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人生天崩地裂,回想這一切,她說:「整個人生就因為一個小小的錯誤被改變了。」
全球最大的黃色影音網站P站(Pornhub)每個月的訪問量高達35億人次,遠超奈飛、雅虎甚至是亞馬遜。去年12月初紐時的一篇文章《被P站毀掉的孩子》,直指其惡行惡狀——在網站上有許多不良影片,換句話說,P站通過監視器畫面以及厭女內容等影片營利。此文一出便成為美國論壇焦點,除了政府出面立法管控,也讓P站出面宣布進行內部改革。
2019年12月之前,如果在P站上搜尋「18 歲以下」、「14歲」,網站用戶可以輕易的找到超過10萬部影片。其中大多數內容未包含受害孩童,但其中也有許多影片存在——一個在佛羅裡達失蹤的15歲青少女,她的母親在P站的58部影片中找到了自己的女兒;也曾有青少年在P站看見了年僅14歲的同學的影片。在這些案例中,當然最後加害者都被逮捕了,但分享內容、通過這些影片營利的P站卻無須擔負任何責任的逃過一劫。
P站的機制和油管雷同,都允許大眾上傳影片。P站每年新發布的約680萬部影片中,雖然絕大多數可能都是自願入鏡的成年人,但許多都描繪了虐待和非自願的暴力影像。其中困難之處在於,無法確定影片中的「年輕人」是14歲還是18歲,因此無論是P站還是用戶,都搞不清楚到底哪些內容是違法的。
然而,P站與油管也有個巨大的差別。P站允許用戶從網站下載,因此如果哪一部影片在平臺上被刪除,這部影片恐早已被留存並繼續被分享。
壹
女孩們被顛覆一生的故事
一名亞裔女孩,她自9歲開始,就被逼迫拍攝影片,有些她被虐待的影片就被放上了P站。現在已經23歲、正就讀大學的她就說,「我可能哪天40歲、有8個小孩,人們還是會看著我們的照片ziwei。你如果輸入年輕亞裔當關鍵字,你可能就會找到我。」
另外一個女孩過去從來沒有和男生約會過,直到她11歲時,愛上了一個比她大上一歲的男孩子,而他要她拍下自己裸體的影片給他。
她傳了一次,而這麼一次就顛覆了她的一生。
那個男孩子又要了一段,再一段影片。她雖然覺得忐忑,但又覺得有那麼一絲毫的開心。但就是這時,她開始在學校感受到怪異的目光。原來,那個男生把影片分享給自己的朋友,其中就有人上傳到了P站。事情越演越烈,同學不僅會嘲笑她,甚至繼續跟她要影片,並脅迫如果不給的話,就會把影片傳給她的母親。
後來,男生被退學,她的母親說服P站移除影片,她也轉到新學校。然而,謠言很快就在新學校傳開,影片也隨即又被上傳到P站和其他平臺。她開始自殘。吞下抗憂鬱藥物、在家中浴室上吊,之後更染上毒癮,從學校中輟學無家可歸。
16歲時,她甚至開始販賣自己的照片、影片,藉此賺錢,而這些影片最終通常都會出現在P站上,一支她的影片可能就會有40萬次瀏覽。短短5年時間,她的人生被徹底改變。
現在的她19歲了,已經戒掉毒癮1年,但仍舊飽受傷害且沒有工作,她現在跟3隻狗一起住在車子裡,夢想是要當一名獸醫技術員。
貳
重磅「評論報導」,帶來的實際改變
這篇花費幾個月時間採訪而完成的重磅評論報導,的確造成了影響與討論:
上千萬的非認證用戶的視頻被刪,P站的視頻數量從1350萬部,三下五除二後,只剩下290萬部,也就是說刪掉了2/3,大概1000萬條。而且,按照目前的態勢,這一舉動還停不下來。
信用卡公司開始調查與P站的財務關係並重新檢視 P站的現況。若P站不再符合公司內部法規,將會取消合作關係,也就將意味著P站無法再通過某信用卡收款。
P站在2019年12月8日也趕緊發表聲明,宣布幾點改變:只有經過驗證身份的特定會員,才可以上傳影片到平臺,同時加強內容監控管理並不再開放下載,且以上變革不僅適用於P站,也將適用於營運的其他網站。
12月9日,4位美國參議員推出跨黨派法案,此法案將使性暴力受害者更容易地向因影片獲利的公司求償。另外一位參議員也在起草規範相關公司更加積極的跨黨派法案。同時,起初未正面回答的加拿大總理特魯多,也在12月8日表示,P站總部所在的加拿大,已在規劃針對相關平臺的規定。
叄
問題不是色情,而是非自願、未成年
面對這些孩子們所親身經歷的悲劇:「問題不是黃色,而是強暴。」「問題都不在於性,P站也是一樣的。」
根據美國國家孩童失蹤與剝削中心的統計,他們所接受到的關於兒童色情剝削的影片逐年增加。從2015年的650萬、2017年2006萬,到2019年來到6920萬。面對兒童虐待問題的不是只有P站,其他主流網站都面臨燙手山芋。
在2020年的3個月期間,某書就移除了1240萬張有關孩童的圖像;某特在2019年的6個月間,移除了26萬個帳戶。相反,P站只向英國一家致力於打擊孩童虐待影音的非營利組織「網路觀察基金會在3年間通報118起案件。然而,P站曾提供名為「小於18歲」、「年輕男孩最佳集錦」等播放清單給用戶。
P站總部位於加拿大蒙特婁,旗下還有約上百個類似的網站。P站不僅網站用戶、訪問人數名列前茅,根據一項研究,P站更僅次某書和Google,成為21世紀對社會造成最大影響的科技公司,排在其後的還有微軟、蘋果和亞馬遜。
即便P站設有負責過濾影片內容的內容管理員,前員工表示,「任務卻是儘可能讓越多影片通過審核越好」,而他同時「相信公司高階主管並不全是惡魔,但他們將最大化收益擺在第一位。」然而每年在P站每年都有136萬小時的新內容上傳到平臺,這就代表一名管理員每周必須審閱數百小時的影片,且即便管理員看了影片,他也無法確定片中的人物到底成年與否、同意與否。
肆
「我不想聽到有人說,別再看片了」
當然這些都還不夠。如果要改善現況,需要更多結構性的變革。現在網友搜尋諸如「未滿18歲」、「訓練型胸罩」、「非常年輕」、「青少女」、「她不是成人」、「11歲」都是可以搜到數以千計影片的關鍵字,甚至若搜尋「中學」一詞,還會推薦你繼續搜尋「小學」。
記者在採訪這些年輕女性前,也曾以為她們會希望最終能關閉P站這個網站。有些女孩的確這麼想,但一位20歲的女孩則說:「我不想要聽到大家說,不要再看片了。應該是說,不要再傷害女生了!」另外,其他還在青少年年紀的受害者則說,他們認為影片的製作應該交由專業公司,以便確保片中人物已經成年而且是自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