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哈和他的白貓師尊》(以下簡稱「二哈」),首發於晉江文學城,是由作者肉包不吃肉所著的修真耽美小說,一部長達140萬字的「英雄蒙難記」。
故事講述的是一對師徒,楚晚寧與墨燃,圍繞一個「陰謀」糾纏兩世的恩怨情仇。
初看這本書的名字時,我是拒絕的——
一個連起名都如此不走心的作者,能寫出什麼好故事?
但整本看完之後,凌晨1點,我睡意全無,呆坐在床上,一片黑暗,腦子裡一遍遍過著「南宮駟身殉龍魂池」、「墨燃領罪天音閣」、「薛蒙親歷死生之巔散派」、「師昧撐起族人歸鄉路」、「踏仙君楚晚寧合力封印時空生死門」。
那些名字親切得如同舊友,那些場景真實得仿佛是我親見。
一個架空的故事憑什麼帶給讀者如此強烈的心靈衝擊?
一段虛構的感情憑什麼讓人看完之後仍回味無窮?
我們認可一個故事,無外乎是對其「情節」或「情感」有所觸動,而提起《二哈》,大部分讀者給出的評語是「劇情流暢」、「感情細膩」。
那麼我們著重從這兩點細究整個故事——
01
流暢的故事情節
當代人需要怎樣的耐心,才能花費幾十個小時,專注地去看完一本一百四十萬字的小說?
說起來也許你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明明看專業書翻不了兩頁就感到困意來襲的你,看小說時居然能耐著性子一頁頁翻下去,有時看到興起,竟也手不釋卷、茶飯不思。
就像A醬我,自從把《二哈》當成睡前讀物後,我就再也沒睡飽過。
說到底,故事是有魔力的東西。
而這份魔力主要源自於我們的「好奇心」。
「好奇心」並不是專屬小孩的東西。世人皆好奇,畢竟我們從生到死所能窺見的,不過僅僅是這世界的一隅。
而具體到故事裡,作者對讀者「好奇心」的操縱,則寄託於情節推進中屢見不鮮的「設謎-解謎」手法。
來看幾個慄子——
【「呵……」那人輕笑,「死而復生的老鬼……對,我是死而復生的老鬼,不然你以為,如今這世道,得上天眷顧重生之人,就只有你一個嗎?」
是誰!
腦中瘋狂地過著一張張模糊不清的面目。
前世死在他生前的那些人。
薛正雍、王夫人、楚晚寧、宋秋桐、葉忘昔……
還是前世逼上巫山殿,為他送葬的人。
薛蒙、梅含雪、十大門派的梟首……
是誰……是誰!!!
誰知曉了他的秘密,扼住了他的七寸,這些隔著一場生死的魍魎魑魅,是誰踏過黃泉追來,又要把他往絕路上逼!是誰!】
這是在歸霧閣客棧,前世的師昧,也就是寒麟聖手華碧楠,第一次與這世的墨燃正面相撞。
當然,首次閱讀的時候,我們並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只是揣著好奇,隨墨燃一起把懷疑的探照燈打向他周遭的人。
任何人都有嫌疑,任何人都可能是幕後兇手。
全文最大、最重要的謎團就此埋下,等待著讀者後文揭曉。
【墨燃在一眾人的注視下,在一片壓抑至極的寂靜中,低緩地,慢慢地回答——
「儒風門……第七代源血宗親。」
一字一頓,猶如尖刀。
明知會血流如注,一發不可收拾,也再無別的抉擇。
他輕聲說完最後半句話:「墨燃墨微雨,拜上。」
薛蒙嗓音嘶啞,赤著雙目大喊道:「不可能!」
但是,門,終究還是開了。】
這一個謎團牽扯出的,是墨燃的「身世」。
命中三尺,你難求一丈。
墨燃與儒風門南宮嚴之間的聯繫,其實前文一直隱隱有伏筆。
作者設好謎題後,極貼心地,將謎底滯後了整整23章才揭曉。
於是那一天,我一直熬到凌晨三點才去睡覺(哭泣)。
【有哪裡不對。
楚晚寧慢慢走過去,看著墨燃在信箋裡怔忡茫然而又瘋狂的樣子。
……哪裡不對?
踏仙帝君喃喃著:「……是你教我的?……為什麼一點印象都沒有……一點都沒有。」
他不記得?怎麼可能不記得?!
當初他說要給母親寫信,寫了足足三百餘封,說是要湊足一千封,在盂蘭盆節的時候燒與地府的娘親……
三百餘封信,怎麼可能會輕易忘記!】
這個謎團引出的是墨燃替楚晚寧受八苦長恨花的真相,也就是全文所有悲劇開始的地方。
這是本文隱藏得最深、最重要的謎團。
在所有人,包括墨燃自己都認為自己無可救藥的前提下,突如其來的、徹底的反轉,足以體現作者設計的苦心。
縱觀全文,這種大大小小的謎團不知放了多少個,它們就像一個個魚鉤,誘使讀者不知不覺地跟著主人公朝前走去。
可能許多小朋友會認為「設謎-解謎」手法是懸疑推理小說的專利,其實不然。
「設謎-解謎」手法在懸疑推理類型小說中的應用的確相當廣泛,甚至可以說,一百篇推理小說裡一百篇都涵蓋「設謎-解謎」這個過程。
因為「找出兇手」,「理清兇手的犯罪手法」,「了解兇手的作案動機」,這本就是推理類型故事的核心。
但是現在許多成熟的網文作者都已學會熟練運用這一手法,並利用它們牢牢粘住讀者的眼睛。
相較於傳統文學的「僵直敘事」而言,我覺得這是由「快節奏生活」催生出的、一種「時代文學的進步」。
當然,不是只有擺在明面上的謎題才叫謎題:「無法預測的未來」、「事件的發展走向」、「人物的最終結局」,這些未知的變量,都可以在一個故事中以「謎題」的形式出現。
關鍵在於,你得讓讀者「始終對謎底保持興趣」。
看過韓劇《請回答》系列的小朋友們都知道,編劇始終在跟觀眾玩一個「猜老公」的遊戲,通過不斷閃回後來的夫妻錄像,讓你判斷出與女主有互動的幾個男人中,她最後到底跟誰在一起。
這不是什麼了不起的謎團,沒有滔天的「陰謀」,沒有苦大仇深的「背景故事」,但是隨著主人公的遭遇起伏反轉,你就是難以自抑地想知道,謎底究竟是誰?
晚寧,不疼了……
《二哈》一百四十萬字,非常難得的是,幾乎看不出有字數注水的痕跡。
情節環環相扣且驚心動魄,引人入勝又不忍卒讀,如此「宏觀周密」的布局,如果不是極富經驗的作者,根本駕馭不了,稍有差錯,「人物行為邏輯」與「故事走向」就無法嚴絲合縫地對上。
情節越繁重,對整個故事的邏輯要求就越高。
永遠不要小瞧讀者的記憶力,稍微的不合理都會被無限放大,進而敗壞故事的「真實感」與「可信度」,導致故事情節不流暢、邏輯體系崩塌。
所以許多作者在「設謎」之前,都會事先想好「謎底」,倒推情節。
寫作時,將結果置前,期間不斷使用插敘手法引入往事,再一步一步進行「揭秘」。
嚴格來說,《二哈》的邏輯也並非完全沒有出錯,中途還能看見作者打了好幾個補丁,好在是能夠圓回來。
我在這裡也挑個小刺吧,在全文的最開頭有這樣一句話——
【墨燃還沒當皇帝那會兒,總有人罵他是狗。
掌柜罵他狗兒子,客人罵他狗崽子,堂弟罵他狗東西,他母親最厲害,罵他狗娘養的。】
顯然,在寫這段開頭的時候,作者的大綱可能還沒完全搭建出來,不然她一定知道,柔骨錚錚段衣寒,是絕對不會對墨燃說出這種話的。
寫一個故事,本質上就是在圓一個謊。
圓謊的功力全賴作者的邏輯水平,尤其是以「設謎-解謎」手法為重要看點的文,如果你選擇以這種方式吊讀者胃口,那麼你就必須做好為「故事合理性」與「情節流暢度」全力以赴的思想準備。
填不上坑的情況時有發生,許多寫作老手都極易犯這種錯。
此處需點名南派三叔。
作者技藝的純熟,更在於她寫「設謎」與「解謎」的過程,有條不紊,不疾不徐,相當耐心。
關於「揭秘滯後」這個問題,其實相當考驗作者對情節的「把控力」。
「設謎」與「解謎」靠得太近,則不能起到它應有的誘導作用;離得太遠,則要麼使讀者心生不滿,要麼乾脆被忘記。
原則上,越重要的謎底越滯後,才能充分利用讀者的好奇心推動劇情。
除開「設謎-解謎」手法不說,《二哈》的作者對全文情節,的確是有精心雕琢的。
幾條「支線」引入「主線」,相互關聯,水到渠成。
一瓣橘子,從彩蝶鎮「羅纖纖與南宮絮的相遇」,一直連到臨沂儒風門「南宮絮、南宮柳、羅風華的三人成行」。
一朵海棠,從兩百年前的臨安古城「楚洵自獻靈核救眾生」,一直飄到兩百年後的無悲寺禪院「楚晚寧忤逆恩師下凡塵」。
「支線」與「主線」相輔相成,讓整個故事十分「渾然一體」。
為「主要情節」配的「過渡情節」也都很有意思。
比如,變小後的楚晚寧以夏司逆的身份,與薛蒙、墨燃同吃火鍋——
【「啊,我倒是沒有留心過,自從上次瞧見師尊的早飯,我就輕易不敢往他盤子裡瞄了,真的可怕。」薛蒙摸了摸下巴,慢慢露出種嫌惡的表情,「師尊的口味真的難以言表。你知道麼?他居然吃鹹豆花。」
楚晚寧:「……」
說著薛蒙居然回過頭,望向他,語重心長道:「小師弟,你可千萬不要跟玉衡長老學,以後會沒有人願意跟你吃飯的。記得,兔頭和辣椒都要吃起來,早晨吃豆花,千萬不要往裡面倒醬汁。」
「還有紫菜和蝦幹。」墨燃補充道。
「對,還有紫菜和蝦幹。」薛蒙難得和墨燃同仇敵愾,「簡直不能忍受。」
楚晚寧看了那倆傻子一眼,面無表情道:「哦。」】
這些情節在調整「故事節奏」的同時,也把人物描繪得非常「生活化」,給人的感覺像……他們就是那些會陪我們吃火鍋、吐槽老師、日常上下課的三兩好友。
修真題材因為其「架空世界」屬性,情節很容易縹緲、不真實。
但是因為大家一起吃過火鍋拌過嘴、包過餃子泡過澡,我們對這個世界擁有更高的「接納度」,繼而也就更加認可人物與事件的「真實性」。
我吃驚於作者寫法的老辣,不僅在其「錯綜複雜的背景布局」,也不僅在於她對「情節推進節奏」的把控,更在於她筆下「人物情感的紛亂糾葛」。
仙君仙君,我看了你好久了啊,你怎麼都不理理我。
02
細膩的人物感情
很少見到能把感情寫得如此「複雜」又不乏「生動」的網文作者。
仔細回想一下,在你所讀過的網文作品裡,一個人物對另一個人物的情感,是不是無非「單一」的愛或恨、喜歡或厭惡?
而反觀《二哈》,墨燃前期對楚晚寧的感情,卻稱得上一句「愛恨交織」,「又敬又畏」。
看重生後的墨燃第一次遇見楚晚寧時的描寫——
【墨燃遙遙看他一眼,雖然有所準備,但當真的,再一次瞧見這個人康健無恙地出現在自己面前時,他依然,渾身骨骼都細密地抖了起來。
半是畏懼,半是……激動。
他的師尊。
楚晚寧。
就是這個男人,他毀了墨燃的宏圖大業,毀了墨燃的雄心壯志,最後被墨燃囚禁凌虐至死。
照理來說,掰到對手,報仇雪恨,墨燃應該高興。
可是,卻好像又不是這樣。
師尊死後,連同仇恨一起埋葬了的,好像還有別的一些什麼東西。
墨燃沒什麼修養,不知道那種感覺叫做棋逢對手,一時瑜亮。
此時此刻,親眼看到師尊重現在他面前,墨燃盯著他,又怕又恨,但竟也有一絲扭曲的狂喜。】
畏懼,激動,又怕又恨,又有一絲扭曲的狂喜。
對於墨燃前期的「糾結心理」,作者不吝筆墨,給予了相當充分的描繪,而他後來的「轉變」,則構成了撐起全文半邊天的「感情線」。
從最初對師昧的難以割捨,到最後對師尊的矢志不渝,在作者細膩的筆觸下,墨燃的情感發展如一朵寂靜吐蕊的海棠,你聽不見花開的聲音,只有在嗅到隱隱花香時,方才察覺,原來它已燦爛如斯——
【墨燃想了想,替他合上窗。蜀中溼氣大,晚上開著窗子睡覺,總歸是對人不好的。做完了這件事,墨燃暗下毒誓:
再從門口折回來,他就是狗!
結果走到門口,砰的一聲,楚晚寧居然一腳把被子踹了下來。
墨燃:「……」
所以這個人睡覺踢被子的習慣到底怎麼樣才能改好?
為了不做狗,十六歲的踏仙帝君很有骨氣地忍了忍,走了。
他說到做到,決不會再從門口折回!
所以片刻之後。
——英明神武的帝君打開了窗戶,從窗口翻了進來。】
不像大多數新人寫手,主人公之間一有互動,就急不可耐地把「愛」字掛在嘴邊,恨不得全天下都知曉,自己筆下人物的「愛情」有多濃烈多崇高。
故事中,「愛」的微妙之處——與人物描寫恰恰相反——最好別通過任何一個人,包括你自己的語言「說」出來,而是得想方設法「展示」出來。
能讓讀者感受到的情感才是真正表達成功的情感,否則整個故事很容易陷入一種「作者的自嗨」。
我並不建議新人作者嘗試駕馭如《二哈》般結構龐大的情節,但或許你能試著去思考,《二哈》中人物之間的情感發展有哪些值得借鑑學習的地方?
為什麼一個人能如此「自然而然」地移情別戀?
怎樣的遭遇能使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從「仇恨」變為「深愛」?
上文也說過,這是一位相當「有耐心」的作者,她對人物情感「細微之處」的把握極有分寸。
在互動裡,她對墨燃與楚晚寧的感情進展曾有過這麼一番作答——
【評論區好像有姑涼木有明白狗子為何仍喜歡師昧,其實很簡單。
第一,師尊之死與師昧無關。
第二,狗子只知師尊待自己好,不知師尊是愛自己的。
第三,不管師昧其實怎麼樣,至少狗子目前沒有覺得他有任何變化。
仔細想一想,以他的人設,在保持上述三個條件的情況下,他對師昧的感情會產生疑問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如果這裡處理成狗子因為師尊死了就轉而愛上師尊,那這個人物就完全崩了,變成一個誰死就愛誰的角色。
狗子心裡是什麼?是愧疚和後悔,是遲來的尊敬和愛護,什麼都可以有,唯獨在此階段不會有愛情。
師尊的死帶來的變數,會影響他的三觀和今後的作為,會讓他把師尊當成最親近的人,但不會讓他想到愛情。
他此刻覺得自己上輩子軟禁師尊等等事情,都是極為噁心的,所以這個時候要他把師尊與情與愛聯繫在一起,他根本不願意。
在不知師尊真正愛欲的情況下,妄自肖想師尊,以情愛揣度師尊,這個階段的墨微雨只會覺得那將是對師尊的褻瀆。
如今的墨微雨,他的其餘觀念都已破損,但他的愛情觀念還需一擊。】
A醬我讀完之後,感覺這位作者有一種獨立於故事之外的「清醒」。
或許正是由於這份「清醒」,讓《二哈》的感情線較於一般網文,多了那麼點「從容不迫」、「欲說還休」的味道。
《二哈》中情感的優秀,不僅表現在其「情感層次」的豐富;更在於其「情感種類」的多樣。
墨燃與薛蒙的「兄弟之誼」,羅楓華與南宮柳、南宮絮的「師徒之情」,墨燃與葉忘昔的「英雄相惜」,王夫人與薛正雍的「伉儷情深」……
好的情感都是複雜的。
正因為其複雜,才能讓人印象深刻——
【「哥……」
尚未抬起的手僵住了,薛蒙目光朦朧地望著他,慢慢地,小聲地,喊了一聲:「哥。」
墨燃楞了一下,仿佛被蜂刺蟄中,刺痛瀰漫成劇痛,劇痛又因那劇毒而變得麻酸。他喉頭阻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怔楞地望著薛蒙的臉,年輕的,傲慢的,意氣風發的五官。
在這張臉龐上,墨燃見慣了仇恨,憤怒,鄙薄。
卻從來沒有見過他此刻的神情。】
【「潭間落花三四點,岸上弦鳴一兩聲,弱冠年華最是好,輕蹄快馬,看盡天涯花……」
「師尊師尊,這個好聽,你教教我,叫什麼?」
「少年遊。」羅楓華溫和道,「是蜀中短歌,我覺得很應景。」
南宮柳仰頭便笑,他的笑容一向熱絡過頭,總有些諂媚之氣,但喝多了酒,竟也有了幾分率真爽朗:「哈哈哈,少年遊好聽,我們可不就是少年裘馬,意氣風發嗎?」
徐霜林抱臂冷哼:「一本書背了九遍都背不下來,哪個少年有你這麼蠢。」
「哎呀,人各有短,人各有長嘛。」南宮柳笑眯眯的,居然也有精氣神去反駁自己的弟弟,「你雖然是天縱之才,但我或許也有我自己的稟賦呀。」
「……你喝多了。」
羅楓華也笑,端起酒盞,說道:「望你們一生都是弱冠年華,各憑所長,做一世君子。」】
也正因為情感的複雜,《二哈》裡的各個人物都被塑造得又「立體」又「有深度」——
「煌煌儒風七十城,竟無一個是男兒。」
「聽阿娘的話,要去湘潭報恩,不要留在臨沂尋仇。」
「木煙離,自願殉道,願爾等得償夙願,終能歸鄉。」
包括姜曦,包括懷罪,甚至包括小倌容九,我們從這些人物背後,看到的是作者對每個角色的尊重,她讓正面人物性格中自帶「缺陷」,也賦予反派人物行為邏輯的「合理性」。
若我不能為你沉冤昭雪,我願意和你一同受萬世唾罵。
另外不得不提的,是作者的「文筆」。
文中時常會出現一兩句神來之筆,讓人覺得「貼合劇情」,又極有「畫面感」。
比如墨燃身殞南屏山的這段——
【他緩緩闔落眼帘,梨渦淺淺,浸著兩池梨花白。
心跳一點一點緩慢,一點一點斷續。
忽然,窗外一枝梅樹枝丫被積雪覆壓,雪太沉重,枝丫折斷了,發出突兀的動靜。雪團與樹枝一同跌落,噼啪脆響。
這一陣喧鬧之後,楚晚寧,卻再也聽不到耳畔心跳的聲音。
他等了須臾,他等了片刻,他等了一會兒,他等了良久。
再也沒有聲音。】
細膩的感情離不開細膩的筆觸。
這也就是為什麼作者非得磨練文筆的原因之一。
夜晚將至,禪院安寧,就叫你,楚晚寧罷。
03
後記
《二哈》無疑是一篇「綜合完成度」很高的文,雖然某些設定稍顯爛俗,但不可否認,它已在「滿足市場需求」的條件下,達到了足夠的高度。
它甚至通過情節謀求了一個故事「主題」的凝聚——
【「要做英雄的話,先謹記一條吧。」
小弟子忙不迭地直著腰杆,專注地聽著。他大概以為薛蒙要跟他講什麼特別厲害的招式或者要義,黑白分明的眼睛都睜得滾圓。
陽光流淌在薛蒙臉龐,花影流動間,薛蒙笑了。
——
「莫對他人妄行揣測,是人能給予自己的最高尊嚴。」】
能看出來,作者在努力用自己的方式,探討這世間關於「正義」的命題。
強權不是正義。
南宮絮在蛟山上說,我不過是在以我的方式,求個天下有道而已。
作者在描述天音閣時這樣寫道——
【天音閣是修真界最公正的殿堂——某樣東西一旦被定了性,尤其還歷經歲月洗鍊,屹立千百年,那麼就極少會有人去思考,為什麼它就是公正的,它會不會有錯。在這樣的勢力中,就算有反駁的聲音也會被輕而易舉地蓋過。】
但最後,南宮絮失敗了,天音閣錯了。
權力從來不是正義的夥伴,只是利益的附庸品。
多數人代表的也不是正義。
當墨燃跪在懺罪臺上淋雨,葉忘昔替他撐傘時,圍觀的群眾的反應是這樣的——
【「聽說當初在儒風門,替葉忘昔出頭的那個黑衣人,就是墨燃呢。」
「什麼?我怎麼不知道……居然是這個惡鬼幫的她?」
「墨燃連養大自己的乾娘都殺,怎麼對葉忘昔這麼好。」
靜默一會兒,而後有人睜大眼睛,以帕掩口,變了顏色:「天啊,他們倆該不會是……」
是什麼?
很聰明,沒有人在此刻挑明了言說。但他們臉上都露出了又是噁心又是激動的神情。不負責的猜測太舒適了,仿佛一場持久而激烈的高潮,這高潮在人群中瀰漫,在煙雨中擴散。】
當你看到這段文字時,會不會也像我一樣,內心深處湧上一種難以言表的噁心?
為什麼?
因為這種因「群眾的愚昧」誕生出的暴力,曾經在我們所生活的這個世界,真實地發生過,甚至直至今日,仍屢見不鮮。
再虛幻的故事,訴說的也是人間的事。
成王敗寇,勝者拿起撰寫史書的筆;清者蒙冤,圍觀者報以冷漠譏嘲的一瞥。
《二哈》的世界如此,反觀我們的世界,又何嘗不是如此?
墨燃跪在死生之巔的大殿上向眾人陳情時,姜曦曾這樣說——
【姜曦道:「姜某隻是覺得,求個公平公正本就是件極為困難、甚至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望諸位斥責他人時,莫要把自己捧得太高,別覺得自己渾然代表了正義,代表了天道。」】
死生之巔被逼散派後,踏雪宮昭告與上修界一刀兩斷,再後來,姜曦也提出重大要案應「公堂審」「眾仙門同審」「百姓審」三審定案,不再聽信一家之言。
正義永遠不歸順於權力,善良也永遠不屬於每一個口舌中嚼著是非的人。
你從來沒有欠過我,從一開始,便是我欠了你。
《二哈》裡的世界從來不是一個理想世界,隱藏在HE結局的背後,作者想表達的,其實是一種「人生的悲苦」。
為保護族人機關算盡最終慘死的師昧,一心為百姓卻被百姓出賣的楚洵,從小食不果腹受盡折辱的墨燃,以及,一出生就成為別人替代品的楚晚寧。
人們喜愛「重生」設定的原因,無非是因為,我們渴望把所有的遺憾抹除,把所有的虧欠彌補。
可是在《二哈》裡,兜兜轉轉兩世之後,我們卻發現——
【人活一世,或許總有註定,就像葉忘昔註定成為紅顏君子,南宮駟註定躲不過盛年夭亡,薛蒙註定最後孑然一人,死生之巔註定在劫難逃。】
但是這個世界上還是會有那麼一些人,即便自己遭受再多苦難,也仍願一心向善,在苦難中開出人性的花來。
就像南宮長英所說,人間太美,有花就夠了,不該染上血。
我們都曾求而不得,我們也都曾痛失所愛。
好作者總是擅於把這世界的殘酷血淋淋地攤開——
八苦長恨皆存人心,善惡總是不盡分明。
如果你也覺得創作一個故事實在不易,那麼請不遺餘力地關注我吧。
讓我帶你窺見每個故事的幕後,讓我來幫你找到屬於你自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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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圖片均來源於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