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土樓:人與自然的和諧統一,風水文化的完美體現

2020-12-27 小話淺說

福建客家土樓,是中國的一種傳統民居建築,主要分布在閩西南的永定、南靖、平和、詔安、漳浦、華安幾個地區。但是規模最大,造型也最為獨特的,當屬福建省龍巖市永定縣土樓。

福建土樓不僅僅可以用來居住,而且還兼有防禦功能,它以歷史悠久、規模宏大、結構繁多、功能豐富而著稱,享有「東方古城堡」、「世界建築奇葩」、「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神話般的山區建築模式」等美譽。

2008年7月6日,我國的福建土樓正式被列入《世界遺產名錄》,成為物質文化遺產。共有46座福建土樓成為世界文化遺產,有永定縣的初溪土樓群、洪坑土樓群,南靖縣的田螺坑土樓群、河坑土樓群,華安縣的大地土樓群等。

福建土樓

0101依山傍水,風水寶地

土樓是客家人聚居的地方,客家人最開始也屬於中原人,但是因為中原地區幾經戰亂,客家人經歷了多次的大規模遷徙,最後才定居在了閩粵贛邊地區。不過並不是所有南遷的漢人都成為客家人,他們中只有閩粵贛系和源自這一系的人,才被稱為客家人。

考慮到軍事防護,土樓一般處在山區。閩贛粵邊山區是南嶺山脈與武夷山、玳瑁山、彩眉山、博平嶺、松毛嶺以及九連山等山脈的交錯地帶,地形錯綜複雜,多高海拔山峰。

最外層的一些高大山脈如羅霄山脈、 博平嶺、 南嶺等,構成了第一重防護,內部的相對低矮的山地,構成了第二重防護,在此基礎上,堅固結實且全方位封閉的土樓, 構成了最為安全的第三重防護。

南靖土樓

土樓的選址也和一定的道家文化有關。道家講求風水,講求陰陽調和,所以土樓在選址上也講究一個調和的理念。「以山為骨架,水為血脈,草木為毛髮,煙霞為神採」,同時也強調「負陰抱陽,藏風聚氣」,講求自然和人文的有機統一。

土樓的選址也要考慮到農業生產,所以福建土樓也具有趨光、趨水的特點。

土樓一般臨近河流,多位於一些河流沉積岸或者衝積平原的地區。沉積岸可以避免河水的衝刷,相對穩固。有的村落也會選在河谷地帶,河谷地帶水源充足,土壤肥沃。

另外,福建的土樓聚落也多半會選擇在山的陽坡或者是陽光充足的地方,一方面是因為「負陰抱陽」的思想,另一方面農作物的種植和人的生長也需要充足的陽光。少部分的村落會懸在比較平整的山頂處,那裡視野開闊、空氣流通。

總體來說,福建土樓在選址上是依山傍水,負陰抱陽的,它也體現了客家人和自然的和諧統一。

土樓天窗

0202防洪防震,抵禦外敵

福建土樓出現於宋、元時期,在明末、清代和民國時期比較盛行。因為明代經常有倭寇海盜騷擾沿海地區,而且閩西南山區地勢險峻,人煙稀少,野獸和盜匪也經常出沒,給當地的居民造成了騷擾。

為了方便共御外敵,當地人巧妙利用了山間狹小的平地,就地取材建起極富美感和防禦功能的生土高層建築。

土樓在選材上也是多用自然材料,比如細沙、石灰、竹片、木條等等,在粘合磚石時則使用糯米、紅糖等材料,經過反覆揉、舂、壓等工序建造,頂部覆蓋火燒瓦,最高可建四五層,供三代或四代人同樓聚居。

土樓在布局上面一般是對稱布局,外圍樓層高三到五層,最高可達17米。一般土樓的外牆有1~2米厚,一二樓不開窗,三到五樓開小窗。只要關上大門,土樓便成為堅不可摧的堡壘。

土樓構造

而且由於牆體非常厚,土樓內部不容易受到溫度的影響,夏天阻擋熱空氣,冬天阻擋冷空氣,有冬暖夏涼的功能,非常實用。

在明代的時候,已經有了火器,所以一些盜匪倭寇會實行火攻。為了防止外敵進行火攻,土樓的大門上設有漏沙、漏水的裝置,可以很快將火滅掉。即使不幸被攻破大門也不用恐慌,居民可以從土樓的地下暗道逃走。

另外,土樓也不是只能防守,土樓在每層都設有隱秘的槍口,可以對內向外進行攻擊。所以土樓在構造上面是易守難攻的。

而且,剛開始的時候,土樓的牆角使用的泥土,後來改成了大卵石,卵石大頭朝裡,小頭朝外,壓實緊密,外敵入侵的時候,幾乎是不可能通過撬石頭進入的,這也可見客家人建造的智慧。

土樓圍牆

土樓一般建造在依山傍水處,那麼遇到洪水是如何躲避的呢?

福建土樓主要處於閩西南地區,屬於亞熱帶海洋性季風氣候,夏天容易受到熱帶風暴的影響,降水量大,而且酸雨多。

首先土樓在選址上會選擇高地,避免低洼處積水。「人」字形的屋頂將水排出土樓外,防止雨水下滲引起土牆坍塌。

土樓屋頂

由於降水量大,對土樓的材料要求也非常高。一般情況下,土牆採用「三合土」進行修建,即黃土、石灰和河沙,三種材料用於牆角地區,可以承受較長時間的浸泡。也有一種特殊的材料配比,即用紅糖,蛋清和糯米湯水進行混合用於材料間的粘合,也可以加強土樓的牢固程度,避免洪水侵蝕。

在土樓內的天井(被外牆圍起來的封閉空間)下面會設置很多的管道用於排水,外防內排共同作用,才能讓土樓在那麼長的歷史時間中屹立不倒。

此外,福建土樓的防震性能也很好。據史料記載,一次七級地震曾經將一座土樓的牆體震裂了20釐米,令人驚奇的是,過了一段時間,這座土樓竟然自行「痊癒」了,足見土樓設計的巧妙與堅韌。

天井仰視

0303形狀多樣,百花齊放

提起福建土樓,大家的第一印象應該就是俯瞰下去一個個圓形的樓群,但實際上土樓並不是只有圓形。土樓按照形狀可分為圓樓、方樓、五鳳樓、半圓形、八卦形樓等,其中最常見的是圓樓和方樓,二者常常共同出現在建築設計中。

圓形土樓又叫圓寨土樓、福建圓樓、客家圍屋,分為單環和多環兩種。

單環樓一般比較小,一般有兩三層,底層為餐室、廚房,第二層為倉庫,第三層為臥房。不過更為常見的是2環樓,最多的有4環。一棟土樓可以居住若干個家庭,每個小家庭和個人都有自己獨立的空間,只是公用的走廊將其聯繫在一起。

方形土樓為數最多,最常見的是一字形和口字形,還有回字形、日字形以及五角形、八角形、凹字形等變異形狀。

方形土樓(口字型)

一字形土樓又稱「四門朝廳」式,樓的各層結構相同,一面開門,進門是廳,廳兩邊各有2~4個以土牆分隔的房間,樓梯置於廳後,樓內無天井。

口字形方樓又稱「四角樓」,四面高度相同,或後向比前面三向略高,以木構架設置房間,樓梯分設於四個角間前面,天井為開放性空間,廳堂在中軸線後端或天井中間。

除了比較常規的方形和圓形土樓,在漳州還有一處比較獨特的裕昌樓。這座樓不是規規矩矩的垂直建造,而是呈現出「東倒西歪」的一個狀態。

裕昌樓共有五層。從第三層開始,樓內迴廊木柱從左向右順時針傾斜,而第五層迴廊的木柱又逆時針方向傾斜,最大斜度達15度,看上去東倒西歪。但實際上,這也只是視覺上的傾斜,戴氏在構造上,重心還是垂直的。不然來一次地震直接就倒塌了。

裕昌樓

福建漳州的土樓特別多,共有800多座,第一座列為國家級文物保護的是仙都二宜樓,歷史最悠久的是建於1371年的齊雲樓,規模最大的是直徑達94.5米的在田樓,有「超級土樓」之稱。

除此之外,漳州還有非常著名的「四菜一湯」——田螺坑土樓群,所謂的「四菜一湯」也是個很形象的說法,「四菜」是指四座圓形土樓,「一湯」是指一座方形土樓。

步雲樓與和昌樓居中,振昌樓、瑞雲樓、文昌樓圍繞而建,從空中看像一朵梅花一樣。2001年5月,田螺坑土樓群被列為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田螺坑土樓群

0404風水文化,方圓相合

客家人的風水思想非常濃厚,其中比較有代表性的是楊筠松,他就非常講究人和自然和平相處,強調一種因地制宜的思想,他也被稱作中國風水術的祖師。

在他的理論的指導下,客家聚落就特別強調這種風水觀。比如福建的上杭縣城就處在汀江「三折回瀾」的地方,三面水流環抱,是風水當中非常吉利的水形模式。

在福建永定的客家土樓中,有很多的土樓是按照八卦圖設計的,最為典型的是位於湖坑鎮洪坑村的振成樓。

永定客家土樓

它分為內、外兩圈,也就是雙環樓,形成了樓中樓的格局。振成樓的前門是「 巽卦」,後門是「 乾卦」,外樓一共圈 4 層,每層有 48 間屋子,按照八卦圖的格局,每卦設 6 間房,且每卦設一道樓梯,更為巧妙的是卦與卦之間是可以相通的,以拱門對接起來。

振成樓裡面設置的一廳、二井暗合了八卦中的陰陽兩極,正大門和兩頭的邊門,則與八卦中的天、地、人意合。卦與卦之間是一道隔火牆,如果一卦失火,也不會殃及全樓的安全,這裡也體現了土樓的防火功能。

卦與卦之間還設置了卦門,卦門如果關閉起來,可自成一方;如果開啟,則各方向都可以互通的。如果有盜賊入屋,只要卦門一關,就可捉賊了。這種構造既有獨立空間,又能形成團結的氣勢,另外在防禦外賊上也有非常好的效果。

客家土樓

中國人對於建築的要求其實不僅僅只有實用功能,其實也要求有一定的審美價值,福建土樓也很好地體現了這一特點。

從中國哲學觀上看,天圓地方是傳統宇宙觀的集中體現,「圓」是一種理想狀態,「方」是一種實際狀態。圓樓承接天地靈氣,方樓體現社會秩序,所以福建土樓也引發了人們對於審美的深入體驗。

另外,福建的土樓群也體現了中國傳統文化,最突出的就是封建倫理觀念。中國是非常注重血緣聯繫的,所以在古代一個家族經常是住在一個院子裡隔絕開,土樓也是如此。

福建土樓一般採取了大規模的家族聚居模式,以家庭為基本單位,閩西客家土樓很多都是幾百人住在一起,家族氛圍非常濃厚。不過閩南的土樓有所不同,雖然也是家族聚居,但是它更強調一種私密性,小家庭的分割更加明顯,這其實也是一種封建向現代文明轉化的體現。

家族集聚

土圓樓的設計構造也體現了另一面的封建禮教,那就是中軸對稱的設計手法,和北方的故宮,四合院相似。土圓樓的設計沒有那麼嚴苛,但是中心最重,四周圍繞分布的基本格局沒有變化,這體現出了一種權威的等級觀念,也跟客家人的元宗來自中原有關。

0505土樓的現狀

雖然現在福建土樓很多的客家人已經遷出去了,部分土樓也變成了空樓,但是它的存在,是中國建築史上的寶貴財富,也是中國文化史上的寶貴財富。

福建土樓已經被開闢成了旅遊景點,越來越多的人開始了解土樓的文化,認識到了土樓的美。

但隨之而來的還有商業化和資源保護的矛盾衝突,在商業開發的過程中,有非常多的歷史古蹟已經遭到了破壞,土樓也不能完全倖免。現在永定土樓已經遭受到了一定程度的破壞,比如河流汙染,土樓損壞,綠地減少等等。

土樓的傳承離不開宣傳,也離不開人們對於它自發的保護,這不僅僅只是原始形態的一種保護,還有文化方面的一種保護。所以土樓要想達到一個和諧發展的理想狀態,還需要政府和人民的共同努力,只有這樣才能讓它成為真正的「世外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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