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2月,中國公安部宣布展開打擊整治行動,制止海外賭場吸引本國居民出境賭博,韓媒6月曾報導,有10多名在北京為賭場招攬顧客的韓國人遭到逮捕,觀察者網注意到,今天央視的《焦點訪談》詳細披露了這起案件,2015年6月17日,公安部指揮北京、河北、上海、江蘇四省市統一行動,抓獲韓國籍賭場經理13人、中國籍代理人及團夥骨幹34名,韓國五家賭場來華引誘組織中國公民出境賭博的犯罪網絡被搗毀。
這個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的賭場位於韓國濟州島,樓下大廳裡幾十張賭桌坐滿了客人,裡面永遠燈火輝煌讓人不知白天黑夜,賭客極度亢奮幾乎不眠不休,樓上是貴賓間,專門接待賭注下得更大的客人。
2014年11月,中國駐韓國濟州總領事館接到一個從賭場打來的求助電話。
孫先生:我把錢打到賭場了,我覺得就是給賭場騙錢的,我就是看能不能幫我跟賭場說說,把這個錢要回來。
求助人說自己姓孫,是從河北省被騙到韓國來賭錢,在賭場發生了債務糾紛。向韓國警察局報案人家不管,賭場又不還錢,身在境外,已經走投無路。
中國駐韓國濟州總領事張欣介紹:債務糾紛,特別是賭債,是不屬於領事保護工作範圍之內的,但是它後續引起的一些問題,比如說護照被扣留,出境被阻攔,有些人因為著急上火、生病甚至死亡,我們領館處理最多、最棘手的就是涉賭案件。
總領事介紹說,自從2010年韓國濟州島對中國遊客實行免籤停留30天的政策後,中國遊客開始湧入,2012年之後是人數急劇增加的三年。濟州島上現在有八家專門針對外國人的賭場,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賭客都是中國人,期間因賭債糾紛引發多起涉及人身安全的涉外案件,這種直接向領事館求助的,一般賭債數額都在百萬元人民幣以上。中國公民大批赴韓國賭博的這種新情況,實際上早已引起國內公安部的關注。
公安部治安局行動處處長張曉鵬介紹:我們高度關注國外賭場向國內的滲透發展動態,尤其是對國外賭場派人入境,組織中國公民出境賭博的,以及內地人員在境外,包租賭場賭廳賭檯的,並且招攬出境賭博的,都將堅決依法打擊。
而這次向我國駐濟州領事館求救的孫先生,就是河北的一個小企業主,經人介紹到韓國賭博已經有二十幾次,輸光了家產,這次他是借了錢來準備翻本的。
記者:贏錢了嗎?
孫先生:沒有。中國人去了都輸,越輸越撈,實在輸的沒錢了,全部輸給韓國人的賭場。
賭博已經讓孫先生的企業關門倒閉,現在借來的錢又輸個了精光,面臨妻離子散的他這時才幡然悔悟。
公安部治安局副局長華敬鋒介紹:有些企業倒閉了、垮臺了,為什麼?資金斷了,為什麼斷了呢?這些老闆在外面賭博賭的,這些老闆都是幾億資產了,房地產不搞了,企業垮了,為什麼?聚賭,出去賭博。
根據韓國銀行的公開數據,2014年濟州的八家賭場僅僅外匯換匯的收入就是10多個億美元。
中國駐韓國濟州總領事張欣說:這麼多的錢當中絕大多數是中國的,這是我們覺得非常心痛的。
據公安部治安局副局長華敬鋒介紹,這些信息研判下來這個問題很嚴重,是一個趨勢,是一個苗頭,我們認為周邊國家的賭場,組織中國公民賭博,已經造成了嚴重的危害,影響了地方的穩定,經濟的發展,資金的大量外流,中國警方對組織中國公民賭博這類犯罪活動,採取嚴厲打擊,絕不允許形成氣候。
我國法律明確規定:組織十人以上出境賭博即構成犯罪。賭資或者抽頭漁利達到一定數額的,公安機關應以涉嫌賭博罪立案偵查。
然而為了爭搶客源,韓國一些賭場不惜違反中國法律,直接派人到中國境內織網布局、組織招攬中國公民到韓國賭博。公安部兩年前就曾經對此進行過打擊,2013年的801專案,公安部抓獲4名到中國大肆拉客的韓國籍賭場經理,摧毀了韓國濟州一家賭場駐華的犯罪網絡,此後這家賭場因中國賭客數量驟減而被迫停業。
前述孫先生表示:贏?那裡都贏不了錢。都是輸錢的,到最後都是輸家,沒有贏的。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一部分韓國賭場並沒有收手,其駐華代表的入境活動更加隱蔽、頻繁,赴韓參賭的中國賭客有增無減。這次向總領館求助的河北賭客,就是去年底開始被韓國一家賭場駐北京代表安排多次到韓國參賭的。經過縝密偵查部署,2015年6月17日,公安部再次指揮北京、河北、上海、江蘇四省市統一行動,抓獲韓國籍賭場經理13人、中國籍代理人及團夥骨幹34名,韓國五家賭場來華引誘組織中國公民出境賭博的犯罪網絡被搗毀。
犯罪嫌疑人、韓國賭場華中區代表安某某表示,從前年開始是中國市場是盈利是最好的,中國現在經濟發展,比以前有錢的人多,經濟發展好,很多人開始出國旅遊,中國人比較喜歡玩(賭博),玩的時間也長。
正是看上了中國的這個市場,周邊國家賭場都把中國視為主要目標,採取各種手段拉攏中國客人。而一些韓國賭場更是對中國格外下功夫,鋌而走險直接派出賭場經理到中國國內大肆招徠賭客,用免費旅遊的幌子誘騙中國公民出境參賭。
中國赴韓參賭人員孫某某:機票免費。
記者:住呢?玩呢?
孫某某:都是免費的。
韓國某賭場駐北京部科長金某某:反正每天玩四個小時以上,最低下注1500塊錢人民幣以上,這樣的客人他輸贏我們不管了,然後我們給他們提供往返的飛機票、住酒店、然後觀光,我們免費給他們安排。
免費是韓國賭場在中國拉攏賭客的最大噱頭,首先是號稱「免費機票免費食宿和旅遊」,下一步對貴賓客戶還有「免費的」色情服務。比如一份韓國某賭場的協議書上就赤裸裸地明碼標價:換籌碼10萬,專業按摩服務一次;換籌碼20萬,韓國三線明星名模服務一次;換籌碼50萬,韓國三線明星名模三天兩夜24小時陪同。而實際上所有的免費服務都由賭客的賭資來買單,因為逢賭必輸,賭場永遠都是大贏家。
河北海興縣公安局副局長韓鋒介紹:韓國賭場它的經營模式,無論賭客輸贏他都要抽水,輸甭說了,贏,賭場抽水也在5%到50%,這幾種模式,無論中國賭客輸贏,你只要去玩的,最終這個錢,要源源不斷地滾入韓國賭場。
不僅如此,一些不規範的韓國賭場被客人懷疑在賭博機上搞鬼。
前述孫先生表示:後來,我問他們玩時間長的,這裡面是不是有鬼,他說當然有鬼了,光讓中國人玩,不讓韓國人玩,玩這個東西肯定必輸。
這種懷疑在被抓獲的韓國賭場經理這裡得到部分證實。
犯罪嫌疑人、韓國賭場華中區代表安某某成:濟州島的那些私人小賭場可能會有,我也聽說過,就是洗牌有一點怪怪。
一旦客人坐到了韓國賭場裡,賭場還會千方百計利用賭客再去中國拉新的客人,韓國賭場把中國分成幾個大區並設大區代表,大區代表自己並不會貿然直接去發展新的賭客,他們的工作是物色中國籍代理人和骨幹人員為賭場拉客。
安某某說:來中國,那些都是有錢的人,不會說是不認識我們,跟我們見面不太容易,所以大多還是客人介紹客人最多。
怎麼誘惑這些賭客為韓國賭場拉客人呢?那就是高額的抽水返利。比如這份韓國賭場協議上說,只要介紹賭客,中間人就有籌碼總額1.6%的獎勵,賭客輸得越多,中間人提成比例越高,獎金也越高。當賭客輸到100萬以上的時候,中間人可以提成20萬,另加300萬韓幣獎勵。一個發展兩個,兩個發展六個,這種傳銷式的發展就像滾雪球,參賭人數短期內劇增。這次報警求助的河北人孫先生也是被賭場高額提成所誘騙,多次帶自己的朋友到韓國賭場一起去賭博,從而滑入犯罪的深淵。
記者:你是依靠,來你們這裡賭過的人再介紹人?
安某某:是。
記者:實際上你們就把來你們這裡賭的人,其實也拉到你們這裡面來了?
安某某:是。
記者:他們在替你工作對不對?
安某某:對的,大多數就是會這樣。
記者:華北區都是什麼樣的客人?
安某某:基本上都是做生意。
記者:做什麼生意?
安某某:做生意的,各種各樣的都有,自己開餐廳的也有,或者自己有運輸的也有,還有賣鋼鐵的也有,各種各樣的。
這些韓國賭場會給每個客人建檔案,詳細信息由派駐中國的賭場經理搜集整理返回到公司。
記者:那你這個客人的信息,你怎麼能知道呢?怎麼能獲取呢?
安某某:跟他見面的時候,吃飯的時候。可以問:做什麼行業?見面的原因是:為了我跟他感情加深。信息可以返回公司。
人可以借著旅遊的名義出境去賭,那麼成千上萬的賭資怎麼從中國轉移出去?警方最終查獲:北京海峽旅行社是為一家韓國賭場轉移賭資的一個關鍵環節。
公安部治安局行動處處長張曉鵬介紹:租用國內一些公民的證件,在國內的銀行開設大量銀行卡來轉移賭資,最後再通過一些虛假的跨境貿易,結算獲利。
海峽旅行社出面接收中國賭客打來的巨額賭資,通過網銀交易把賭資打給一個過渡帳戶,這個過渡帳戶把資金分散轉移到國內的地下錢莊,然後通過黑市交易把賭資轉移給韓國的一個地下錢莊,最後由這個地下錢莊把賭資轉給韓國賭場。這個非法轉移賭資的鏈條結成一個利益共同體。
記者:平均一個月能走多少(賭資)?
金某某(北京海峽旅行社日韓部經理)
金某某:2000多萬。
記者:最好的時候一個月能走多少?
金某某:差不多比這個多一倍吧。
中國警方六月份這次統一行動,凍結涉賭資金近3000萬元,在斬斷韓國五家賭場在華的人員鏈條和資金鍊條後,韓國賭場全部撤回他們的駐華代表。
安某某:我們知道在中國國內是犯法。
記者:你明明知道中國政府,是不允許其公民賭博的,為什麼還要來呢?
安某某:因為我只是聽說別的公司,有發生過(被抓)這種事情,我們公司還沒有發生過,然後沒發生在我身上,可能不知道這種嚴重性吧,可能中國正要打擊,在中國國內組織賭博的,不只是韓國,是全世界性的,現在發生了這種事,公司也知道這個事實不能做的,我想可能近幾年不會有了,來中國做以前的那些事。
兩個月後遊客拍到的畫面,以往繁華熱鬧的韓國某賭場VIP客戶區如今幾乎成了空城。
公安部治安局副局長華敬鋒說:今年以來,公安部開展打擊賭博的「斷鏈」行動,重點就是研判出境賭博活動的規律特點及情報信息,斬斷境外賭場向境內滲透的人員鏈和資金鍊,還要打擊非法資金的結算網絡。
不過,觀察者網注意到,雖然韓國的這幾家賭場受到衝擊,但是在濟州島之外,韓國正計劃在仁川機場建賭場,吸引更多中國賭客。菲律賓新賭場在建設中;越南、斯裡蘭卡、柬埔寨也都在推動新的賭場建設,都在夢想「取代澳門」計劃在2020年前設立新賭場。而就在本月8日,俄羅斯最大賭場——「水晶虎宮殿」——在遠東的濱海邊疆區中心城市符拉迪沃斯託克(海參崴)郊外開業,負責人稱,該賭場重點面向亞洲客人,而開業時間是根據風水選定,這對亞洲的客人來說很重要,而賭場對亞洲客人十分重視,外國人無需籤證便可在大部分居民點停留至8天,這打算吸引哪裡的賭客簡直不言而喻。
俄羅斯最大賭場8日在符拉迪沃斯託克(海參崴)郊外開業,負責人稱,該賭場重點面向亞洲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