。父親的死讓他對自己的無能產生愧疚,刺激了對力量的渴望。同時也渴望被強大的力量所保護,因此而追隨聖殿騎士。
通過在刺客與聖殿兩個組織的生活中,謝伊逐步擁有力量的同時也反思該如何合理地使用力量。當兩個組織對力量的控制都失控後,謝伊不再追求被組織的力量所保護,而選擇放下自己的力量。
歷代刺客的映射物都是代表自由的「鷹」,而謝伊則應該是「狼」。除了原遊戲開場與結尾動畫中出現的狼,以及摩莉甘號船船首像和暗紅帆上的狼頭圖案。更重要的是謝伊的本身的行徑就是獵狼,前半生被刺客驅使,後半身狩獵刺客。
矛盾衝突分為3層:
謝伊自己與刺客仇恨(個人與環境的矛盾,通過父親被殺,導師殉難建立。由阿德瓦萊與刺客們被殺而解開)
聖殿騎士與刺客組織的對立(環境外部矛盾,故事背景的設定。北美刺客兄弟會覆滅而解開)
自己對力量的渴求(個人自身成長矛盾,角色定位的設定,從自己沒有力量守護父親而開始,到通過謝伊多年對聖器的思考,最終放下戒指與袖劍而解開)
而謝伊的角色弧也分為了5個階段,在每個階段觸發角色的行動機。
關鍵匙(payoff)設定:
袖劍:
仇恨的符號
父親被阿德瓦萊用袖劍所殺,謝伊對袖劍印象深刻,並將殺父之仇映射到所有佩戴袖劍的刺客身上。最後謝伊也用袖劍殺死阿德瓦萊,仇恨得以宣洩,因此而起也因此而終。
刺客信條的符號
謝伊加入刺客組織之後帶上袖劍,既是表示刺客對謝伊的認可。既表示謝伊成功獲得了刺客的身份,但同也表示實踐自己意志的雙手被禁錮。袖劍是刺客組織意志的體現,謝伊使用袖劍刺殺聖殿導師成為了刺客組織實現目標的工具。
力量的符號
通過獲得袖劍學習戰技,謝伊獲得了復仇的力量。袖劍映射為可奪取性命的力量,但這份力量不由謝伊所控制,而是屬於刺客組織,謝伊只是實踐力量的工具。
當成為聖殿騎士後以袖劍獵殺刺客,表示謝伊不再是力量的工具。而是可以反過來掌控力量的聖殿騎士,最後在海爾森葬禮上放下袖劍,寓意放下這種力量的追求。
聖殿戒指:
守護者的符號:
謝伊第一次在船上看到聖殿導師所帶的戒指,而導師對抗刺客組織。由此將聖殿定義為守護者,謝伊加入聖殿騎士帶上戒指也是履行守護者的職責,撲滅刺客造成的騷亂。
聖殿騎士理念的符號:
戒指作為聖殿騎士意志的承載物。聖殿導師安排後事時交予謝伊,是對謝伊最後的引導,讓其銘記聖殿理念,也是內心認可謝伊作為聖殿騎士。
而謝伊帶著袖劍的手中緊握戒指,表示是謝伊外表是刺客而內心還是聖殿騎士。是用刺客的手段來實踐聖殿騎士的理念。
海爾森為謝伊舉行儀式,正式帶上戒指表示「叛變」完成,謝伊身份變為為聖殿騎士。
力量的符號
戒指在歐洲也是作為圖章使用,本身帶有權力的含義。謝伊成為聖殿騎士後可以調動殖民地當中的勢力獵殺刺客,戒指正是權力的展現。最後在海爾森葬禮上放下戒指,寓意放下這種力量的追求。
說完遊戲中的角色不足與個人對角色相關修改建議,下篇,就來聊一下刺客「叛變」。所提出修改建議也只是一時興起之作,歡迎大家來交流說說你們對刺客系列的見解,或談談你心中的神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