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一種螺旋復始卻始終上升的過程,它伴著四季,大多平淡無奇,待到工作,更能感受到那種重複的單調,乏味,讓人誤以為生活就像是往復的畫圈,徘徊到最後不過回到了原點,讓人失落。我們記下生活中的大事,那些日子對於我們有著一種特殊的含義,也正是這些讓我們猛然醒悟到生活在改變。馬爾克斯說:「生活不是我們活過的日子,而是我們記住的日子,我們為了講述而在記憶中重現的日子。」
在《小森林·冬春篇》裡有這麼一段:
「也許,人本身就是螺旋,在同一個地方兜兜轉轉。每次卻有不同,或上或下,或橫著延伸出去。我畫的圓每次在不斷變大。所以,螺旋每次也在不斷的變大,想到這裡,覺得自己還是應該再努力一把。」
人們常說,每一天的早晨都是新的,是不同的,我們往往害怕第一次的嘗試,卻從不因為每天的不同而畏懼得不敢起床。生活向來這般從容,不刻意刁難每個人,它新得微不足道,新得並不起眼。那些善於生活的人,懂得如何善待生活,他們活得妥帖,自由。
有很多電影表達著一種對生活的態度,如許鞍華的《天水圍的日與夜》,《女人四十》,楊德昌的《一一》。這類電影往往平靜的鋪展,卻給人以深刻的反思。它們是生活的記錄,就好像一部紀錄片,不刻意去表達什麼,不做作,觀眾全憑著自己的一種經驗,去解讀,去體味。
《一一》是我最喜歡的電影之一,可惜全片氛圍一直很低沉。「我這樣說好了,你不在的時候,我有個機會去過了一段年輕時候的日子,本來以為,我再活一次的話也許會有什麼不一樣,結果,還是差不多,沒什麼不同,只是突然覺得,再活一次的話,好像真的沒那個必要。真的沒那個必要……」這是一個父親的感悟。生活真的也很殘酷,它從來不給我們另一種可能。我們僅僅是回憶那些重要的日子就足夠了,過去了便過去了。唐諾在《盡頭》裡討論「悲劇作品的魅力,是讓我們感到書中的英雄有逃脫其命運的可能,但卻未能如願。」我這裡引用其觀點,生活就好像是無數種偶然卻以一種必然為結果,這並不矛盾,我們假想電影裡的主人公(生活中的小人物):如果當初沒有怎樣會發生什麼,但實際上,再活一次,結果還是唯一的,是全部。
還記得電影中的那個男孩所說的「電影的發明讓人類的生命比起以前至少延長了三倍,我們都沒有殺過人,可是我們都知道殺人是怎麼一回事,而且有過好幾次各種殺人的經驗。」我在一開始嘲笑這樣的觀點,而在觀影結束後,我卻深深體會到這其中的含義,也許這就是我追尋電影的緣由吧,我們不滿足於自己的人生經歷,總希望多從其他地方涉取更多的體驗與感受,讓有限的生命不只是自己的痕跡,不只是自己的生命。電影就是其中一種媒介。
生活無非是家長裡短,苦惱與慰藉,充斥著各種情感。《一一》將中國式的家庭生活表達得淋漓盡致,各種元素都有涉及。我喜歡這種更顯真實的電影,婚禮的開場,嬰兒的啼哭,葬禮的收尾,就像是一個人的誕生與毀滅,喜與悲,複雜的交織。三個小時的電影,我好像是過了三年,不是那種煎熬的感受,而是一種真實而自然地時光流逝,劇終淚目而泣。一部好的電影總會有出色的人物塑造,片中很多的人,我總覺得能在現實中找到影子,就像是不同時段的自己該面對的一種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