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隨著《人民的名義》這部反腐熱播大劇情節的推進，當初那個被各種嫌棄「牆頭草」「沒黨性」「沒人格」的祁同偉風評開始反轉，在知道了他的種種坎坷後，網友們紛紛表示心疼祁同偉這個角色。
確實，我越多了解一點祁同偉，我的心情越是複雜和沉重。
也許是因為我也窮過，我和祁同偉一樣，我們都有野心，都想通過自己的努力，從「窮」變得「不窮」，一步步靠近自己想要的生活。只是我一路沒遇到過什麼不公，沒有誰刻意打壓過我，他沒有這麼幸運。
祁同偉出身寒門，能考上漢東大學政法系，在那個年代，應該是非常了不起的。書裡和劇中都沒有詳細描述過祁同偉是如何從一個窮鄉僻壤的小山溝走出來的，其過程的艱辛可能超乎我們的想像。
按照目前中國自己的標準，我國還有7000多萬貧困人口（含年收入不超過768元的「絕對貧困戶」和年收入不超過1067元的「相對貧困戶」），如果按照世界銀行的標準（日均收入不超過1美元），中國還有兩億多人生活在貧困線以下。
我不知道，如果現實生活中真的存在祁同偉這樣一號人物，他是不是就在這2億多的隊伍中。
看過美國暢銷書作家芭芭拉寫的《我在底層的生活》以及阿比吉特和艾斯特寫的《貧窮的本質》的人，大概會明白生活在底層的那群人，因為他們一無所有，為了生存，常常與普通人做的選擇有著天壤之別。
如果你沒有那麼窮過，你真的會非常難以理解，他們明明可以做另外一個選擇，為什麼要選一個在你看來最不明智和最自私最沒品的呢？
為什麼明明知道家裡已經窮得揭不開鍋了，還要生那麼多小孩？為什麼祁同偉不老老實實的待在小村鎮裡任職，非要放棄自尊向梁璐下跪？
那些親身體驗過窮人真實生活的作者們，寫這些書給我們看，不是為了給窮人洗白，他們只是想告訴我們——
永遠都沒有感同身受這回事，誰也別開上帝視角，因為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世界在用另一套邏輯運轉，它用貧困哺育貧困，包括哺育了貧困的心靈，讓困境自我循環。
02
飾演祁同偉的許亞軍形容這個人物，用了一個詞：悲愴。
什麼叫悲愴？
百度百科上寫道：
從字面解釋就是悲傷，但程度比悲傷更加深刻一些。悲愴更有種歷經滄桑之後的無可奈何以及明明有機會挽回卻力有未逮的無力。
這和我的感受是一樣的，但當你知道他的全部經歷後，你對他也討厭不起來，就是這麼一種情緒。
做為一個旁觀者，好像說什麼都顯得有些站著說話不腰疼。
就像許亞軍所說，換成另一個人承受這樣的命運，不一定會做出比祁同偉高尚的選擇。
對此，我是認同的。
祁同偉大學時代，品學兼優、門門功課名列前茅，是學生會主席，長得也好看，書裡多次用「英俊」來形容過他，不止如此，他「越野長跑、擒拿格鬥，樣樣出色」，如果不是遇到了梁璐，他也許可以像陳海和侯亮平一樣，被分配到城市裡的政法機構。
可是沒有如果，祁同偉的劇本裡安插了官二代梁璐，大他整整十歲，她想要他，但他卻心有所屬，於是惹惱了這個官二代小姐，三番兩次利用她父親的權勢打壓祁同偉，即使是差點丟了命，立了一等功，也沒有調回到北京。
梁璐想讓他和那個同樣受打壓在山村30年的中國政法大學畢業生一樣，在那裡呆一輩子。
他僅僅只是想走捷徑嗎？我認為不是，他的理想曾經是成為司法界的精英，只是命運弄人啊，權力一直壓得他翻不了身，他就以為只剩下這一條路可走了，他只能去討好那個打壓他的梁璐，用下跪求婚的方式，和梁璐組成了一個畸形的家庭。
祁同偉後來形容那一跪：「改變了我的命運」。因為這一跪比一等功都有用，他終於平步青雲，順風順水，最終做上了漢東省公安廳廳長。
但也因為這一跪，他的信仰垮了，他覺得努力沒用了，和魔鬼做交易才有用。
祁同偉就是這樣一步一步走向地域的深淵的。
03
其實，我不太喜歡有人說，以祁同偉的性格，就算他沒有遇上梁璐，就算他能順風順水，最終的結果恐怕也是成為像「趙立春」一樣的貪官。
這些人有什麼權利，給別人定一個這樣的調子？就算了解了一個人的過去，就一定能篤定一個人的未來嗎？
這種邏輯這種想法，是在否定寒門子弟改變命運的動機和結果。
家庭和出身對一個人的影響，有很多人認為是深遠的，這一點，我承認。可我實在是煩透了現在社會對窮人的這種鄙夷，好像「窮成了所有劣根性的原罪」，沒有窮過的人永遠高高在上，大放厥詞，用自己主觀的判斷去評定別人。
這種嘴臉，又有多美麗呢？
家庭出身的確會影響一個人，卻不是只會被這一方面影響，因為我們已經見識過非常多草根逆襲的案例，但我們不知道的是，他們是經歷了多少超乎常人難以想像的艱辛才走到了今天，甚至於他們的內心深層，依然有著對「貧窮」的恐懼。
可，這不完全是他們的錯。
包括祁同偉後來扭曲的三觀，問題也不是只出在他個人的身上，而是體制的不公、權力的壓迫與他的不甘心共同催化的結果。
04
我心想，祁同偉多多少少還挺羨慕陳海，羨慕侯亮平的，因為他們可以站在紅旗的保護下，底氣十足的追求理想和正義，而他卻向惡勢力跪下了，丟棄了他堂堂正正做人的機會。
壞事做盡，還能有什麼好下場？
最終他在當年緝毒成名的孤鷹嶺飲彈自盡，死也不肯回到審判桌前，他死前最後一句說的是「去你的老天爺」。
他一定恨透了命運吧。
有人說，我們的達康書記也出身農村啊，他怎麼沒有黑化？請一定不要拿達康書記和他相提並論，我雖然也被達康書記圈了粉，可是他們倆除了出身一樣以外，其他毫無可比性。
李達康比祁同偉不知道幸運了多少倍？沒有一個打壓他的梁璐，他和歐陽菁患難與共，他在年輕時得到過真愛的慰藉；他一從政就是掛名縣長，還遇到了王大路、易學習這樣正直同僚的影響；他還當過省委書記趙立春的秘書，深受庇護。
當然，就算他祁同偉的經歷再悲慘，他有這樣的結果，也完全是咎由自取，能怨得了誰？只能怨他太脆弱，太不堅定。
可是，一個人能捱過多久黑暗而無光明的日子？沒有人知道！我們甚至都不敢保證，一定不會像祁同偉那樣向權勢妥協。
對於祁同偉，我第一不忍心說他一句「活該」，第二不忍心說一句「同情」，因為無論是哪種評價，都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優越感。
悲從心中來，突然間我只想到了《了不起的蓋茨比》裡的經典臺詞：你切要記著，這個世界上的人並非都具備你稟有的條件。
我只希望，每一個寒門學子都能改變命運，不要遭受這麼多不公的對待，讓「祁同偉」的悲劇越來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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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顏醬丨一個有非常多自己道理的小仙女，不愛做家務，不想生孩子，但也是個好媳婦。願和你不擰巴，勇敢走天涯。公眾號：顏辭（id:yancisaid）
＊配圖：《人民的名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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