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派 作者：胡廣欣 劉虹 2018-06-07
香港女作家林燕妮曾在專欄中寫道，下世不想再做林燕妮，只想做一個傻傻地，有老公愛惜的女人
文/羊城派記者 胡廣欣 劉虹
日前，香港女作家林燕妮因肺癌在養和醫院病逝，享年75歲。
這位「香江才女」、李小龍哥哥李忠琛的前妻、著名填詞人黃霑口中「一生最重要的女人」的傳奇一生，在2018年劃下了句號。
林燕妮出生於香港北角，她的父親是一家汽水廠的廠長，一家人也住在汽水廠裡。她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三人均因為淋巴癌去世。她的其中一個弟弟，就是曾為張學友創作《每天愛你多一些》《愛是永恆》的著名填詞人林振強。
人們對她與黃霑那段轟烈開場、狗血收場的戀愛津津樂道，但林燕妮並不是為了愛情荒廢人生的小女孩。她一如當年的那些香港獨立女性，美麗聰慧，張揚而忠於自我。她用盡全力戀愛，也用盡全力工作，事業上的成就絲毫不輸任何男性。
很多人都知道林燕妮是一名作家，被金庸稱讚為「現代最好的散文女作家」，不少作品還被改編成電影。她有在稿件裡灑香水的習慣。所以編輯收到她的原稿都是香噴噴的，十分惹人遐想。
林燕妮可謂當年的「斜槓青年」。她擁有美國柏克萊大學遺傳學學士學位，香港大學中國文學碩士學位，香港大學中國古典文學碩士學位；她跳過十幾年的芭蕾、當過TVB宣傳部主管、做過節目主持人、開過廣告公司……
林燕妮不僅文筆了得，還是一個策劃好手。上世紀70年代，她在TVB當宣傳部主管。當年TVB旗下的華星娛樂承包了「迪士尼大巡遊」香港演出，林燕妮帶領宣傳部負責這個活動的推廣。
林燕妮負責了這趟巡遊的劇本翻譯工作，一場巡遊的劇本比電影劇本還厚，公司高層對她的翻譯十分有信心，林燕妮也非常自信：「選我去翻譯不需要開會，因為全公司都知道我翻譯快而準，而且懂得配合口型。」
除了翻譯劇本之外，活動策劃、找場地、甚至借戲服，都由林燕妮拍板。林燕妮有一個想法：迪士尼是美國的卡通人物，要營造出「他們從美國飛來香港」的聲勢，她便想到了借一部飛機，在記者招待會現場讓他們從飛機走下來。
借一部飛機談何容易？但林燕妮團隊真的做到了。她的助手劉德麟借到了一部國泰航空公司的747，成功完成了這臺記者招待會。
除了營造聲勢，這次迪士尼巡遊宣傳的另一個難點就在於本土化。如何讓這些來自美國的卡通人物為香港人接受？林燕妮希望讓香港人產生「迪士尼，很親切」的感覺，決定把迪士尼的主題曲《 It's a Small Small World 》填上粵語詞，歌詞內容並不是簡單粗暴的直譯，意思上會有修改。
一向很注重保證產品原汁原味的迪士尼，居然也答應了這個請求。
這首歌找了黃霑來填詞，於是便有了「世界真細小小小，小得真奇妙妙妙」這句傳唱多年的歌詞。
跟黃霑戀愛之後，兩人開了一家「黃與林廣告公司」。規模不大，卻做了不少經典廣告，比如人頭馬那句「人頭馬一開，好事自然來」；而「女人唔補好易老」這條口號，就是林燕妮的創意。
當時林燕妮在廣告界的名氣不如黃霑，但是她也貢獻出很多好的創意。她曾透露：「當年嘉華銀行是我們的客戶，老闆是潮州人，認為『女人不行』，因此雖然是我想的點子，去見客的卻是黃。第一個廣告，他大讚，黃霑說，是林燕妮做的，第二個，他再度讚揚，黃霑說，這也是林燕妮想的，從此這個老闆只肯見我，不需要見黃霑了。」
林燕妮曾經在專欄中寫過，廣告要成功，不是靠一條「橋」就行。當時公司很小，什麼事情都要她和黃霑親自做。當時，太古城是黃與林的忠實客戶，但林燕妮也曾因為創作方面做得不好而親自打電話向太古道歉，因此才贏得長達10年的合作。
林燕妮是黃霑工作上的得力夥伴，也是他口中「一生中最重要的女人」。兩人的恩怨糾纏了幾十年，直至黃霑2004年逝世仍未消散。
在黃霑之前，林燕妮曾與李小龍兄長李忠琛有過一段短暫的婚姻。林燕妮17歲到美國留學認識了李小龍，從而認識了李忠琛。她曾經在專欄裡回憶這段戀愛：「跟忠琛拍拖是我一生人最快樂的事。那時我剛上大學，才17歲。」
21歲的時候，林燕妮嫁給李忠琛。但是這段婚姻只維持了短短五年。離婚後兩人的兒子跟隨李忠琛到了澳洲生活。
1974年，林燕妮認識了黃霑，契機就是上文提到「迪士尼大巡遊」。當時林燕妮負責整個活動的宣傳統籌，黃霑則幫忙把英文歌改成中文詞。
林燕妮是這樣描述兩人的初印象的：「我跟他並不熟悉，對他亦無好感，只知道他填詞差不到哪兒去，那便分工合作了。做完我才知道，那個粗口佬填詞很有一手，他才知道林燕妮這個高竇妹（高傲的女孩）翻譯如此之勁。那讓我們之間相互尊重相互配合。」
之後便是那段長達14年的驚世駭俗的戀愛了。黃霑愛她愛到發狂，為她拋棄了當時正在懷著第三胎的妻子華娃。
黃霑與首任妻子華娃於1967年結婚，育有兩子一女
當時兩人愛得異常纏綿高調。黃霑多次在公開場合表達對林燕妮的愛意，更曾在上世紀90年代親手寫下「公告天下，黃霑愛林燕妮」的愛的宣言，並傳真給各好友。
黃霑和林燕妮在1990年分手，此後很長一段時間形同陌路。2004年黃霑逝世之後，她一反曾經的低調，歷數黃霑的薄情。
她說，最開始跟黃霑在一起的時候，他說他與華娃早就貌合神離沒有肉體關係，沒想到後來竟然傳出華娃懷孕的消息。她也想過跟黃霑劃清界限，卻最終沒能抽身。
她曾經在專欄裡寫：「……（跟華娃）離婚一事拖數年……和你一起十多年，我是真的想要個名分，但每次都是無了期地等……」
1988年，在金庸的見證下，黃霑向林燕妮求婚。
但後來林燕妮堅決否認兩人曾正式註冊。雖然林燕妮說自己想要名分，但她在文章中透露出的對婚姻的態度，卻總是很消極：
「結了婚後原來不是愛不愛那回事，而是他什麼時候會發脾氣？……天天如履薄冰如半空踩鋼線的人，一步一驚心。他明天還會愛我的，然而生活就是生活，喜怒常常變得與愛無關。」
她後來還透露，1990年分手的時候，是黃霑自己走的：「我沒有攆他走，既然他甩了我，當然不會『回收』。」黃霑這邊卻說：「和她分開的那一年，我整個人渾渾噩噩，做什麼也提不起勁。」
黃霑走錯了第一步，無論之後怎麼求複合，驕傲如林燕妮也沒有再答應。
林燕妮晚年的身體狀況欠佳。2005年至2009年，她患上甲狀腺良性瘤，動過三四次手術。她不時在專欄透露身體不佳，2010年便在專欄裡寫道「這12個月動了三次手術，體力之神來討債了，每外出一次便得在家躺兩天。」
近年，林燕妮生活十分低調，極少在公開場合露面。她在2016年患上肺癌，曾接受化療，但因身體無法承受而轉向電擊治療。近幾個月，她的身體越來越虛弱，最終還是不敵癌症。離世當天，她從家裡送院，但到達醫院時證實已經死亡。
她曾在專欄中寫道：「下世不想再做林燕妮，太辛苦了，想做一個傻傻地，有老公愛惜的女人。」
但林燕妮這一生活得酣暢淋漓，經歷過太多平凡人難以經歷的跌宕起伏。
當過一次林燕妮，她也可以無憾了。（更多新聞資訊，請關注羊城派 pai.ycwb.com）
來源｜羊城派
責編｜鄭少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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