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讀《節婦吟》
【五絕】韋明升
乾坤鎖明月，明月不卑今；
契合心頭事，重溫節婦吟。
今天的詩詞朋友圈羅列了很多關於「520」表白的古詩詞句。但古今詩人的多情並非局限於情侶間的恩愛表白，有很多政治理想抱負也是藉於愛情的口吻寫出，其中很典型的一句是「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張籍《節婦吟·寄東平李司空師道》。
在文字層面上，它描寫了一位忠於丈夫的妻子，經過思想鬥爭終於拒絕了一位多情男子的追求，守住了婦道。在喻義層面上的，他表達了作者忠於朝廷，不被藩鎮高官厚祿拉攏收買的決心。全詩以比興手法委婉表明態度，語言上富有民歌風味，對人物刻畫細膩傳神，實屬唐詩中的佳作。
原詩為：
《節婦吟》張籍
君知妾有夫，贈妾雙明珠；
感君纏綿意，系在紅羅襦。
妾家高樓連苑起，良人執戟明光裡。
知君用心如明月，事夫誓擬同生死。
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此詩一本題下注云：「寄東平李司空師道。」李師道是當時藩鎮之一的平盧淄青節度使，又冠以檢校司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的頭銜，其勢炙手可熱。中唐後期，藩鎮割據，用各種手段，勾結拉攏文人和中央官吏。而一些不得意的文人和官吏也往往去依附他們，韓愈曾作《送董邵南序》一文婉轉的加以勸阻。
張籍是韓門大弟子，他的主張統一、反對藩鎮分裂的立場一如其師。這首詩便是一首為拒絕李師道的拉攏而寫的名作。通篇運用比興手法，委婉的表明自己的態度。單看表面完全是一首抒發男女情事之詩，骨子裡卻是一首政治詩。題為《節婦吟》，目的是為了表明自己的志向。
「君知妾有夫，贈妾雙明珠。」開頭兩句是說，你明知我已經有了丈夫，還偏要送給我一對明珠。
首兩句說這位既知我是有夫之婦，還要對我用情，此君非守禮法之士甚明，語氣中帶微詞，含有譴責之意。這裡的「君」，喻指藩鎮李師道；「妾」是自比。十字突然而來，直接指出李師道的別有用心。
「感君纏綿意，系在紅羅襦。」這兩句是說，我心中感激你情意纏綿，把明珠系在我的紅羅短衫。
接下去詩句一轉，說道：我雖知君不守禮法，然而又為你的盛意所感動，忍不住親自把你所贈的明珠系在紅羅襦上。表面看，是感李師道的知己；如果深一層看，話中有文章。
「妾家高樓連苑起，良人執戟明光裡。」這兩句是說，我家的高樓就連著皇家的花園，我丈夫拿著長戟在皇宮裡值班。
繼而又一轉，說自己家的富貴氣象，良人是執戟明光殿的衛士，身屬中央。古典詩詞，傳統以夫婦比喻君臣。這兩句意謂自己是唐王朝的士大夫。
「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擬同生死。」這兩句是說，雖然知道你是真心朗朗無遮掩，我侍奉丈夫發誓要生死共患難。
緊接兩句作波瀾開闔，感情上很矛盾，思想鬥爭激烈：前一句感謝對方；後一句申明己志，「我與丈夫誓同生死」!
「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末兩句是說，歸還你的明珠我兩眼淚漣漣，遺憾未嫁之前沒有遇見你。
最後以深情語作結，一邊流淚，一邊還珠，言辭委婉，而意志堅決。「你雖有一番好意，我不得不拒絕」這就是張籍所要表達的。
此詩似從漢樂府《陌上桑》、《羽林郎》脫胎而來，但與前者相比更加委婉含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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