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龍承菲
編輯 | 何潤萱
穩定更新的《天官賜福》，已經成為了每周B站熱門搜索榜首位的常客。
這部改編自同名晉江小說的大IP作品，在動畫開播前就有超過200萬人追番。而《天官賜福》的成績也確實沒有辜負原作的「底子」——它打破了B站單集最快破千萬的播放紀錄，開播即登上微博熱搜。
在這份成績單的背後，接手《天官賜福》進行動畫製作的，也是國產動畫觀眾頗為熟悉的繪夢動畫。
毒眸注意到，作為國內最大的二維動畫製作公司之一，繪夢動畫（以下簡稱「繪夢」）早在《天官賜福》之前就已經在國產動畫領域打下基礎，曾產出過《狐妖小紅娘》《靈域》等多部動畫作品。
而這次由繪夢承制的《天官賜福》，因其人設風格纖細美型、CP發糖充足等，似乎仍以好評居多。目前，《天官賜福》已經收穫2億次播放，有598萬人在線追番，豆瓣評分8.9，已屬國創動畫中的高分作品，也成為B站國創區近期重要的「出圈大作」。
這或許是繪夢對於精品化內容的一次推進，也是B站在國創領域的重要一步。
曾經的「外包工廠」
辰海資本聯合創始人、知名投資人陳悅天曾在2016年的《創新工場文化內容投資手札》中，以「國內產能最高的2D動畫生產集團」來稱讚繪夢動畫。
陳悅天的評價精準地指出了繪夢動畫最為突出的特色，即產能極高。據統計，在2016年-2018年這段時間，繪夢動畫產出了包括《從前有座靈劍山》《一人之下》在內的500集左右的動畫，僅2016年一年時間上線播出的就有13部。梧桐樹資本創始人童瑋亮也曾在2017年表示，繪夢兼備製作能力和創作能力，同時保持產能穩定——而這種素質的公司當時在業內並不多見。
這種「特色」本身，恰恰與繪夢動畫自身的「崛起之路」有關。
隨著網際網路技術的普及和電視臺的沒落，大眾的娛樂文化需求渠道逐漸發生了改變，視頻平臺在爭奪劇集版權的同時，也在尋求新的內容方向。《十萬個冷笑話》在2012年發出了「國漫崛起」的第一聲信號，繪夢動畫入局時，正好趕上了國產網絡動畫時代最初的一片藍海。
2013年，繪夢動畫創始人李豪凌首次擔當導演、執導動畫《擼時代》，動畫點擊量迅速破億，引起了有妖氣和騰訊動漫的注意。在彼時一片荒蕪的動畫產業中，有能力承制的團隊屈指可數，而有妖氣和騰訊動漫手中都握有不少國產漫畫版權，雙方一拍即合，陸續推出了《饅頭日記》《中國驚奇先生》等動畫作品。
但訂單源源不斷，人才卻仍然匱乏，繪夢陷入了產能短缺的困局。「在我剛進入行業內的時候，國內製作二維動畫的人才基本沒有，院校也不培養，整個市場環境也沒有，相當於沒有人，」李豪凌回憶道，「我們最早解決的問題還不是說內容的方法論，更多地是怎麼把動畫這件事情做出來。」
為了增加產能，繪夢選擇了和日韓合作——2015年，繪夢在韓國和日本開設分公司，聚集日韓兩地的動畫人才加快製作進程，同時學習動畫技術。
除了技術以外，繪夢還從中學習了日韓動畫工業製作的整體流程，將一整套製作流程移植到自身的動畫製作過程之中，讓整個過程更趨於工業化，更容易與日韓團隊進行對接，從而得到產能的飛速提高。
同年，繪夢與騰訊動漫合作，承制長篇動畫《狐妖小紅娘》。這部豆瓣高居9.0分的作品，一舉打響了繪夢的招牌。
另一方面，繪夢在海外布局分公司的，也意在以其為突破點，推動國產動畫的「出海」。2016年，繪夢參加日本製作委員會，組織優質動畫IP在兩國的運營，同年播出的繪夢原創動畫作品《凸變英雄》就由國內團隊製作、日方進行本地化修正，在2016年度東京動畫獎評選的544部作品中，《凸變英雄》躍居前十，成為當時國產動畫在日本番劇排名中的最好成績。
在2016年前後，繪夢分別與騰訊、愛奇藝等平臺合作，承制了《狐妖小紅娘》《靈域》等動畫，並在2017年收穫騰訊和梧桐樹資本一億元投資，雙方合作進一步加深，繪夢也成為國內最大的二維動畫「製作工廠」。
但對於繪夢來說，單純作為承制動畫的「外包工廠」，似乎並不符合繪夢成立的初衷。「繪夢是一個創業型的偏創業型的動畫公司，我們做動畫很大的動力就是來自於未來可以做自己想講的故事，表達自己的東西。」李豪凌表示。
而自此之後，繪夢動畫就開始了自己的悄然轉向。
平臺扶持下的國創「養成」
轉向的繪夢，首先減少了自身在動畫承制項目上的產能。2018年，繪夢只上線了6部動畫，較前一年的12部減少了一半的數量，並且在2019年持續下滑到2部。
在李豪凌看來，這種產能上的減少與市場大環境有關，繪夢大量產出的時期，實際上是行業擴張初期，國產動畫市場剛鋪開，更多人開始關注國產動畫。而對於繪夢來說，在整個動畫市場得到擴展之後，也到了可以打磨精品內容的時機。
繪夢動畫製作作品《百妖譜》
「日本一些比較有名的漫畫雜誌，在剛開始做的時候，也是報刊亭上賣的很小的漫畫刊物，裡面的內容也多是比較粗糙的，但後來市場慢慢鋪開以後，他們開始有了自己篩選作者的體系，再會把內容做分類，」李豪凌表示，「繪夢剛開始做動畫其實是差不多的局面，到2018年國產動畫市場逐漸打開了，我們再可以去做更精細化的分類，也可以把產能減下來，慢慢地往精品化和頭部內容去靠攏。」
除了細分的精品化內容以外，繪夢也逐漸開始嘗試原創項目的開發。在2016年和2018年，繪夢就分別嘗試製作了原創動畫《凸變英雄》和原創動畫電影《肆式青春》，李豪凌也曾表示希望承制與原創的比例保持在1:1左右。
對於國產動畫公司來說，製作原創動畫的首要困難仍然是製作人才的缺失。李豪凌給毒眸舉了個具體的例子，單就「作畫監督」一個職位，他的職責是把所有角色的臉部修正到全片保持一致，但這個看似簡單的職位，國內能夠做好的動畫工作者仍然很少。國內知名的動畫製作公司視美，其作畫監督的水準在國內算是一流，能保證作品風格統一，有時也因為這樣，作品會被觀眾戲稱「視美臉」。
為此，國內不少動畫公司只能選擇製作一些比較另類的風格化造型，來減少作畫監督環節的修正，同時慢慢將優秀的原畫師往作畫監督崗位培養。
但對於動畫產業來說，有的時間周期仍然是無法縮短的。二維動畫的人才培養需要漫長時間，到2018年，國內處於核心研發環節的動漫人才仍不足5萬人。「二維動畫光入門可能就要兩三年，人才累計這個東西真的不是一朝一夕能搞定的，」李豪凌對毒眸表示，「以四年為一個階段，假設2016年算是零的話，到現在可能前進了20%。我們在四年前的基礎上進步了20%，後面會越累計越快，換算一下如果要達到100%，至少還有八年的時間周期。」
為了積累人才，繪夢自身會投資動畫團隊，對起步的優質動畫團隊提供資金、產能和製作資源的支持，也會在內部對年輕導演進行培養。
圖片來源：微博@天官賜福動畫官方
但僅僅只依靠製作公司，國創的人才培養仍會進度緩慢。視頻平臺的扶持，同樣是進行人才積累的必要舉措。作為國創的中堅力量，2019年B站就在國創發布會上宣布推出「小宇宙新星計劃」，對所有國產原創動畫的創作者（包括在校學生、獨立動畫人、動畫工作室等）進行幫扶，並逐漸加大幫扶力度。
毒眸注意到，除了對人才的培養，B站對於動畫團隊的幫扶還主要包括兩個層面：一方面是全產業鏈扶持，B站表示會對獲獎的獨立創作者或導演提供資金及製作等方面的支持；另一方面是內容上線之後，B站會對其進行IP化賦能，在動畫、劇、遊戲、包括線下活動等全方位放大內容和IP。
上個月在B站國創大會上宣布的新作《龍心少女》《鹹魚哥》等，就分別出自在去年的小宇宙新星計劃中獲獎的不同工作室。
同時，B站的扶持計劃也不止針對新人團隊。嗶哩嗶哩副董事長兼COO李旎表示，一些資深從業者在行業起步時只能通過代工改編等方式維持公司的經營，而B站也會對這類資深從業者進行扶持，共同推出優質的原創作品。
這種扶持，給繪夢這一類公司的嘗試和「轉型」提供了機會。2018年5月16日，B站聯合繪夢共同成立了新公司哆啦嗶夢（上海）文化傳播有限公司，主打原創動畫製作，並推出了豎屏泡麵番《垂直世界》。上個月底的B站國創動畫發布會上，哆啦嗶夢又宣布了《千從狩》《黑門》《時光代理人》三部製作中的原創動畫。
《時光代理人》PV截圖
「B站這樣的平臺帶來了土壤，因為這裡有觀眾群體，大家願意把種子投到這塊土壤上來，」李豪凌認為，「其次它會給行業『施肥』，就是進行資源上的推送和流量支持，並且並不會對原創作品和IP改編區別對待，更多是根據用戶的喜好來分配，原創作品不會因為沒有IP粉絲基礎就被淹沒，大家靠質量來拉票，這給了原創動畫和動畫團隊成長的空間。」
而繪夢「崛起」的背後，是整個國創市場的起步與發展。在近年來的市場培養之下，國產動畫已經形成了不斷增長的穩定觀眾群體。
艾瑞諮詢研究報告顯示，2019年中國動漫行業總產值規模達1941億元，在線動畫用戶規模達4億人。李旎也透露，國創是B站在OGV生態上拉新的第一名，國創付費內容訂單在今年同比增長了450%。目前，B站的國創區月活也已經大幅領先日本番劇區。
「這個市場有了用戶，用戶帶來了市場，市場就有了商機，有了商機就有了人，有人會來從業，去培訓、教育，終於從零開始往前走了20%。」李豪凌表示。
至於剩下的80%要如何去完成，仍然需要動畫製作公司和平臺的進一步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