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電影和大眾電影市場的"互動",是多元化內容的價值逐漸凸顯。
文/七月
定檔11月20日。
去年,在平遙國際電影展期間,《氣球》獲得了影展之最單元最受歡迎影片的提名。隨著平遙國際電影展在國內的聲量越來越大,電影展期間的曝光也給《氣球》進行了再一次的預熱。而在平遙國際電影展之前,這部影片就已經在威尼斯國際電影節地平線單元獲得了最佳影片的提名。
實際上,《氣球》延續了萬瑪才旦從《塔洛》以來高質量內容的穩定輸出,以及影片從普通藏族家庭的信仰與現實矛盾出發,有著更想讓大眾看懂、共情的「普世」價值觀,這些都是大眾能夠為其買單的價值所在。
但《氣球》的意義並不止於此。對於《氣球》來說,一方面希望其上映帶動更多民族題材影片走入主流市場,另一方面在大眾共鳴上尋求更多突破的民族電影也理應獲得市場足夠的反饋。
從《岡波仁齊》等小眾題材影片的不俗表現來看,國內電影市場逐漸暴露出對多元化內容的剛需。相比起往年以好萊塢影片為主的11月份,如今整個電影市場已經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內容更多元的國產片成為了引領市場回暖的主力。而更多元化的內容供應,實際上也給了觀眾更多元的觀影選擇。
1
—市場對高口碑有所期待—
「國際級大獎」的標籤。
近兩年來,華語電影在世界各大電影節又重新「抬頭」,有著明確文化標籤的現實主義影片備受追捧。而因為這批影片明確的「現實主義」題材,所以在國內電影市場也找到了和大眾進行互動的連接點。
被稱為「藏族母語電影」開拓者的萬瑪才旦,多部作品在近兩年成功入圍各大國際電影節。具體來看,萬瑪才旦早期的「故鄉三部曲」(《靜靜的嘛呢石》《尋找智美更登》《老狗》)斬獲了國內外20多個電影獎項,但更偏向於紀實手法。而到了近幾年的《塔洛》《撞死了一隻羊》雙雙入圍了威尼斯電影節的地平線單元,其中《撞死了一隻羊》獲得了威尼斯電影節的最佳劇本獎。
對於其新片《氣球》來說,早在定檔之前就已經獲得了國內外多項大獎的肯定。繼《塔洛》和《撞死了一隻羊》之後,這是萬瑪才旦第三次入圍威尼斯電影節地平線單元。同時,《氣球》還入圍了多倫多國際電影節、釜山國際電影節和平遙國際電影展的提名,以及獲得了第55屆芝加哥電影節最佳編劇獎、第2屆海南島國際電影節最佳影片獎等獎項。
其中,法國知名影評人、電影史學家讓-米歇爾·付東評價《氣球》是「威尼斯電影節最美的電影」;而在去年平遙國際電影展進行展映時,《氣球》也收穫了廣泛好評。
在如今的國內電影市場裡,口碑對於票房的驅動作用,決定了大眾更願意為高口碑的內容買單。無論是影片在國際電影節獲得肯定帶來的初始印象,還是在國內電影節展映積累的口碑,對於《氣球》來說,「口碑」是其打入市場的核心標籤。
2
—為「普世」價值觀買單—
引發更大眾化的情感共鳴。
相比萬瑪才旦之前的《塔洛》《撞死了一隻羊》等作品,《氣球》的內容實質上有了明顯的轉變,這使得《氣球》可以被看作是萬瑪才旦近年來最接近普通觀眾的一部作品。
具體來看,《氣球》本質上展現了20世紀90年代的一個普通藏族家庭面臨著信仰與現實衝突所產生的困惑。影片主線圍繞著卓嘎達傑這對夫妻遇到的矛盾而展開:信仰虔誠、思想傳統的達傑堅信卓嘎意外懷孕的孩子是剛去世不久的達傑父親的轉世,堅決不準卓嘎流產,但達傑一家還面臨著養三個兒子的經濟壓力、教育資源的匱乏等多重現實問題,生與不生難以抉擇。這種傳統信仰與現實壓力的衝突是當下大眾普遍會遇到的困境,其實能夠讓更多的觀眾感同身受。
實際上,《氣球》的聚焦點並不僅僅是卓嘎與達傑這樣一對普通的藏族夫妻,而是他們整個大家庭的群像。像是面對現代事物迷惑的爺爺對電視上出現的試管嬰兒產生了恐懼和不安,大呼世界末日;懵懂的兩個小兒子把保險套當氣球吹著玩,不懂達傑為什麼責罵他們,反而一偷再偷,吹成氣球與小夥伴互換口哨等。
對比《撞死了一隻羊》是更為抽象的寓言故事,以及《塔洛》講述了活在文明之外、幾乎忘掉自己名字的純真牧羊人,《氣球》從一個普通的藏族家庭出發,這種主題表達並不局限於藏區的設定,有著人類的情感共性;而達傑這一家老小還涵蓋了人的一生各個年齡階段,顯然具有更多的普世性。
其次,影片中女主角卓嘎和妹妹香曲卓瑪是當下藏族女性的兩個代表,二人都有著並不徹底覺醒的女性意識,但被周遭環境所壓制。例如已經剃髮為尼的香曲卓瑪偶遇了自己曾經的初戀情人,發現自己遁入空門卻凡塵未了,想要衝破身份的限制與前男友消除誤會,甚至再續前緣,最後卻被姐姐卓嘎生生斷了聯繫。
《氣球》的另一個突破之處便在於,對女性有了更多關注,這是萬瑪才旦之前的作品,乃至民族電影中比較少見的。而這種突破其實能夠使得《氣球》,比萬瑪才旦之前的作品都更容易與觀眾產生共情。
3
—多元化內容的剛需—
市場剛需應該帶來產業關注。
回看前幾年的國內電影市場,以《二十二》和《岡仁波齊》為代表的不少國產小眾題材影片成功破億,並且獲得了相對理想的口碑和票房表現。也正是因為這些高品質內容在主流電影市場的一次次破圈,某種程度上助推電影市場進入到了「為口碑付費」的時代。
與此同時,高口碑小眾題材電影在市場不斷取得突破,實際上也能看到市場對於多元化內容的剛需。如今,對於有優質口碑的電影來說,顯然擁有更好的市場機會。
在這樣的大背景下,十分「本土」的《氣球》定檔,應當引起市場對這一類影片的更多關注。畢竟,同樣是小眾題材影片的《氣球》,從藏族本土視角試圖更加真實地呈現出在世俗和信仰衝擊下的普通藏族群眾生活,但主題和情感表達早已超越了藏語和藏區的設定,這樣的多元化內容在目前的整個主流電影市場上是比較少見的。
此外,被視為當下藏地電影創作的領路者之一的萬瑪才旦周圍,有著一批藏族新創作者正在成熟和活躍起來。比如,多次給萬瑪才旦擔任美術、攝影的松太加,在他的鼓勵下求學導演,松太加執導的《河》《阿拉姜色》和《拉姆與嘎貝》都入圍了國際A類電影節;曾是《塔洛》執行導演的拉華加,他執導的《旺扎的雨靴》入圍了柏林電影節,其中萬瑪才旦為其擔任監製。
從整個產業來看,市場多元化剛需實際上需要在內容製作上不斷開拓邊界。隨著包括《氣球》在內的藏語電影將內容的視角開始更多的和大眾「普世」情感進行互動,顯然在大眾接受度上會有進一步的提高。而藏語電影本身在信仰和現實衝突表達上有著獨特的優勢,這其實也給其走入更大眾化的市場提供了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