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講臺,三寸筆,三寸舌,三千桃李。
十年樹木,十載風,十載雨,十萬棟梁。
大學時,覺得這就是從教的現狀、理想和志向。二十年,當我再回首時,竟是滿目的蒼涼。那些年,那些人,那所校園裡的一草一木,再回首時竟有說不盡的故事,道不盡的情感。
「不問歸來路,不問明日光,且聽鼓陣陣,任霞紅染衣裳」!這會是最好的註腳嗎?
一切似乎未變但卻又在悄然改變。校門口最早時有一個水泥花架,上面爬滿了炮竹花,初春時節,春寒料峭,但依然抵擋不住春花的怒放。橘紅的修長的串串花苞,簇擁著、喧鬧著、嬉戲著,仿佛無限的希望。即便寒雨綿綿、即便步履匆忙,即便裹著厚實的大衣,呵著手凍著臉,穿過那個窄小的側門,但因為頭頂那簇簇豔麗的不懼嚴寒的花,內心終是濃濃的暖意。
就在這樣的花樹下,認識了一波又一波的同事、朋友,送走了一浪又一浪的孩子。教書生活就這麼伴著炮竹花的肆意攀爬,走過了最青澀的時光。
後來,水泥的花架拆了,怒放的炮竹花從此移入夢裡。後來,院內的那一排種了二十年的大黃椰樹砍了,了無痕跡。再後來,高三樓前小小的花園也沒了。那座小水池,春日裡有蝌蚪遊著,孩子趴在那裡出神地看著。微型的假山是孩子的天堂,夏日的黃昏總有快樂稚氣的笑聲從那裡傳出,又有著孩子拿著紙筆坐在寸方的拱橋邊,認真地去畫一幅詩意的山水畫。
秋日裡紫薇花細細碎碎的開放著,輕柔如羽的花兒在秋日的餘暉裡搖曳著,粉色的蝴蝶戲舞花間,孩子追逐嬉戲著。冬日的暖陽穿過白玉蘭,打在我們的身上,竟有一絲絲浪漫的感覺。
我們坐在辦公室裡改著模擬的卷子,抬頭就能看到那樣的景致。歲月即便如此平淡的流逝也是好的,因為有志趣相投的朋友,有目標一致的方向,哪怕工資低、課業多,哪怕高考的壓力大、加班的時間長。那時的我們終究是幸福的。
後來,景致散了,這樣的一群你我也走散了。我們散在不同的學校,不同的年級,不同的時間段裡,散在奔忙而無序的生活裡,即便同一個城市卻也難以再會。
語文辦公室還是原來的二樓,舊時的木桌業已淘汰,變成了整齊劃一的格子間,高檔有氣派。但我仍是喜歡之前老舊的略有殘損的木桌,四五張連成一排,可以隨時攤開紙墨,隨性寫上幾個大字。又或者幫前輩鋪開對聯,看他提筆蘸墨,筆走龍蛇。湖筆、徽墨、宣紙、端硯的故事在一次次的行雲流水中開始傳唱著。
現在,那些留著墨香的對聯業已無蹤,倒是牆上還難得的留有他臨摹的詩句。那麼多年了,就只有它還在,見證著這裡的人來人往。
你說: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於是,割捨所有瀟灑向四方。
你說:辭困頓之職,迎熹微之晨光,踏四海之罔極!於是,卸下所有回歸自我。
你說:生命無法重來,不願一生被人安排!於是,淡去所有榮譽只為自己去活一遍。
紛紛塵世裡,有人因情懷而離開,有人因困頓而離開,又有人因志存高遠而離開,在生命的道路上,找尋著屬於自己的詩和遠方。
平凡如我者,只有在現世的塵土裡守著眼前的苟且。偶爾的回頭去張望那來時之路,那曾有過的美好、落寞、無奈終究會化做再次出發的力量,因為唯如此才不會辜負那曾有的時光!
「不問歸來路,不問明日光。云何同行無舊友,只因芳魂蕩平疆」。
原創文章:山湖雲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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