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阿Po
「要不咱們站到門口拍。」
「開了門之後很冷的。」
「沒事兒,那就快點拍吧。」
採訪梁潔那日,北京已是初冬的氣溫,沒想到連帶著天色都暗得早了起來。拍攝時沒有補光燈,大家快速各自尋著自然光最充沛的地方。
小姑娘穿著前一個拍攝結束還沒換下的薄衫,打開了攝影棚的大門試著光,初冬涼風陣陣,她並不在意。
「現在這點辛苦都不是事兒。」
想起採訪時她不止一次說著這樣的話,笑了揮揮手,像個終於有資格擺脫稚氣的小孩子,將過往的辛苦當做成長的勳章般炫耀,假裝不在乎,其實點滴忘不掉。
去年《雙世寵妃》播出的時候,拍了三年多戲的梁潔,第一次體會到,在觀眾心裡留下姓名的感受。
曲小檀也好,八王妃也罷,她現在工作照舊。四年時間,剛剛夠她步上這行的正軌,把路走穩了,也不至於步步生蓮。
就是難免在停下來的時候,會想想過去四年的那些日子,怎麼好像已經很久很久了?
「就是個大豬蹄子」
「死娘炮!」
憤恨的、哀怨的、嘲諷的、輕蔑的……是曲小檀的口頭禪,是對八王爺的「愛稱」,也是會讓2018年的觀眾「魂穿」去年《雙世寵妃1》的經典臺詞。
《雙世寵妃2》的第一集,上演了時空再次扭轉的情節,八王爺墨連城現代追妻路並不暢順,遇到了另一個平行時空的曲小檀。時空有變,小檀不變,脾性、經歷、感情,既往如一。
掛在牆頭上下不是的曲小檀倔強哀求墨連城幫自己一把,好安全著陸,雖沒換來墨王爺的一語拒絕,最後也是被摔趴在地上。笑鬧之間,觀眾喜刷彈幕,還是那個原汁原味的《雙世寵妃》,畢竟現在能拍出不變味的「劇二代」,可是件難事兒。
對觀眾來說劇情滿意,對演員來說簡直驚喜。
今年年初2月份過年那會兒,接到《雙世寵妃2》要拍攝的消息,梁潔都還是覺得在半夢半醒之間的。她回憶中的《雙世寵妃1》只是一部低成本劇,當時覺得能不能拍完還是個未知數,哪裡想到後續能有長遠未來?
至於有多辛苦?
「讓我哭會兒先。」
接著戲精上身地虛抹幾下眼淚,甩甩頭髮,假裝不讓眼淚流下來地仰起頭,說書似的地娓娓道著,「首先是網友吐槽最多的服化道嘛,道具是比較簡陋的,可是我要說,我們把錢都花在了服裝和置景上,戲服真是花了大價錢的。」
給劇組叫完冤,一定輪到自己,「那時候應該是橫店最冷的時候,真的太冷太冷太冷了,結果所有的雨戲都被我承包。最冷的寒冬天,灑水車往你身上澆水時,你想像一下那個環境有多艱苦?」
做娛樂記者是不太會經歷極致環境的長期工作,大部分的普通人也不會,所以這個「想像一下」也是極難有感同身受的。
但熬過來就好了,所以當採訪後的拍攝,她一邊打開門迎接北京初冬的涼風,一邊輕巧地說著「沒事兒」,應該就是把自己置身於工作的嚴肅環境裡。
她明明大可不必如此,現在的藝人,下了戲,誰還不想只做個寶寶安心接受照料?
「嗨,咱們拍第二部的時候,單從工作時間上來說,最起碼有空洗澡了吧?」
和網友們最初看到《雙世寵妃2》片花預告時的直觀感受一樣,經過了第一部的流量熱度大爆之後,第二部肉眼可見的從裝備到質感都全面升級。
就是這回「精分」的不是曲小檀、曲檀兒了,要看邢昭林飾演的八王爺墨連城在古代與現代兩個空間的人物之間轉換。
梁潔其實挺喜歡第一部自己分飾好幾個角色的,倒也不是因為自己雙子座天生「精分」,是她視角刁鑽地與大部分觀眾看法不同,「愛」上了曲小檀與曲檀兒這對兒佔用一個身體、難以見面的「姐妹」。
「你看這兩個完全不同性格的女生,一個古代人,一個現代人,從最初互相不爽的冤家到最後難捨難分的姐妹,多吸引人?就是為了這個,我當時才特別從廈門飛回北京來試戲。」
第二部沒了這種肝腸寸斷的姐妹戲碼做挑戰,她就要開始跟自己較勁兒。
把第一季時候網友就給到的意見總結總結,誇張的地方好收斂收斂了,說她聲音彆扭的,她也開始注意練氣,儘量丹田發聲。
最後還忍不住囑咐道,「我不想看到曲小檀變成傻白甜,會演成善良但一點都不傻的那種,最多是個在古代和現代兩個八王爺之間周旋的女大豬蹄子吧。」
說完「大豬蹄子」她就笑了,忍了忍,「嗯,我的底線。」
哭哭啼啼的瑪麗蘇女主不存在的,現代的女生在古代一定要沿用現代人的思維,算星座、炒房產、懟小三、撩金龜婿……算得上正能量的獨立女青年了。
流浪打工者
再踏入《雙世寵妃2》的劇組時,98年出生的「弟弟」演員已經變成了王浩歌、陳宥維的二人組了。
王浩歌飾演十四皇子,輩分上算來本就是「八王妃」曲小檀的弟弟輩,也就罷了,陳宥維飾演的流觴,可是現代八王爺回到古代時的「替身」,也就是曲小檀的戀人。這樣的甜寵劇,吻戲諸多,如何「下口」?
演戲時是專業的,陳宥維在梁潔看來,也是個非常有親和力的可愛弟弟,快熟的男生對慢熱的女生來說都是天賜的寶藏,不需要花時間去適應,立刻就融入了劇組,工作時也是謙恭得很,讓每個人都忍不住想去照顧他。
忽然,梁潔就開始認真思考了起來,什麼時候自己不再是劇組裡最小的孩子了。是這個行業三四年變化真的如此之大,還是自己真的長大了?
這些原因都是並行不違背的,只是加深了小姑娘的感慨。
「嗯……我感覺從大學到現在,我的變化還是挺大的。」
哪裡大呢?還是和「拍戲有多辛苦」是一樣的問題,光說生活工作變化都大,感同身受者寡。乾脆從第一部拍的戲《旋風十一人》開始回憶起來。
四年前的梁潔還是大學在校生,《旋風十一人》算是處女作嗎?她記憶裡,那會兒的自己就像是個「大群演」,「完全不用試戲,就是我們班一同學本來被副導演選上了,結果她因為各種原因沒法兒去,就推薦了我。」
典型日式熱血運動少年漫畫的故事,可惜沒選擇拍成網劇,上星劇就必須有胡歌江疏影這樣的主角壓陣,飾演高中生們的少年少女就自然降了一個關注度,其實都是青春正當時的年紀,最符合故事裡青春熱血的奮勇勃發。
「我們演拉拉隊的女孩子都在一個大屋裡休息,副導演一喊拉拉隊,就一波出去站在場邊喊加油,就像真的看足球比賽一樣,都沒有特別,不知道機位在哪兒,也不用看機位,因為根本不覺得是在演戲。」
聽著是輕鬆的,一旦工作了就是踏入社會的第一步,安定的大學生還沒來得及接受社會人所帶來的挑戰與壓力。
第一次離家拍戲,也沒想過拍戲會這麼辛苦,還以為會和普通上班族一樣,結果不適應的情緒上來,進組之前就會哭鼻子,恰是與《旋風十一人》裡,她飾演的於悅一樣內向害羞,只有和好友在一起才會逐漸打開心扉。
《擒狼》劇照
而後接連是三部比較「紅色」的劇目,剿匪、諜戰、抗日……真的是上山下水走沙漠,才覺得拍校園戲哪兒能叫辛苦?
「沙漠裡,天很冷,手機沒信號,而我沒助理。自己一個人扛個凳子背個包,切點水果補營養。有沒有我的戲,我都得在片場,從早等到晚,化妝最早的是我,收工最晚的也是我。」
腦子裡立刻就浮現出「橫漂」一族眾生態裡的龍套少女畫面。
問她當時覺得苦嗎?「苦啊,我當時想說不要再拍抗戰戲了,整天打鬼子,我又怕打槍。」都是小姑娘最直白坦誠的訴苦,那種發洩完也就算了的,「也沒有啦,畢竟也不是我去跟人火拼,拍年代戲我都演大小姐,看別人上戰場更累。」
「早晚會成演技派」
在紅色劇之後,能陷入《雙世寵妃》這樣的古裝劇,梁潔開心得很,這是她就算不演,自己也愛看的題材,因為不費腦子、不會傷心,輕輕鬆鬆開心解壓,接連就是報出了《微笑Pasta》《命中注定我愛你》這些臺灣偶像的名字。
邢昭林說剛認識梁潔覺得她甜美可人,認識久了就知道她神經大條。這樣一想,她真的就是小女生的脾性,描摹出的也都是普通女孩子生活工作的模樣。
雖然拍戲比她想像得辛苦千萬倍,她卻待拍戲如正常上下班的通勤工作,沒有任何事是有什麼大不了的。
「我覺得演員辛苦,覺不夠睡,淚不夠流,但轉頭看看咱們《雙世寵妃》的導演,60多歲,和我們一樣熬夜,我們收工他還要去剪片去琢磨第二天拍什麼,誰都不容易。」
自稱以前在劇組扛板凳的時期是「小透明」,是年齡最小的,大家都會照顧。現在做了女主角,也得扛起女主角相應的責任。
本來戲份多了、關注度高了,就容易被人質疑,之後心裡多少會有些落差,摸摸心口想著,「我真的有這麼差嗎?」想完覺得網友批評得沒錯,那就立刻改正。
「工作也別給自己設限,遇到問題隨時調整。」
《雙世寵妃》裡拒做傻白甜,拍到了《絕代雙驕》裡的蘇櫻,比曲小檀有更多智慧和個性,果斷勇敢又英氣是不會變的,再給自己的版本加多點甜美可愛,因為她認為武俠小說翻拍得多,但從來不會是千篇一律的。
現在80後升級「老戲骨」,00後出彩者眾多,對梁潔這樣94年一輩的,是實打實「前有堵截,後有追兵」,她會有想法,並不是著急。
「我想把工作事業都兼顧了,工作上提升業務能力,做演員就是拍好戲,沒拍一部戲就學一些新的東西,積累幾年,就能從量變達成質變,自然早晚成為演技派。」
這是野心嗎?
「不算吧?想要不斷上升,就是為了能夠給自己爭取越來越多的選擇權和主控權,將來一定會比現在更好。」
這兩年是她第一次的「質變」,躍上了一個Level。她還記得看見《雙世寵妃》的預告片的時候,第一次看見自己這麼多的戲份,每個鏡頭都拍得美美的,是打心底裡的小驕傲。
一直到採訪結束,她還會念叨,「其實我現在有點像老人家,經常會回憶起以前的事情,覺得是很久遠的事情,經歷了好多。」然後是出神的表情,陷入回憶後的輕笑。
24歲的小姑娘哪裡會像老人家那樣體會「一生」有多長。
不過是事業初成,四年起伏,大夢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