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容易和自己和解,跟自己沒那麼多深仇大恨,還是那個詞,順流而上。這種意識是在我35歲之後形成的。之前我喜歡堅持這個行為本身,如果不堅持點什麼我覺得太平庸了,可是35歲之後,我反而覺得沒那麼多好堅持的。
作者|齊朋利
2017年12月12日,四十歲的趙英俊在北展劇場開辦了人生第一場個人演唱會。
對於這個經歷過選秀元年但從沒發過專輯、單曲都是電影物料的非常規音樂人來說,這樣富有儀式感的演出的出現讓人有些驚訝。同時這場名為《回到明天》的演唱會也是趙英俊這些年創作的電影音樂作品與人脈關係的一次集中展示。
演唱會上,不僅有徐崢、黃渤、王寶強、袁姍姍等一眾好友出現在觀眾席,薛之謙、大鵬、喬杉等人更出現在舞臺上與趙英俊合唱歌曲。這些人裡包含了近些年最炙手可熱的一批年輕導演。僅在2017年,趙英俊就先後為王寶強的《大鬧天竺》、大鵬與喬杉的《縫紉機樂隊》等多部電影創作並演唱了主題曲或宣傳曲。
而2012年12月12日徐崢《泰囧》的上映,既是趙英俊電影音樂之路的開始,也是趙英俊從幕後轉到臺前的重要轉折點。2004年,趙英俊到上海參加《我型我秀》,因超齡淘汰後轉而以音樂製作人的身份在上海一呆就是7年。在那期間,雖然寫出了《刺激2005》這樣的情歌串燒神曲,但始終沒有得到太多機會。
從電影《夜店》開始,趙英俊正式踏入電影圈,並結識了徐崢等一眾圈內好友。自《泰囧》之後,趙英俊在電影音樂創作之路上一路高升。2015年,由趙英俊創作演唱主題曲的《煎餅俠》、《港囧》等電影均取得了超過十億票房,趙英俊因此得到了「票房吉祥物」的稱號,有人說趙英俊在這一年實現了「突圍」。
到了2017年,除了創作電影音樂和客串角色,趙英俊開始頻頻出現在《青春旅社》、《吐槽大會》等熱門綜藝上。如果說趙英俊在2015實現了「突圍」,那2017年算得上是趙英俊的收穫之年。2017年下半年,趙英俊籤約了新公司凸顯凹印,這家有著快男陸虎和黃雅莉的公司正在為趙英俊打造一條專屬於他的發展路徑。
個人演唱會包括上綜藝正是新公司策劃的,趙英俊的微博簡介也在加入新公司不久之後改掉。此前,趙英俊的微博簡介一直是網絡歌手,現在則是音樂人、演員、編劇。趙英俊告訴《三聲》(ID:tosansheng),「公司宣傳營銷的小夥伴覺得網絡歌手的名字不好聽。我說以後還能改回來嗎,他們說行,以後你改回來都行。」
在2017年,趙英俊形容自己最大的收穫是知道什麼時候相信自己,什麼時候相信別人。「我開始學會把後背留給同伴,以前事無巨細什麼事情都要我來想,現在只要在我很在意的地方去糾結就好了。公司的小夥伴們對我的定位什麼的都OK,我都很開心,我知道他們很努力的在做事,我也相信他們的那份堅持。」
趙英俊創作的歌曲《清風徐來》裡有一句詞叫「順流而上,海闊天空」,這個詞也被趙英俊拿來形容自己。「我現在很容易和自己和解,跟自己沒那麼深仇大恨。還是那個詞,順流而上。這種意識是在我35歲之後形成的。之前我喜歡堅持這個行為本身,如果不堅持點什麼我覺得太平庸了,35歲之後,我反而覺得沒那麼多好堅持的。」
以下為趙英俊的口述:
以前我從沒想過要開一場演唱會,我是一個連專輯都沒發過的人,理論上我連單曲都沒發過,你聽到的我的歌曲都是電影物料。其實我開演唱會並不是因為我40歲了或者是寫了很多歌要總結一下。契機是我籤了一個新公司,遇到了一些新夥伴,這些小夥伴建議辦一個演唱會,所以最重要的是我遇到了一幫靠譜的小夥伴。
我和新公司之前合作挺久了,籤約是在2017年的10月份。很多獨立音樂人不籤公司自己玩,但我覺得籤約這件事得看你遇到了什麼人,如果你遇到一個合作比較好的人,那其實就是隨便籤個字,一紙合約其實就和婚姻差不多。
辦演唱會之前我也在想會不會有人來看,實際到最後一票難求,黃牛都炒到兩千多塊一張票。然後和我合作過的很多朋友也都來了,我覺得特別美好。和薛之謙也是2004年參加第一屆《我型我秀》認識他的。我也幫他製作唱片,他很早就說,你要開演唱會我就來挺你。
大鵬、喬杉是因為我們今年做了一部電影,大家一起苦過的。《縫紉機樂隊》裡面那麼多好聽的歌如果把它搬到舞臺上,我們三個人一起是一個很美好的事情,他們也覺得很棒,然後就來到了這個舞臺上。
在歌曲編排上,我做了一個小的概念——時間重置,回到明天。其實是因為我們明年要做一個網劇,網劇名字就叫《回到明天》。它提供了一個歌曲的排列順序加上我之前的一些互動,最終把這個概念在舞臺上呈現了出來。
《回到明天》是一個喜劇,就是說一個人活在同一天,但是記憶是累積的,概念類似於土撥鼠之日,好多電影借鑑了這個概念,但是很少有劇。因為讓人感覺雖然在同一天但人物還在成長,這個還是有挑戰的。所以我就想做這麼一個劇。既然要做這麼一個劇,為什麼不把這個概念放在演唱會,也是網劇一個前期宣傳。
做網劇是因為我想嘗試一些新事物。我在2017年開了演唱會,做了一些沒做過的事,2018年也要做一些沒做過的事。總是要做一些不擅長的事或沒做過的事才是成長,這個想法在近些年可能越發強烈。之前一直沒有機會,現在年紀到了,有一些積累加上有優秀的合作夥伴,那就儘量去嘗試一些新的事情。
很多人問過我為什麼不自己出專輯,我老說自己做專輯得自己花錢,給電影寫歌還有人給錢,這個當然是開玩笑,本質是我沒有很想表達,不是很有創作欲望。
電影音樂對我完全是工作性質,沒有太多激情可言。一個案子找過來,我首先看它完成的可能性,再去看甲方的要求。其實我就是一個服務型人格,就是定製西裝的,你要做什麼我就給你做好就行了。
事實上,真正讓我有創作欲望的是故事,當然歌曲我覺得也有創作欲望,但我會想這個欲望的價值是什麼,它會給聽歌的人帶來什麼。如果只是我個人的一個抒發,我並不需要去借用音樂表達自己對世界的看法。
但這不能說我不熱愛音樂,我對音樂沒有熱愛的話,電影音樂這些事情是做不成的。做這些事情你要有一個基本的理論技術支撐,我只是不想在現階段去迎合市場創造僅屬於我個人的產品,但這是一個階段性想法,可能過段時間我覺得不行,老子就要出張專輯,那我可能也會改變。
怎麼定義我自己,我覺得就是一個挺快樂的一個人。我是一個自洽的人,我很容易和自己和解,跟自己沒那麼多深仇大恨,還是那個詞,順流而上。這種意識是在我35歲之後形成的。之前我喜歡堅持這個行為本身,如果不堅持點什麼我覺得太平庸了,可是35歲之後,我反而覺得沒那麼多好堅持的。
我從遼寧撫順的建設銀行離職去北漂,是被搖滾音樂影響和感染的。Mental Hippie Blood的《Pounds》專輯卡帶我聽過很多遍。當時撫順就是一個三四線的小城市,人不多,大部分人都互相認識。我在一條很繁華的街上的建設銀行支行做儲蓄員,離銀行兩百米是撫順當時最大的一個夜店。
我白天在銀行上班,晚上去夜店唱歌,過得還挺瀟灑的,至少賺得多。那時候銀行賺的也蠻多,1998、1999年的時候,我差不多一個月有三四千工資。受搖滾音樂影響,我覺得自己不應該再在銀行上班。銀行是一個要求很嚴密的行業,那個行業出一點問題就要擔很多責任,我雖然看起來吊兒郎當的,但在銀行上了四年班,從來沒出過什麼問題。
但我覺得人生沒啥意思,我身邊沒有比我更厲害的人了,大家都在跟我學,我覺得自己不能再進步了,那就去北漂。我是在2002年年末2003年初來到北京,在酒吧裡駐唱,北漂的故事都差不多。後來有機會去了上海,在上海一呆就是7年。
參加《我型我秀》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什麼是選秀。當時《我型我秀》在北京海選,一個朋友打電話讓我去做初賽的評審,到了之後發現對接的人電話打不通。後來我聽說譚詠麟在裡面,我就填了一個報名單想進去看一眼,結果被選中了。當時我在做迪克牛仔的吉他手,跟演唱會排練很辛苦,結束後去上海,就當玩了。
很多人不願意提選秀出身,我覺得挺好的。那時候網絡不是那麼發達,人們很難展示自己。有一個選秀的平臺能讓人在最短的時間裡看到你的才華和性格,這是特別好的事,我從來沒覺得選秀歌手比別人Low還是怎樣,我對選秀這兩個字從來沒有任何的忌諱。
我參加《我型我秀》一場比賽之後就被淘汰了。我參加了一場之後覺得我年紀比較大,當時比賽的年齡是16歲到25歲,我當時正好25歲半。因為第一集已經播出了,第二場比賽也上了就以超齡為理由淘汰了。
淘汰後我就打算回北京,節目組問我說在北京賺多少,他們需要一個管音樂的人來把第一屆節目忙完。因為北京沒啥事我就留下了。第一屆《我型我秀》忙完,洪迪還是把我叫回來,問我要不要在上海工作,籤一個合約,什麼時候想走把合約撕了也沒問題,所以我在上海呆了整整7年。
我當時有兩份合約,一份是藝人合約,一份是工作合約。在上海大部分時間在電視當主持人,平時也在電臺當DJ。數位音樂製作的一些技術積累就是在那個時候完成的,那個時候打下了製作人的基礎。
第一屆《我型我秀》結束之後,大家都住在公司給租的宿舍裡。快過年了,大家都散了,我因為有工作沒結束就留在了公司。也是無聊就把一些情歌摔碎了重新串在一起。這個概念我好多年前就有了,錄音編曲做了兩三個月做完了。因為臺灣當時把《肖申克的救贖》叫做《刺激1995》,我就把這個歌叫成《刺激2005》。
結果等我回到撫順第二天,網吧裡就在放這首歌,當時基本每一個論壇都把這首歌置頂了。《刺激2005》和古巨基的《情歌王》什麼的還不一樣,《情歌王》是一首接一首的唱,《刺激2005》是一個完整的結構,有主歌有副歌,歌詞在原來歌曲裡的位置是什麼在我的歌曲裡的位置就是什麼,並不是一個簡單的串燒。
我在參加《我型我秀》時還用的是本名趙健,後來才改成趙英俊。趙英俊這個名字來自趙本山的一個小品,用這個名字是因為這個名字本身有一個喜感,人會覺得你真的認為自己很英俊嗎?當時起這個名字就是因為好笑,而且你聽一遍就能記住,現在這個名字的喜感消失了,可能是因為紅了吧。
《刺激2005》的彩鈴下載量特大,但我一分錢沒賺過。因為這裡面沒一句是我寫的,版權法不能保護我,但也沒所謂,我也不糾結這件事。歌雖然火了,但那時候公司還是不很重視我。我畢竟還像一個幕後人員,他們肯定還是要先推張杰、薛之謙這些人。我就是喜歡上了上海的生活,對那些也沒有很在意。
那時候開始我有一個新夢想誕生了,那就是當演員,當演員你不可能待在上海,必須要到北京來。當時我演了一部電影,電影導演是我當時老闆的朋友,覺得我合適就讓我演了。後來這個導演想單獨拍一個預告片,就找了四個人,成奎安、喻恩泰、羅家英和我。
拍預告片要單找一個導演,這個導演叫做楊慶。後來他拍《夜店》的時候就想起來找我,徐崢、李小璐這些人都是那個時候認識的,拍了之後就成了很好的朋友。之後回到北京就慢慢等機會,《泰囧》、《煎餅俠》什麼的就都來了。
《夜店》不是我演的第一個電影,但是真正第一個夠體量的能被人留住的電影。但我現在不敢看那個電影,夜店裡我那個角色是一百分的角色,但是毀在我手裡了,那個電影裡演的最差的就是我了。經過這裡一輪,我開始慢慢懂得如何做一個演員,這是《夜店》帶給我的。
我在2011年回到北京,2014年策劃拍一個戲。我之前一直都是短髮,長發就是因為那個戲留的,我沒燙過頭,是天生的自來卷。那個戲到現在都沒放,但是頭髮留長後大家覺得應該這樣,後來一直就這麼留下來了。
我後來演的一系列戲都是喜劇,不是我想當一個喜劇演員,是只有喜劇才會找我。可能他們覺得我比較好笑吧,大眼睛、長下巴,有時候比較適合演神經質的人。我其實想嘗試各種角色,比如演個律師、演個警察。現在就是玩,就是戲裡的小佐料。如果我真真正正演一個警察,觀眾相信我就是一個警察,這才是塑造角色。
票房吉祥物其實也是團隊想的宣傳點,在2015年前後我寫的主題曲的電影票房都不是很差,一方面那個年代誰的票房都不差,另一方面又一些新導演要出來,剛好我還和他們都認識。我其實比較幸運,哪有那麼多吉祥物?
為什麼能認識這些人?這就是北京,這是你在上海獲得不了的。電影行業的很多優秀的人都在北京,生活在北京就有機會和這些人做朋友。
當然歌曲能夠成為爆款還是看手藝,做好一個菜還是需要一些天分。因為《港囧》我和王菲有過合作,但我不認識王菲,她也不知道我。當時是徐崢找王菲唱《港囧》的主題曲,主題曲就交給我寫了。剛好我是《港囧》的編劇,特別知道這個電影在說什麼。
《港囧》說的是執念。可能你每一天的生活都是由一個信念支撐著的,但當信念實現的過程中,你忽然發現這個東西不是你要的,人生最大的悲哀莫過於此。接下來的日子怎麼過呢,這時候就要回頭看,要和自己和解。徐崢當時那個角色叫徐來,清風徐來水波不興是蘇軾的詞,我就想到順流而上,所以這麼寫了一首歌。
我最近也上了很多綜藝,包括像《吐槽大會》也去了。從2015年開始認識我的人逐漸變多了,今年要更明顯一些。
我在2017年有很多收穫,其中最重要的一點是知道什麼時候相信自己,什麼時候相信別人。我開始學會把後背留給同伴,以前事無巨細什麼事情都要我來想,現在只要在我很在意的地方去糾結就好了。公司的小夥伴們對我的定位什麼的都OK,我都很開心,我知道他們很努力的在做事,我也相信他們的那份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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