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溼身」照，拍過沒？
啊，不好意思，我再來一遍。
「溼版攝影」，拍過沒？
這個詞兒，其實我也是第一次聽說。
溼版攝影法，就是拿玻璃或者金屬片當底片的攝影技術，它是一門來自19世紀的古老攝影技術。
原來，這門攝影技術，已經有一百多年歷史了。
/國內小眾的溼版攝影工作室，
烏魯木齊有一家。
一個酒吧檯，兩層長廊式的閣樓設計，高大的落地窗，採光很好。
夕陽透過窗戶，映在牆壁充滿年代感的照片上，也映在了窗前，一個復古的大畫幅木質相機上。
這地方，頗有一副藝術空間的氣息。
「荏苒相館」，一家古典工藝攝影工作室，主營「溼版攝影」和「黑白膠片攝影」。
這裡，是國內相對小眾的溼版攝影工作室之一。
工作室的攝影師，叫悅辰。
他並沒有直接開始拍攝，而是端上兩杯熱茶，和我們閒聊了半小時有餘。後來才知道，這其實也屬於拍攝流程的一部分。
每個來到工作室的客人，他都不會直接開始拍攝，而是先和對方聊天、閒談，讓客人從拘謹的狀態放鬆下來。
因為跟被攝者的溝通，是悅辰認為整個攝影過程最重要的部分。
在悅辰看來，溼版攝影不單單是一種復古，它更像是一種情緒的記錄。
「數碼拍的太多了，我就想搞點不一樣的，我想做一種對人的真實記錄。」
悅辰說他最想做的，是記錄下人們年輕時的那種狀態。
「比如我現在給你拍的照片，是對你的一種，不加修飾的、客觀的記錄。這一刻是真實的，自然的。等到多少年後你再來看這個照片，我相信對你來說是很有感觸的。」
這就讓我更加好奇，溼版攝影到底是個什麼了。
/閃光的那一瞬間，
好像全世界都亮了。
在所有工序開始之前，悅辰已經提前按照比例調配好了所需的藥品。
溼版拍攝的第一步，是暗房中的準備工作。悅辰拿出一塊和他手掌大小一般的透明玻璃，除塵、擦拭乾淨。
隨後，在玻璃板上均勻塗上以火棉膠為主材料的溶劑。
將塗好的玻璃板浸入硝酸銀液，等待約4分鐘後取出，再放入底片夾，就可以開始拍攝了。
拍攝時間並不長，但作為被拍攝者，需要在這期間保持一個穩定的姿勢，確保在曝光時有一個完美的成像。
溼版攝影的感光度很低，只有不到3左右。所以，拍攝時需要高亮的打光，以及高閃的曝光。
「準備啊，開始！001、002、003.007、008！」悅辰一邊盯著鏡頭一邊大聲計著時。
待到最後的第八秒，一道強烈的閃光乍然崩開，那一瞬間，好像全世界都亮了。
還未來得及回味，悅辰已經取出底片，快步返回了暗房。他將照片取出，慢慢放入藥水中開始顯影。
這一步，可能是整個溼版攝影過程中最有趣的部分了。
透明的玻璃片在水中不斷暈染，顏色由淺及深，漸漸地，剛才拍攝的影像完全浮現在眼前。
雖然近距離地親眼目睹，卻還是覺得神奇又不可思議。
身旁的攝影師小粥同學一邊在驚嘆「太酷了」的同時，一邊恨不得就要立馬拜師學藝。
我並不能現在就拿走這塊玻璃。因為溼版照片顯影后，還要經歷一個定影過程，等待完全乾透，再上漆，最後才能封裝進相框裡。
/一拍一洗一框，
是屬於溼版攝影的儀式感。
一次溼版攝影，從前期材料的準備，到後期的衝洗晾乾上漆，每一個環節都要精心呵護，細緻耐心。
如果一個環節出錯，整張照片都會前功盡棄。
這過程中所消耗的時間和精力會很多，所以溼版攝影每天能夠接待的顧客也十分有限。
拍攝一張溼版照片，攝影師必須要知曉並完全控制整個過程，從藥品的劑量，到光線、溫度的控制，再到時間的把握。
可能因為藥液在玻璃板上的流動痕跡不均，又或者是衝洗時手多抖了幾下，都會或多或少影響到最後的成像。
「像我這人手熱，手熱也有一定程度會導致失敗。所以現在拍片兒的時候，我都會搞一瓶冰水，先把我的手冰一下再來拍。」
悅辰說，溼版攝影是一定要多拍的，因為這其中有太多未知的因素，都會影響它最終的成像結果。
對攝影師來說，由於溼版攝影的特殊性，拍攝時會讓你不得不放慢節奏，去慢慢地享受這樣一個過程。
拋掉那些複雜的數據，摒棄那些浮躁的技巧，真正回歸到攝影本身的一種狀態。
這其實也是溼版攝影的奇妙之處，它既有著自己的獨特性，也有攝影師的個人性。
可以說，每一張溼版攝影成品後的影像，都是獨一無二的。
「一拍一洗，只有這一張。你下回讓我再拍出這樣的照片，我還不一定能拍出來。」悅辰打趣。
一拍一洗一框，這是屬於溼版攝影獨有的儀式感。
/一部手機就能拍大片的時代，
為什麼還要拍溼版攝影？
記得小時候用膠片相機，每次按下快門都猶豫不決，分外珍惜，怕浪費了膠捲。
拍完了興衝衝地拿去照相館洗照片，即使不怎麼清晰，有陰影噪點，卻也樂在其中。
再長大，數位相機、單反微單，走街串巷一路咔嚓咔嚓，各種參數連拍、包圍曝光.
不需要考慮太多，藉助強大的後期，便可完成一張精美的照片。
到現在，只要一部手機，就能輕鬆拍出一張大片。
想想有時候，出去玩一天，拍了上百張照片，回來後一修再修，最後選幾張發到微博朋友圈。
而剩下的，則扔進電腦硬碟，隨著時間慢慢忘記，也許再不會打開。
我們不斷地追逐攝影技巧，追求畫面的極致完美。
只是在這過程中，好像也慢慢失去了照片本身想要記錄的，原有的真實美感。
或許是因為如此，像溼版攝影這樣繁瑣又慢速的技術，這樣古老的攝影工藝，就顯得彌足珍貴了。
對溼版攝影照片來說，它的細膩程度是數碼照片不可比擬的。
附著著銀粉的玻璃相片，會隨著時間洗禮變得越發明亮。
那種精細真實的質感，和實體相框拿在手中的厚重感，確實只有親身感受才能體會。
溼版照片並不是完美無瑕，它不能調色、不能後期，手工拍攝衝洗也會留下痕跡。
但它定格的那個瞬間，是一個再也不能回去的、隨機的真實瞬間，是一個可以保存百年的瞬間。
真實，也就意味著有瑕疵。但瑕疵，恰恰也是真實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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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覺｜甜了個粥、Kinter、偝馳、悅辰
音樂｜思ひで (追憶) - 鈴木常吉
編輯｜偝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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