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形:契約》
這部電影開篇,在一個極為簡練的空間中,讓人和他的對象物的關係,構成這個空間的貫穿線,讓他們的視線遠離這個空間。這部電影的開場是一次闡釋的預設,也是我觀影時一個昏昏欲睡的午後註腳。
雷德裡·斯科特在這部作品中,呈現出了一種緊迫性,他希望能夠接近終極的告白。但是這部作品又徹底陷入一場延宕之中。影片在快速而簡練的劇情推動裡,徹底而決絕的將最終的告白延續到對下一部作品的期待中。故事的劇情性遠遠大於了對主題的反覆醞釀的需求,也遠遠超越了對一個奇觀的建構的需求,而這快速推進的劇情最終成為一枚冷藏的卵,導演再次延遲了真正的根本思考的來臨。人工智慧的出現其實是陷入了一種困境,超越人而最終背叛人,人類需要尋找到一個自己不可抵抗之物去尋找自我革新的對抗目標。當異形迭代之後,我們只是在面臨「有了情感,就意味著背叛」這種冰冷審判的時候,有了一個新的視覺載體。當然很多人會糾纏於這部作品的視覺載體的「度」,這也成為被刪節版的核心內容。視覺讓其呈現為離奇的驚悚,其實恰恰會成為一種溫情:異形才會如此,我等賢良如初。
我們訴求在能力上超越自我,而在精神上卻又絕對忠誠的創造物——孩子或者人工智慧,子宮或者一個星球上的黑暗洞穴。在世俗日常中,有一個朋友在閒聊時說,父母對孩子的愛是無私的。我說,那是因為孩子目前還是無條件的依附於你。我們人類面對人工智慧呢?異形就是不再依附人類的文明體,異形依然在能力超越人類的時候對人類採取蔑視的殺戮態度,這種思路依然是人類文明的延續。異形不再愛人類,異形可以恨人類,這是人作為主體思考的一個根本困境。這個困境是否是「聖約」之源?
而在這部電影中,大量的情節篇幅其實是構建在人類之間,人類之間的恐懼與欲求,人類之間的關聯性的構建、鬆動、背叛與哀婉。這個人類的情感世界對應的不是異形來襲時的恐懼,而是對應人類終究可以殖民於未來,在天空殖民航程中,異形的存在形式是依賴自身的主動登場。在這個意義上,我們的全然把握未來的可能性,與這部電影最終暗示的未來的對抗的密閉局面形成了一種被遮掩的深究可能。這部電影在沒有未來的展開性的時候,才可以沒有神與人的聖約,也沒有人與異形的約定。於是,我們要回到我們自我生產的肌理之中。
暗黑的洞穴,雪萊或者華格納,「看我的蓋世功績,天神也無法比擬!」,或者「眾神之末日,烈火延燒英靈殿」,當雷德利·斯科特回到和古典告別的時刻,人類才真正駛向未來。在駛向未來的航程裡,古典是異形的聖約之根。
《異形:契約》劇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