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歲月如梭。
沸騰,平淡,疲憊,皆歲月。
歲月總是在不知不覺中循環往復,一路被奔跑的日子追著攆著,未及看清流年賜予的全部景致,便已在風雲雨雪和苦辣酸甜中如煙而去。
時光飛速流逝,記憶卻還蹉跎在昨天,尚未靜心盤點過往,十二月便已悄然而至。
十二月,流年的最後一個月,不倦的鐘聲不溫不火,一如既往地嘀嗒著歲月的交替。鐘聲本無意,卻在分秒間就把最容易觸動人內心那根極其脆弱神經和最容易觸發感懷及憂傷的月份送到眼前。歡喜、落寞;陽光、風雨;舊事、新事;過去、未來,都像這個月的雪一樣,密密匝匝,紛紛揚揚,接續而來。溫暖、寒冷?煩惱、風景?一切疑問皆拋於身後。忖量,思索;命題,答案。一切過往皆存留於意念之中。
十二月,緊握你的眷顧,感恩你的不棄,讀著你未老的容顏,品味你四季的積累,知道歲月都是靜好的,只是人心會紛呈出不同的色彩。回首即將告別的一年,總有許多值得留戀和回憶的事,或給人尚未平息的激動,或給人不肯放手的糾結;甚至春風夏雨、秋霜冬雪,都會遲遲不去,擠在記憶的空間,瀰漫成一團「剪不斷,理還亂」的心事,讓人難以忘懷。
其實,無論腳步在哪兒,唯心事一杯如酒,淺滿虧溢,醉醒之間而已。真與世無爭,繁華三千,何必嘆紅塵遠近;若不屑貪嗔,素心一顆,安然處自韻光華。
十二月,需要一份平靜。
十二月的平靜是一種禪定。平靜的回憶,平靜的總結,平靜的面對,平靜的思考。不要以為這個世界所有的如意和不如意都註定會屬於某個人,那只是憑空臆想的妄自揣度。年輪的滄桑是撰寫在心頭上的一副腳本,就看你如何演繹。無論沾沾自喜,還是患得患失,都容易讓人心潮泛濫而潰壩決堤。只有平靜下來,才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才能坦然面對所謂的得失。
常依歲月門楣,平靜最好。花開花落,冬去春來;淡定自若,榮辱不驚。仔細尋找宇宙每一個角落和縫隙中栓塞的激動,於流星曳尾處,看光影的琉璃色彩,遙遙點點,鋪滿天地,那是卷上心頭的安慰。過往的不如意都是生活和生命的經歷,成蛹就要破繭,磨鍊即是歷練,那是上蒼饋贈給生命的堅強,無需糾結不放。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是一種必然,必然的始、終,必然的生、死。那些在過往歲月中凝就的繁重心事,無論荒涼抑或繁榮,都會在時光無情的碾壓和打磨中變作宇宙微塵。跌宕終歸會平靜下來,即使涓涓如流水,無非偶爾一點波紋蕩漾,明日必是流向視野和心界之外。
十二月,需要一份沉澱。
十二月的沉澱是一種成熟。沉澱精神,沉澱思想,沉澱感情。沉澱是生命的濾網,無論高雅、高貴、高傲多麼光鮮亮麗,都不如沉澱過濾出的那一份高興值得擁有,那才是留給生命最珍貴的東西,那才是生命本真的需要。
十二月是一年的終點,但對人生而言只是一個節點而已。百年人生不過宇宙瞬間,人生,在經過一個個節點後終是要畫上句號的。放蕩不羈,無慮細節固然好,可我們耗費不起每一個人生節點,那是生命茂盛和枯萎的中轉站,錯過了,前方的路可能就窄了,短了,甚至斷了。所以,需要沉澱下來,冷靜下來,謙遜下來,讓心不再浮躁。特別是身居物慾橫流的紅塵世界,沉澱一份不愧流年、不悔終老的感情比什麼都重要。
十二月,給我們風景。
十二月的風景是一種滿漲。寥廓,宏大,縱深,延續。
十二月,風景是大張大放的。陽光一定能穿過歲月的裂痕,斑駁成遠古戰場的硝煙、茶馬古道的馱隊、絲綢之路的旌旗、大唐盛世的歌舞。
十二月,可以聽不到巴山夜雨,看不到秋老梧桐,睡不穩床前明月,夢不到鐵血邊關。但是,一定能邂逅一江春水愁煞往事的南唐後主和一杯濁酒催生將軍白髮的範公;也一定能巧遇一闋《釵頭鳳》便把愛情堪透的唐婉和「一種相思」惹動「兩處閒愁」的李清照。
想像太遠,美麗悽惶。
十二月,雪,離我們最近。鋪天蓋地,洋洋灑灑的雪是十二月最熱烈的風景。「燕山雪花大如席」的宏偉;「千裡冰封,萬裡雪飄」的壯闊;「紅妝素裹,分外妖嬈」的瑰麗。一望無際的大地,一望無際的山河,銀光滿眼,勝過一切繽紛的五彩。開天的盤古,補天的女媧,不一定會演繹一場你死我活的戰爭或轟轟烈烈的愛情,但一定會共赴一場雪滿天地的盛宴。那琉璃的酒杯,也一定會盛滿雪的珀光。
魯迅說雪是孤獨的,「是死掉的雨,是雨的精魂」。那雪是怎樣的一種偉大?穿過浩渺的宇宙、遙遠的季節,來安慰等雨的人,也來安慰盼雪的人。雪是雨的精魂,雨何嘗不是雪的眼淚,那是怎樣一種滿含幸福的眼淚啊!
十二月的風景,醉了遠古,醉了未來,醉了大地,醉了故鄉,醉了思歸的腳印。
十二月,給我們期盼。
十二月的期盼是一種願望。期盼新一年的慷慨,期盼新一年的收穫,期盼迎春的大紅燈籠能像燈塔一樣照亮遊子回家的路。
十二月,身後是流年的回憶,眼前是新年的召喚。無論在這一年有多少收穫和失落,都將在你與新年握手的那一刻成為過去,成為往事。全新的一年,全新的開始,一定會有你全新的祝福。但是,對遊子而言,你經年壘成的鄉愁卻怎麼也揮不去,忘不掉。那是故鄉的召喚、母親的召喚、親人的召喚。那是最刻骨銘心的期盼。故鄉,土地再貧瘠,也是遊子最溫暖的懷抱;母親,
容顏再衰老,也是遊子最深情的掛懷。
十二月是遊子望歸時。漂泊在外的遊子,多重的行囊,都壓不彎回家的信念;多重的憂傷,都寄託能在家的溫暖中風消雲散。
十二月更是母親不安時。「兒行千裡母擔憂」,那一份揪心的擔憂啊,早已蒼白了母親的發,混沌了母親的眼。擔憂中,好不容易等來盼來十二月,可卻生怕一條信息,就斷了年年渴盼兒女回家團聚的小路,一個電話,就空蕩了年年苦等兒女回家擁抱的站臺。
十二月,給我們希望。
十二月的希望是一種澎湃。希望的播種,希望的收穫,希望的力量。我們把希望注入即將隆重登場的新一年。「裴回臨歲晚,顧步佇春光」。「依稀和氣解嚴冬」的感應,「火炬燈籠不須辯」的召喚,都將為新一年的到來,醞釀盛開一番嶄新的天地。
十二月,感謝你給我顧念,給我溫暖;感恩你給我思考,給我動力。
相逢是緣,分別是盼。
十二月,我知道不日你就將攜流年的記憶與我作別,我也知道不能挽留你奔走的身影。但是我要告訴你:我將在流年的杏花春雨中等你,在綠蔭蔽日中等你,在天高雲淡中等你;我將等你在四季輪迴的頌歌裡,與我再次相逢。
歲月,靜好。
十二月,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