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吒的傳奇故事中,他降生過程雖然充滿了陰謀詭計,但和兇殘還沾不上邊。接下來,如果我們認真分析哪吒鬧海,就會得出一個和傳統觀點迥然不同的結論。哪吒不是英雄出少年,而是很兇殘很暴力。
哪吒大約七歲的時候,在東海口九灣河遊泳,把從娘胎帶出來(實際上是太乙真人提供的)的秘密武器七尺混天綾放在水裡洗滌,把水晶宮都震得搖搖欲墜。東海龍王敖光發現有異常,就派巡海夜叉李良前去察看。結果,巡海夜叉和哪吒發生糾紛,前者被後者輕易打死。讓我們分析一下巡海夜叉和哪吒的爭鬥過程,看誰是誰非。
首先,夜叉來到九灣河一望,見水俱是紅的,光華燦爛,一小兒將紅羅帕蘸水洗澡,就分水大叫道:「那孩子將甚麼作怪東西,把河水映紅?宮殿搖動?」
夜叉執行公務,想向哪吒把宮殿搖動的事情問清楚,弄明白,這樣說是中規中矩的,並沒有不恰當的地方,哪吒的態度卻極為惡劣,他說:「你那畜生,是個甚麼東西也說話?」
哪吒的話也太不友好了,別人對他還算客氣,他卻罵別人為畜牲。不要說巡海夜叉,換了我聽到這話也會生氣。不過考慮到夜叉面如藍靛,發似珠砂,巨口獠牙,本來就和普通人類完全不同,哪吒把他叫作畜牲,貌似也是無意之失。(只能說貌似,實際上哪吒處心積慮,故意挑起爭端,以取得「正當防衛」的藉口,是他一貫的手法,在後文中會再次分析)
果然,巡海夜叉聽了大怒,說:「吾奉主公點差巡海夜叉,恁罵我是畜生!」說完,他就跳上岸來,望哪吒頂上一斧劈來。
雖然說哪吒不講禮貌,巡海夜叉直斥其非就行了,他卻就要用斧劈人,實是駭人聽聞。只能說巡海夜叉做神仙做慣了,向來自我感覺良好,習慣草菅人命,見到別人對他不恭敬就一斧頭劈來。哪吒將身躲過,把右手套的乾坤圈,望空中一舉,打在夜叉頭上。夜叉被打得頭腦迸流,死於岸上。
到此為止,如果只是從表面分析,哪吒雖然殺死了人,還在一定程度上佔理。他雖然罵夜叉在先,但他見到夜叉面目猙獰,又這樣的反應還算正常。夜叉挨罵之後行兇,被哪吒用乾坤圈輕易打死。也許哪吒並不知道乾坤圈的威力這麼大的,打死夜叉實在是失手行為,頂多只能算是防衛過當。巡海夜叉死於非命,只能說狠的碰上楞的,算他倒黴。實際情況是不是這樣呢?讓我們繼續分析。
哪吒行兇殺人之後,說:「把我的乾坤圈都汙了。」
在到石上坐下,洗那圈子。水晶宮被再次震撼,險些兒把宮殿俱晃倒了。如果說哪吒不知道乾坤圈的威力,失手殺人,那還算情有可原,但是失手殺人之後,還這麼淡定,就實在太嚇人了。莫非在他的心裡,打死夜叉根本就不算一回事?
接著,更是駭人聽聞。東海裡的蝦兵蟹將發現巡海夜叉被打死,東海龍王派他的兒子龍王三太子前來處理。東海龍王三太子趕到現場之後,說:「是甚人打死我巡海夜叉李良?」
龍王三太子說這話並無不當之處,哪吒卻說:「我乃陳塘關李靖第叄子哪吒是也。俺父親鎮守此間,乃一鎮之主;我在此避暑洗澡,與他無幹,他來駕我,我打死了他也無妨。」不要說巡海夜叉是龍王麾下的重要人物,靈寶殿御筆點差的,在天庭也有編制,就算哪吒打死別人的一條狗,也不能用這樣的口氣對別人說話吧。龍王三太子聽了這話如果不生氣,我把我的名字倒過來寫。
果然,龍王三太子聽到這話之後,大罵道:「好潑賊,夜叉李良,乃天王殿差,你敢大膽將他打死,尚敢撒潑亂言?」說罷,就用畫戟來刺哪吒。
雖然說三太子有足夠的理由生氣,但因此就動傢伙,確實有失魯莽。面對著來勢洶洶的龍王三太子,哪吒首先打聽他的名字,龍王三太子如實相告,自己是東海三太子敖丙。哪吒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之後,不是息事寧人,而是進一步激他:「你原是敖光之子。你妄自尊大,若惱了我,連你那老泥鰍都拿出來,把皮也剝了他的。」
打住!打住!先冷靜一下,不要說哪吒這樣欺人太甚,敖丙必然怒不可遏,而是分析哪吒這話中暴露的隱藏信息。敖丙只是說「孤乃東海龍君叄太子敖丙是也,」哪吒就知道他是敖光的兒子。這說明,哪吒對龍宮的情況是比較了解的。
哪吒了解龍宮的途徑也比較多。首先,他的父親李靖和東海龍王敖廣曾經同在崑崙山學藝,有一拜之交。哪吒其時已經七歲,陳塘關又和東海近在咫尺,很難想像李靖萬全沒有跟他說起這些事。其次,哪吒應該還從太乙真人那裡了解不少情況。觀看太乙真人一系列行為,最在行的就是護短,觀言察色,弱肉強食,而且從來不失手,他當然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哪些神仙妖精,什麼人得罪得起,什麼人得罪不起。對於這些情況,他應該會向哪吒作一個簡單的介紹的。最後,哪吒還可能像普通的小朋友那樣,聽大人講龍宮的種種傳說,而獲悉龍王的一些故事。
哪吒到底是怎樣獲悉龍宮的情況的,還可以繼續分析。哪吒是通過最後這種途徑獲悉龍宮的情況的,他一定會對龍宮充滿敬意或者畏懼。像陪同哪吒去遊玩的家將,發生了這事之後嚇得渾身骨軟筋酥,腿膝難行,最後幾乎是爬著才回到家裡。哪吒如此鎮定,他了解龍王顯然不是從聽傳說得到的。那麼,他的信息是否是從李靖那裡得到的呢?顯然也不是。李靖和敖廣當年是崑崙山的同學(校友?),現在又是鄰居。如果哪吒知道這層關係,必然會跟夜叉、敖丙多一分客氣,也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慘劇了。那麼,剩下來的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包括東海龍王敖廣的名字在內的種種信息是太乙真人告訴哪吒的。哪吒的種種行為,也跟太乙真人學了十足十。
太乙真人告訴哪吒東海的信息,很難想像他只是告訴哪吒東海龍王的名字,而不告訴他海裡有夜叉這麼一種水中神仙。況且太乙真人洞府中有個九頭獅子,外貌比巡海夜叉奇特多了。顯然,哪吒知道,巡海夜叉雖然形狀古怪,卻是神仙而不是畜牲,他偏偏要罵別人做畜牲,這分明有挑起爭端的嫌疑。哪吒受到的教育,他的知識積累就可以知道,這個青面獠牙的怪物不是畜牲,而是神仙。巡海夜叉一出手就行兇,也許不完全是由於當執法的公務員,草菅人命慣了,而是知道這個小兒對他極其不友好,來歷不簡單,必須先發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