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經筋班(69期)期間,師父為大家揮毫書寫「拳道中樞」以鼓勵大家努力站樁,努力練拳。柯迪師弟在一邊站著,我問他:「你的條幅呢?」。他說:「我想讓師父給寫另一幅」。「寫什麼啊?」我問。「拳拳服膺」,他微帶靦腆地笑著說。
我忍不住點頭,心說:對站樁練拳,師弟是有心得的。因為,師爺王薌齋老先生早就說過:「拳拳服膺,是謂之拳」!
加入師門不久,我曾在弟子群裡諮詢什麼是「拳拳服膺」。現在我們不妨一起看一下「拳拳服膺」的出處及含義。「拳拳」出自《禮記·中庸》,「拳拳」,誠懇貌;「服膺」,朱熹在《四書集注》中有提,服,猶著也,膺,胸也,合起來是銘記心中的意思。
從整體上看,「拳拳服膺」用以形容懇切地牢記不忘。《中庸》裡講「得一善,則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即,做什麼事情,得到了它的好處,就牢牢地把它放在心上,再也不讓它失去。應用到站樁和練拳上,是從血液裡充分認可樁功和禪拳思想,體認於生活各處,事事處處念念不忘,並實踐躬行。
站樁者也,就是通過練功來調整人體的鬆緊、動靜、剛柔、虛實、上下、前後、左右的平衡,從而增強人體的調節平穩與控制平衡能力。主張舒適自然,不搞死搬硬套,要根據站樁者的身體狀況相應調整。是一套動靜結合的鍛鍊方法,鍛鍊時既耗能又節能,起到運動的作用,又不會感到疲勞。
王薌齋老先生後期轉向養生後,大成拳也叫站樁功,站樁即練拳,練拳須站樁。大成拳沒有套路,也沒有一成不變的固定招式。大成拳講究「整」勁,體驗在站樁中所培養的渾元力,體驗在肢體位移的情況下是否能夠勻整得力和運用自如。站樁能使精神和肢體達到高度統一,肢體間處處通連,構成一個整體,相互呼應,一動而全身無不動,使身體之動達到高度的靈敏協調。
站樁練拳,講究「信受奉行」,如果做到這個,你會自然而然地發現生活中處處是樁。師父說過,行可樁,坐可樁,臥可樁,開車是樁,書法是樁,歌唱是樁,休息可樁,打人可樁,放鬆可樁,抖擻可樁。我現在在家遠程辦公,任務緊,有時候一坐下來,就好久不下工作檯的,猛然發現,這麼長時間過去我竟沒覺得累,再看自己,是脊椎自然挺立,身直頭正,兩臂輕架,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哎,沒覺得勞累,還小有放鬆愜意的樣子。嘿嘿嘿,我心下暗樂。要在以前,我能坐1小時就很不錯了,再長就會很不舒服,乏累不已。
站樁能讓人放鬆且警戒,能長時間保持高效做事的狀態。師父就說過「站好樁,讓你們高效入世」。說起放鬆,了解心理學的人都知道它對人,對人的健康,對人的精神狀態都太重要了。前段時間,碰到一個好久不見的IT圈裡的老同事,兩人寒暄,問她最近在忙什麼。她說她給自己這一年定的主題就是兩個字——放鬆。原來,這位朋友發現自己一直過得太焦慮了,食欲不振,睡眠不好,長期處於亞健康狀態,後來經別人指點,她開始了放鬆之旅。現在小一年過去,她已經基本恢復到一良好狀態,無論身體還是心態,都在以比較飽滿的姿態迎接生活和工作的洗禮。
我很為這位朋友高興。現代社會的環境裡,包括我自己,好多人都處於顯性壓力或者慢性壓力之下,自知或者不自知,身體和心理都有著大大小小的困擾。這個時候,明白放鬆的重要性,並且身體力行的人,肯定會大為受益。正常的人一生至少要掌握一兩種常用且有效的放鬆技能。更不用說,現在社會上那麼多有心理問題的人,有那麼多的壓抑,那麼多的焦慮,那麼多的抑鬱,那麼多不好排解的情緒,這些都需要適當地尋找出口,需要讓人放鬆,重整身心,輕裝再出發。
心理學上有呼吸放鬆、催眠、正念冥想等好用的放鬆方法。站樁以後,我發現:站樁,可實現「松」之大成;而且,大成拳還告訴我們:松下來,才能發最大的力。
習練站樁以來,我對放鬆的認知是一步步加深的。平時,我們都知道,放鬆讓人情緒舒緩,省力舒適,心情愉悅;放鬆讓人減少內耗,肌肉柔軟,調整交感神經和副交感神經,協調壓力激素的分泌。心理學上的放鬆,會引導人逐步放鬆身體各部,從而達到讓人放鬆平靜的目的。站樁,則是從外到內,從外部環境到五臟六腑到精神層面的放鬆,甚至最後可達到天人合一,物我兩忘的境界,是徹底的松,是自如的松(師父說,練出來後,可以想松哪兒就松那兒)。
文至此處,有人可能會說,放鬆啊,多容易的事,誰不會嘛。但是,我要說,真正松下來不是那麼容易,是需要訓練的。放鬆的本質是關閉交感神經系統,讓副交感神經掌握主導權。不工作,閒下來,不是放鬆;娛樂,更不是放鬆。真正的放鬆,是要停下大腦中紛雜的念頭運轉,從外到內,自主神經由交感神經主導的動模式轉向非交感神經主導的靜模式,從思想,從動作,從心理,都靜下來,松下來,落下來,但有有所承託,「松而不懈」。——如此這般,你還能說放鬆是容易的嗎?
我們的生活,離不開放鬆,離不開站樁,最起碼對我而言是這樣的。
除了讓我受益最大,感觸最深的「放鬆」功效,站樁還有很多和生活掛牽在一起的地方。比如,我要學習站樁中的舉重若輕,學習站樁中的簡易,學習站樁中的不拘一格以及在基本原則和框架下的微調,學習樁功中的「整」勁,學習 「松——沉」的矛盾與合作,學習「不著相」的學問……。看似簡單的樁功,蘊含很多,就在於你和它如何連結,如何啟動。
《易經》,號稱天下第一經,是中華民族古文化和中醫的起點。易經,講究簡易,象師父提到過的「奧卡姆剃刀」,沒用的都去掉。大成拳簡化到站樁,可謂最簡易了吧。於永年先生的書裡有提過,《道德經》裡「聖人抱一為天下式」,大成拳樁功的基本式「雙手抱球」就是這「天下式」。 我且「信奉守行」!
接我上一篇文章《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68期經筋班回看》,此文我續寫為:愉悅站樁何為難,融入生活自自然;拳拳服膺謂之拳,站樁為生處處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