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十五年的時間,等到人生第一張音樂專輯的發布。
這是「歌手劉維」的故事。
提到這個名字,很多人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那個在眾多綜藝、影視劇裡出現,帶著滿滿笑點的「開心果」男生,從打醬油到一路登上央視春晚舞臺,劉維這些年在演藝道路上的耕耘是成功的,但我常常覺得,「綜藝咖劉維」,只是「歌手劉維」分裂出的一個人格。
各種節目裡出現的他有多麼搞笑、誇張、熱烈,唱歌的他就有多麼冷靜、脆弱、執著。看過2005年《我型我秀》的人知道,奪得全國總冠軍的劉維對音樂多麼熱愛,又在之後漫長娛樂圈打拼歲月裡,經歷了多少坎坷。
而他一直在堅持,堅持唱歌。
和賈玲合作《感覺自己萌萌噠》,給心中偶像的《因為你是範曉萱》,這些年零星發布若干單曲……音樂之於劉維,像在風中閃爍的一簇火苗,總以為會搖搖欲墜熄滅,但是沒有,他一直咬牙燃燒著、淬鍊著,直到2020年,終於發表擁有自己完整表達的第一張專輯《小小星球》。
過程一定充滿太多無法言說的悲傷,也有著令人印象深刻的勵志色彩,但聆聽《小小星球》之後,我發現,「歌手劉維」也許不需要太多額外的情感濾鏡,因為他帶來的是一張之於當下華語樂壇,足夠驚豔的作品,是一種久違但無比熟悉的音樂氛圍——儘管時代早已不同,劉維依然追求著實體唱片從精神到細節的嚴謹,那是上世紀末新世紀初,華語樂壇最後黃金年代的土壤中,讓他得以滋養與成長的味道,何其珍貴。
我們每個人,都像是「小小星球」,有自己浩瀚而豐富的世界,在現實生活中保持獨立運行的軌道,但內心明明渴望著更多的理解,劉維用音樂記錄下了他和我們都面臨的矛盾與釋然,專輯整體情緒脈絡仿佛是籠罩在如同星空、宇宙的深淺不一藍色之中,純淨,憂鬱,美好。
作為開場,《我們都快樂》讓聽者迅速進入了小小星球轉動的軌道之中,寂寥的吉他前奏撥動著,整個宇宙仿佛發出寂寞的嘆息聲,「我以為失去什麼,同樣的就能得到什麼,我以為都能好好的,至少我還能問自己擁有什麼」,劉維淡然中帶著迷離感的聲音響起,在樸素歌詞中唱出太多百感交集滋味,副歌旋律流暢卻不俗套,讓我們不自覺隨著劉維一遍遍吟唱,「我們都很快樂,我們都能快樂,這是選擇,是選擇」,像是他不停對自己發出的勸告,是樂觀,是無奈,都在歌聲裡。
越是反覆強調的東西,越是得不到,劉維看似雲淡風輕演繹,流露出無法迴避的生命傷口,但我們必須忍受,必須等待著癒合,那就試著快樂起來吧,「只要不去承認值得不值得」,「只要安靜的傷都會好的」。
第一首歌,劉維就讓大家感受到了充滿「故事感」的動人音色,醇厚中帶一點暗啞,真假音和哭腔轉換自然而然散發出感染力。《過問》進一步展現高難度演唱水準,充滿古典氣息的極簡鋼琴伴奏下,整首歌如同一個人的音樂劇,關於「有多少疑問,要追問,明明是愛的兩人,為什麼後來,到後來,在平淡日子溺斃」的悲傷,間奏節奏陡然加快,情緒隨之激烈,劇情在沒有答案卻不停追問的過程裡層層遞進,3分03秒純人聲吟唱是神來之筆,此時劉維似乎進入一種近乎絕望的癲狂,不大聲叫囂,是陷入一種突然失語的瘋狂,就像最後一束追光打在身上,大幕正落下,劇中人無法得到關於愛情破碎的真相,但故事已然結束。
「遇見你,是我運行最大引力,生出泥土和山丘,跨過海洋與河流」,同名作品《小小星球》,所要講述的意義其實已經超越了簡單的男女情愛,完全可以看做劉維講述對音樂夢想執著追尋的心路歷程,也是無數人對於自己所珍視的人事物,那種「念念不忘,必有迴響」的告白與求索。
劉維《小小星球》MV
歌詞如恢弘敘事詩,旋律大氣雋永,這首歌是今年難得具備了文藝、獨立、流行多重氣質的佳作,劉維用一種克制而淡然的語氣,配合編曲電子合成器音色渲染出的遼闊感,緩緩鋪陳出每一顆小小星球彼此遇見,美夢成真的喜悅,以及終將告別離開的失落,讓人想起了王菲「沒有什麼會永垂不朽的」《紅豆》,只是劉維的歌聲裡始終帶著一種熾熱的希望,哪怕在宇宙漂流的旅途無比漫長,哪怕「從恆星和行星衛星的閃爍,到流星墜落,短暫的軌道交錯,又回到永恆冷漠,孤獨,好久……」
《曾經太難》的鋼琴聲淺淺敲打出前奏,我以為劉維又要開始一段緩緩傾訴,誰知主歌部分一股腦兒地傾斜而出了大段大段文字,像是一種茫然而不知所措的發洩,說著「我看不出好壞,看不清現在」,副歌部分卻放緩了速度,似乎已用盡力氣訴說內心悲傷情緒,劉維的詮釋收放自如,各種咽音、真假音,乃至喉嚨裡近乎沙啞的摩擦質感,都充滿細膩動人細節,加上許哲佩和聲助陣,讓歌曲在簡潔編曲中有著豐富層次。
《煙圈》將劉維的抒情歌特色做了進一步的鞏固和明確。主歌和副歌之間的旋律架構從緩到急,突出愛情故事裡的「快樂熱鬧 苦澀冷落」的矛盾與撕扯。
「曾經太難,冤枉路繞個沒完,該斷就斷我說了算,愛錯了我活該,曾經太難,讓我好好回到未來,他早已走開,別再回頭看」,「習慣用我很忙碌當藉口,剛好掩飾朋友不多,剩一支煙咋牆角陪著我,味越苦越像生活,」——這兩首歌,可以講述一段遺憾愛情,也可以看作劉維對自己人生階段的某種回望與整理,就像《曾經太難》MV他在黑白色車廂裡,經過各個充滿色彩的城市角落,一路看,一路唱,那屬於他的美麗風景,會到來嗎?我想,至少在音樂裡,劉維找到了答案,在「劉維的音樂」裡,我們也能找到那份堅持帶來的感動。
《Come back to me》終於帶來活力四射的劉維,創作才子韋禮安,以及打造過金曲《小幸運》的JerryC為劉維聯手譜寫了這首復古迪斯科舞曲風格,又有著摩登潮流氣息的作品,劉維與合唱團式的和聲交錯演唱,跟在綜藝節目裡常常要極盡誇張的形象相比,音樂裡的他動感而不張揚。
《藍》的作詞人是譜寫過《離人》《花心》《笑紅塵》《有一點動心》《把耳朵叫醒》等無數華語金曲的厲曼婷,作曲則是寫過李榮浩《耳朵》、楊丞琳《年輪說》的新銳音樂人鄭宇界,「談不上沮喪,更像是無解的荒誕,天空藍不藍我已無力看穿,若一旦承認,其實我曾經用情至深,怎樣睡得穩,如果睡不穩,聖人也可能沉淪」——這首歌,像是華語樂壇90年那種經得起時光考驗的經典金曲,劉維的演唱用了大量沙啞音色進行烘託,突出那種痛徹心扉的傷感情緒,耐聽度極高。
劉維《藍》MV
《只是紀念》《一首歌的距離》《在天亮之後》中的劉維,展現了多變音色,整體變得更加明亮,遊走在在流行搖滾、民謠、抒情的動與靜氛圍,唱出對於音樂的初心。歌聲裡,我好像又看到了當年在《我型我秀》總決賽夜晚爆冷奪得冠軍,宣布結果一瞬間顯得不知所措的少年,那時他不知道自己在這條道路上會經歷多少曲折,但有些東西從未改變,因為曾經受過的傷「過些年,只是紀念」,「不管明天究竟要到哪裡,那一首歌,一直都住在我心底」,「下個路口,轉過頭,景色仍依舊,盼你在身後」。
劉維《只是紀念》MV
這張專輯,像是劉維的一部個人自傳,一部他挑大梁出演的聲音紀錄片電影,關於在音樂這條道路上,漫漫十五載歲月經歷的太多酸甜苦辣,喜怒哀樂,但是絕對沒有自怨自艾,沒有強顏歡笑,劉維用一種驚人的坦白和誠實,將夢想之於他的重要性,通過一首首具備足夠水準的作品,對聽眾說出毫無保留的心聲,也喚醒了我們彼此內心裡關於愛與夢想的那些共鳴,劉維作為歌手的全方位實力, 更是進行了一次豐富而立體的展示,讓我由衷感嘆,華語樂壇,早該重視作為歌手的劉維了。
還好,現在也不晚。
就像宇宙中每一顆轉動的小小星球,都正努力發出自己的光芒。
就像劉維這顆小小星球,在華語樂壇裡流浪了這麼多年,終於證明了他的音樂,擁有著足夠迷人的風景。
你看到了嗎?你聽到了嗎?
這一次,不要錯過劉維的《小小星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