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攝影/新京報記者 郭延冰
電視劇《狀王宋世傑》劇照。
電影《麥路人》劇照
日前，第39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於網上公布賽果，55歲的張達明，憑藉電影《麥路人》擊敗姜皓文、萬梓良等奪得最佳男配角獎，這也是他從影以來「零的突破」。
很多人把張達明在《麥路人》中的角色和他現實生活中的經歷綁定，連他本人也笑言這個角色「無添加」、實屬本色出演。九年前被確診患有癌症，張達明一直用「活一天賺一天」的心態去努力發掘身邊的人和事，並堅持創作。一年前，在接受新京報記者的專訪時，他說得最多的三個字就是「好美麗」。
人生中，最可怕的三次表演
在張達明的印象中，至今有三部電影是最難拍的：第一部是譚家明執導的電影《殺手·蝴蝶·夢》，現場拍攝條件艱苦，張達明飾演的角色最終因爆炸慘死，拍攝時他需要頂著三四十攝氏度的高溫在沙地上翻滾，因為滿身的血漿都是用甜漿做的，他整個身體所及之處都被蒼蠅圍繞著，連眼睛都睜不開。
第二部，就是給不少觀眾留下深刻印象的《大內密探零零發》，那次拍攝是張達明第一次來北京，被凍得失去了知覺。他說那個場景、那種溫度可能是他一生都難以忘記的。
最後一部是和劉青雲合作的《一個字頭的誕生》，有場戲他需要不斷嘔血，為求真實，他在嘴裡藏上一根小棍子，整個過程都沒辦法說清楚話，「我的嘴12個小時都沒有閉上，因為長時間這樣，導致最後真的噴出血來。」
張達明說自己年輕的時候工作起來特別瘋狂，有幾年每天只睡兩個小時。他說確實辛苦，也覺得太拼對身體不好，不划算，但想來很多事情也沒有後悔的餘地。「就生活來說，你需要有一份工作來供養家庭；就創作來講，不管在人生哪個階段都應該認真執著。哪怕臺下只有一個捧場的，你也要做到極致。給人看最好的作品，是我的夢想。」
能承受的角色，一定盡全力
2011年，張達明被查出患上鼻咽癌，通過兩年治療，他以為抗癌成功，但卻落下手腳麻痺、鼻塞等後遺症，必須每年做定期檢查。他說看病很貴，做化療、電療、核磁共振，一場大病很容易把全家人從經濟上拖垮，他最怕自己的病給周圍的人帶去負擔。好在，張達明人緣好，劉德華、古天樂紛紛解囊相助，周潤髮帶著他跑步爬山鍛鍊身體，吳君如獻計獻藥，吳鎮宇找演員帶著他拍電影……
抗癌路漫漫，一過就是九年多。對於生病的狀態，張達明不願意過多提起，「每個人對病痛都有不同看法，這些年我不斷告訴自己會沒事的，想想霍金也會遇到全身麻痺的重病，但全世界都認為他很偉大，所以得想開點。」
張達明一向樂觀，但在低潮期也有太多的無奈，生病讓他工作停滯，期間有不少影視劇投來橄欖枝，因為身體原因，他都拒絕了，「現在接角色重要的是看這個角色我能不能演，只要我能承受的、能接下來的角色就一定盡全力把它演好。」他笑著說自己會演到死為止，「如果你們還想讓我演周星馳電影裡的皇上，我也是可以的；宋世傑我也可以，因為這些角色不需要過多的走動。」
獨 家 對 話
曾計劃與星爺合作舞臺劇
新京報：都說善於表演喜劇的人私下並不開心，反差很大？
張達明：生活中我是一個很樂觀的人，私下也很風趣幽默，所以反差沒那麼大。我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香港喜劇劇團表演，後來又在舞臺上做了很多嘗試。當然，想讓觀眾笑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你看周星馳的狀態就知道有多累了，要花時間去考慮怎麼逗笑觀眾，就像煮一道菜，買什麼材料、用什麼調味料、怎麼煮、花多少時間，每一步都要有想法，絞盡腦汁才可以。
新京報：在很多人眼中你是香港電影的黃金配角，對角色大小之分有什麼看法？
張達明：我不會特意去區分主角還是配角。我認為自己是個靠近藝術的人，獲得掌聲和笑聲，對我來說是件很美麗的事情。如果一個作品讓觀眾有所啟發，能讓他們有想法去解決生活中的問題，就是錦上添花。
新京報：我們還有機會看到《大內密探零零發》的續集嗎？有和周星馳聊過再合作的可能性嗎？
張達明：這是我一直想做的，但客觀來說需要天時地利人和。我和星爺也一直在努力嘗試，我曾計劃和他一起策劃舞臺劇版的《喜劇之王》，請陳奕迅來演尹天仇，誰料最後投資方覺得時機不好推翻了這個決定。我的夢想一直在行走，但不是每一步都可以有光照亮。
新京報：是不是覺得無奈或沮喪？
張達明：沮喪不至於，有些事沒有就沒有了。最重要的是過程中自己一直在堅持、努力，總有一天會實現。
因午睡，錯過金像獎頒獎直播
1987年出道至今，張達明拍過無數電影，演過數部劇集和舞臺劇，主持過節目，擔任過導演及編劇。說起宋世傑、牙擦蘇、黃金舟等角色，熟悉港片、港劇的觀眾，沒有人不認識這張臉。
張達明從小性格外向，喜歡旁人看著自己表演，掌聲和笑聲是他最喜歡去獲得的東西，這個習慣，到現在都沒有變。
張達明有才，1992年便自編自導電影《客鄉途情遠》獲得了第一屆香港舞臺劇獎最佳導演與最佳編劇，第二年他赴美國深造，回國後就開始拍電影，除了在《大內密探零零發》中出演皇上，還與周星馳、莫文蔚聯袂主演了《算死草》，與郭藹明主演的《狀王宋世傑》更成為1997年港劇收視冠軍。
採訪中，張達明也透露了自己出演喜劇的「訣竅」：「要想演好，訣竅就是你要真正去感受角色的狀態，不能刻意，所有的一切必須源於自己的真心表達。」
儘管張達明多才多藝，但這卻是他首次捧得金像獎盃。《麥路人》中，他的角色總有一種飽經風霜的麻木感，片尾，他滿含淚水，操著一口爛掉的黃牙，對郭富城說「你以為我沒試過嗎？我是真的找不到工作。」得知獲獎消息時，張達明說自己正在午睡，錯過了直播。他說，獲獎是整個團隊的努力，希望《麥路人》能儘快上映，得到觀眾更多的迴響。
採寫/新京報記者 周慧曉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