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它是現實的映照,有人說它是創作的誇大;有人喜歡、有人放棄;又痛快地罵,又按時地等……
如此爭議又矛盾、改編自英劇《福斯特醫生》的韓劇《夫妻的世界》,為什麼比原版更有影響力呢?
1、基於人性現實,角色塑造豐滿可信
小津安二郎說,人生和電影都是以餘味定輸贏。法國電影理論家安德烈·巴贊也說,電影應當留有「孔洞」,那是留給觀眾的一席之地,大家可以透過那個洞,把自己的人生經驗、生命感悟、把遺憾和夙願置於其中。
《夫妻的世界》之所以能在許多人喊出「我已棄劇」之後,仍然引來那麼多話題和熱議,正是因為這是一部「餘味悠長、留有孔洞、有可評說」的作品。
這部劇的「不完美」有很多。
比如對於多多來說,本劇除金醫生外,最大的「意難平」——女主池善雨。
40多歲(演員本人已經53歲)仍然有著出色外貌與身材;在韓國男權當道、女人難有一席之地的社會背景下,仍能過關斬將,憑著專業能力成為副院長,座上賓都是上流財閥;孩子的學業、丈夫的事業、日常的開銷、豪車豪宅,都得益於她的經濟實力。
我們以為,擁有如此資本的她,可以避免像普通人一樣,陷入一場互撕傷口、雞飛狗跳的離婚鬧劇中;以為她會收拾心情、重歸事業;以為她會斬斷舊愛,瀟灑轉身,擁抱新關係;以為她能活出更閃耀的姿態,成為男主和小三悔不當初的存在。
可她呢?為了拿到丈夫秘密資金的證據,也和鄰家男人濟赫出軌;為了得到孩子的撫養權,讓兒子俊英目睹父親家暴;為了保住前夫,背叛如此信任自己交出證據的賢瑞。
前夫已經再婚,被他傷害成那樣,出軌、毆打、搶兒子、動用嶽父資本要她失業,竟然還能和他上床;作為時代新女性,有顏有錢、有專業能力,還是會去跳海自殺……
當這一角色映照於現實世界,我們希望「池善雨」能成為「命運可以有另一個版本」的可能——當同樣的不幸發生於現實中,只要被害方能足夠強大,就能告別狗血劇情,活出更好的自己。
但導演和編劇顯然觀點不同。作品從現實中來,劇情就要向現實靠近。
何謂現實?現實就是沒有單方的加害者、沒有無辜的受害者。人性不是非黑即白,中間還有灰色地帶。
女主之所以善惡搖擺,之所以有那麼多有違期待的做法,是因為她始終一門心思愛著李泰奧,這個男人對於她來說,實在愛恨交織、難以割捨。
對我心臟胡亂誅伐的加害者,被我殺了的敵人,激烈地憎恨過,悽慘地愛過,既是敵人又是戰友,既是同志又是冤家的我的男人、我的丈夫……相愛、結婚、撫養兒子,和我度過最長時間的人,所以心裡不全是恨,就像兒子偶爾會思念爸爸一樣,我也偶爾會想念他。
李泰奧對於她來說,正是這樣一種複雜的存在。
而男主李泰奧的渣言渣行,卻對不起善雨這份割捨不下的「深愛」:40多歲仍靠妻子出資,不知進取還鬧出軌,拿「藝術家需要靈感、愛善雨和愛多京是兩種不同的顏色」來掩蓋自己的齷齪。
對著曾說深愛的妻子,可以施以重手,打到血肉模糊;出軌後還帶著受害者、逆襲者的姿態,重回高山復仇;為了搶回兒子,僱人砸窗毆打前妻;已經和小三多京再婚,卻又舊情難忘、慣性出軌……
再來看其他角色。
本該是「好人」的幾個好友,一開始都瞞著善雨丈夫出軌的事實,還默認李泰奧帶小三和大家一起度假吃飯,談笑風生;醫院好友,更是牆頭草,一句「單身女人為自己」,就能理直氣壯幹雙面間諜、背後插刀的事。
本該是「壞人」的小三,反倒不全是「惡」。她以為愛情中沒有愛的一方,才是第三者,於是散發母性,帶著解救不幸男人的凜然正義,破壞別人家庭;她以為她的婚姻可以與眾不同,望向李泰奧的她,甚至還有些未諳人性的單純。
這部劇中,每個角色都非絕對的「好」、絕對的「壞」,他們總在情緒、在局勢、在欲望的牽引下,走出有悖道德、但又十分現實的「下一步」。
說著不原諒,卻還能再擁抱;說著不傷害,轉身就可以扎刀;說著要擺脫,卻又總是拖泥帶水、黏連不清;哪怕身邊有人,也會想著另一個;今天這樣決定,明天又會反悔……恰是人性最真實的複雜和多面。
2、節奏張弛有度,不斷反轉吊足胃口
能夠大規模調動觀眾的看劇情緒,和拍出話題之作、韓劇《迷霧》的毛完日導演,和編劇的成功本土化改編,和本劇演技到位的實力派演員們密不可分。
上一秒,女主還以為自己活在完美的世界裡;下一秒,就被一根留在圍巾上、不屬於她的頭髮,帶出千絲萬縷,讓她發現自己其實生活在「完美的謊言」裡。
上一集,善雨當著小三爸媽的面,爆出他們的出軌醜聞,李泰奧也被掃地出門,看女主穩佔上風;下一集,二人就高調重回高山市,帶著剛出世的女兒婚宴賓朋,讓女主淪為笑柄。
總以為善雨的「向日葵」金醫生,一定站在善雨這邊;鏡頭一切,卻發現金醫生正向某人匯報善雨和李泰奧的近況,而對方,竟是小三那位有權有勢的爸爸。
被李泰奧傷害成那樣,總以為端起獵槍、殺入婦女會的善雨,只會復仇不會回頭;卻幾杯酒下肚,彼此稍作推拉,就再度睡到一起。
小三以為彼此是真愛,卻到最後才發現,從李泰奧為她選的內衣、香水、婚紗照,到李泰奧最喜歡的音樂,對她說過的甜言蜜語,都和善雨如出一轍。她,只是善雨的替代品。
分分合合仍然走到一起的藝林和濟赫,說著拯救彼此、感謝彼此的甜言蜜語,當大家都以為這一對會大團圓結局時,一個夜半在床頭響起的手機,就再次勾起藝林懷疑濟赫出軌的傷心事,讓這一對瞬間打回了原形。
此外,在這部劇中,每位演員的演技也都可圈可點,演出了恰如其分、令人信服的角色魅力。
扮演女主角的金喜愛,一直獲得「最佳女演員、演技大賞」的認可,作為這部劇的靈魂人物,她能用一個笑容,表達各種場景的情緒需求和背後深意(一個笑容8個意思,金喜愛演技爆發)。
不斷反轉的節奏掌控、張弛有度的人物和劇情、頗具感染力的實力派演技,成就了這部不完美的佳作。
結語
這部劇讓加害者自食其果,讓被害者反思所行,更讓「加害、被害」的角色反覆互換,讓觀眾從他們的經歷中照見自我,或得到慰藉,或得到警告,或觸動思考。
儘管這部劇有著極大爭議,看起來狗血的劇情也有不少,但從鋪墊到最後一集才出現的大結局中,仍能看出《夫妻的世界》對婚姻、對人性、對愛,仍保有一份善意。
在夫妻之間,把一個人剜去,就等於把自己也交出去,那份痛苦會連接著兩個人。夫妻之間的事,到頭來,沒有單方的加害者和無辜的受害者。放下所有事情都要由我們自己來制定、審判、負責的傲慢,是我們能做的最好的事。既要反思我們犯下的錯誤,也不要被這份痛苦牽制住,如此才能等到原諒自己的瞬間。
故事中的離婚、出軌男女,充分反思了彼此的行為會帶來怎樣的後果。這是一場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戰役,傷口一旦形成,就難以癒合,更有可能帶來更可怕的後果,比如劇中兒子俊英的偷竊、打架、離家出走、自私……
既然選擇了婚姻,就要足夠自律,經得起誘惑,忠於彼此,懂得珍視身邊人,明白幸福不是必然的,感情需要經營,才能讓家成為避風港,而不是旋渦的中心。
但現實中,這份反思卻是匱乏的。對於一部分人來說,選擇權越大,對另一半的忠誠就越難。人性的複雜、利益的糾葛、欲望的驅使,讓婚姻、讓愛情,始終是那座複雜的「圍城」。現實往往比故事更狗血、更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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