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訊娛樂專稿(文/楊時暘)
說真的,那些既沒有作品又不是因為榮譽身份被坎城電影節官方邀請的半吊子野模和自封的演員,去蹭一蹭紅毯的行為,本質上等同於「文藝界的碰瓷」,和網際網路上蹭熱門的網紅沒什麼實際區別。敢穿、敢露和豁得出去,是唯一的門檻。
可能坎城電影節官方也很奇怪,每年為什麼會有那麼多衣著花團錦簇、姿勢匪夷所思的中國演員,在紅毯上表演著「當眾孤獨」的回眸一笑,表情裡的況味似乎正在面對全世界的聚光燈,但身邊卻只有一位自己帶來的專職攝影師。其實,直到如今,西方媒體差不多還是認為中國女星都叫「冰冰」。
那些專門做坎城紅毯中介的人們或許應該感謝「花襖姐」,如果不是她披著撞色的花被面把豪邁的東北風帶到了精緻的法國小城,他們還不會獲得那麼高的利潤。時刻尋找機會的蠢蠢欲動的八線明星成就了這門獨特的生意。
作為世界一流的電影節之一,坎城對於正經的參賽影片團隊的紅毯秀當然有著嚴苛的把控,但是,這畢竟也是一場商業活動,不可避免地充斥著各種贊助方和不同層級的品牌合作者,這些維繫友情和商業關係的邀請函,在生意頭腦靈光的中國人手裡最終變成了一筆筆實實在在的現金。這些有關坎城紅毯的鑽空子方法和利益鏈糾葛,在外界看來手段繁複,有的出自於合作品牌方自身的利益考量,有的出自販賣和倒手,有的則依靠坎城老油條對於流程和監管的熟悉程度,但從內部去看,這生意真的沒什麼含金量,在實用主義和雞賊之外,總還是脫不開灰溜溜的撈偏門色彩。它之所以能蔚然成風,還水漲船高地竄至數十萬,只能說明這筆錢在很多「毯星」看來,是值得的,等他們回到國內,可以成功通過別的方式迅速盈利以覆蓋成本。
其實,我們應該看看坎城電影節在不同的人心中的位置。對於專業影迷來說,坎城是一個指標,這個更注重藝術標準的電影節用一片棕櫚葉為影迷定下了這一年中最為盼望的電影片單,而對於更多的普通觀眾來說,這盛會無非就是一次熱鬧,他們其實根本分不清坎城、柏林和奧斯卡到底有什麼本質區別,看的不過就是一幫明星恨不得把旗袍開叉到腋下,比著袒胸露背的花邊新聞,在他們的心中,這些聚會和中國那些露肉的車展也差不太多,逼格高一點而已。無論是坎城電影節還是Met ball的大秀,中國的參與者和報導角度都能將其原本的意涵遮蔽,而迅速植入一種散發著農耕文明的山寨化的景觀。
從這個角度上看,那些憋著勁想露臉出名的八線演員,其實早就在置換了坎城電影節的內涵。既然普通觀眾分不清誰是受邀的藝人,誰又能通過鑽營踏上紅毯,那自己哪怕花費數十萬的一次鍍金,也就是值得的。因為回到國內,還有這些人能為自己買來的假名聲再度買單。她們要付出的代價,不過就是現場在被工作人員催促驅趕的時候,仍然保持微笑罷了。因此,越是那些來頭曖昧、穿著浮誇的蹭毯者,面對鏡頭時,越有一種睥睨一切、回應全世界注視的架勢,她們才是當眾孤獨的小能手,能自動屏蔽不耐煩的工作人員和嘈雜的背景,在紅地毯上閒庭信步。
其實,這幾年,來坎城「蹭毯」和多年前去金色大廳「蹭廳」沒什麼本質區別。很多年來,金色大廳裡奏響了來自中國的諸多聲調,二胡、嗩吶、葫蘆絲乃至歌唱王二小放牛郎,都被塑造成金色大廳的「貴賓」,用黃燦燦的字體印刷在紅色綢緞的宣傳條幅上,懸掛進各個縣城剛剛興建起的空曠的音樂廳。只是如今,金色大廳的招牌已經被用爛,人們發現這些商業策略幾乎等同於騙局。那間位於維也納的古老的甚至內部有些破舊的演出場地,除了對自己固定的演出季有著嚴格的審核與邀請制度之外,其他檔期都供出租使用。但是人們似乎都不願意去想想,既然連某所中學的合唱隊都能「從金色大廳載譽歸來」,這其中難道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嗎?
當年的金色大廳和今天的坎城電影節一樣,成為了一種第三世界文化消費者對於更高層文化的想像投射物。「蹭廳」和「蹭毯」的本質原因就是因為文化迷信、缺乏最基本的審美能力以及獨立的判斷力,虛榮混雜著無知。而幫襯著鑄就這一切的,仍然是信息不對稱。金色大廳被熱捧的年代,基本上屬於前網際網路時代,網際網路的普及,撫平了信息之間的溝壑,讓這種騙局無法繼續存在,如今,坎城電影節又成為了一個新的迷信發散地,因為那裡有明星、有大師,還盛產著人們看不懂的電影。這足以構成嶄新的文化溝壑。
但是,信息不可能永久不對稱。坎城毯星從攝人眼球到被肆意嘲諷,這之間的距離已經極其短暫。即便普通人也很快就能知曉那些交易和策略,一旦這些中間的運作過程被暴露,魅惑就失效了。總有一天,坎城也會變成金色大廳。那時,當人們能理性地平視那些地域,才不會再有那麼多盛開的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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