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B站，剛放暑假的小夏熟門熟路地找到「音樂」類目下的「古風」標籤，兀自沉浸其中。她的手機中存了許多古風音樂，有古風歌手音頻怪物、河圖、晃兒等人的作品，「古風音樂意境優美，令人仿佛回到了一個古色古香的、快意恩仇的時空」。在B站上，「古風」標籤下的原創音樂多達數千首，熱門曲目點擊量甚至高達數百萬，無不彈幕滿屏。
近年來，網絡上悄然興起了一股古風音樂潮流。「長安柳絮飛，箜篌響，路人醉」，「年少縱馬且長歌，醉極臥雲外山河，曾記蘭臺溫酒伴月落」，「江上煙催鴻雁，落霞似秋毫」……這些詞曲都帶有中國韻味，講究復古風格與古典審美情趣的網絡音樂類型，在年輕群體中的熱度居高不下。什麼是古風音樂？我們又該如何看待古風音樂的流行？
「古風」即懷古之風
正在舉辦的第十四屆中國國際動漫遊戲博覽會現場，遊戲《逆水寒》、動漫《魔道祖師》等相關展臺都推出了古風歌曲演唱環節。充滿「中國風」的音樂一響起來，展臺四周就圍滿了駐足聆聽的年輕人。
這並不奇怪。從一開始，古風音樂的興起就與網路遊戲密切相關。如《仙劍奇俠傳》等，許多網路遊戲以中國古時候或仿古框架為背景，玩家為了紀念遊戲中感人至深的故事，就在此基礎上填詞翻唱。「古風就是懷古之風。」古風作曲人丟子形容，古風的意涵與詞作很有關係，「詞往往和古代的漢語、傳統的思想掛鈎，用婉約的、耐人尋味的東西去表現情感，古風音樂的意境能讓人感受到重回田園、重回戰場、重回家國夢。」2000年左右，電子遊戲風行，喜好古風填詞的圈子逐漸成形，大家取材於網路遊戲、電視劇的現成曲子進行翻唱創作。2003年，受「非典」影響，丟子的大學停課了，他意外在遊戲論壇和翻唱類的圈子中找到了許多同好。
2007年，丟子與擅長古風詞作的ediq發起成立了「墨明棋妙」原創音樂團隊，以古風詞曲的創作為主。起初團隊只有20餘人，但這個被古風愛好者暱稱為「墨村」的音樂組織，很快便發展為國內最大的古風音樂社團，目前共創作了近200首古風歌曲，每年平均製作一到兩張數字專輯。丟子說：「從翻唱開始，團隊慢慢地融入了具有原創能力的編曲、作曲，才有了比較完整原創度的古風音樂。」
在B站，以「古風」為標籤的原創音樂多達數千首
丟子有許多代表作，如《女媧》《雨碎江南·印象》《楓葉》《妻書》等，「古風的曲子，旋律性非常強，宮商角徵羽五聲調，本身就有一些東方的韻律，通過節奏，和詞、環境搭配出來，產生的旋律線條就像水墨畫勾線一樣，幾筆就把畫面勾勒出來了。」古風是一種新形式的、帶有中國傳統文化特色的流行音樂。正在從事古風音樂推廣的桂震宇形容，古風音樂風格多樣、題材廣泛，「《錦鯉抄》是一個鯉魚精的故事，《傾盡天下》有自己的故事線，《哪吒》對古代歷史人物進行重新編排，《盛唐夜唱》則按照古詩詞的模式來寫詞，還有的歌曲直接用了詩經裡的文字。」
河圖《傾盡天下》歌詞
對這些親歷者而言，古風最推崇的，正是這種難以訴諸語言的中國式美感。
從線上到線下
「古風」代表了一種懷古想像。古風歌曲多採用民族樂器來演奏，歌詞講究古典雅致、措辭整齊，常常在音樂中夾雜念白，強調意境之美。在此過程中，一首古風歌曲的填詞顯得尤為重要。
「裴旻將軍舞劍器，劃驚堂一虹動天地；豪卷添墨長安曲 將狂草一筆指張旭。」這首幾乎句句用典的《盛唐夜唱》是古風詞作ediq的成名曲。在他看來，古風是把中國古典文化和現在流行的音樂元素結合起來而形成的一種音樂風格，「古風歌詞的特點，是對中國傳統題材進行語言上的呈現，詩句、古代的成語，在歌詞上會添加更多一點。」從2005年起，ediq開始創作作品並演唱。他認為，古風在題材上並不拘泥於古典，「並不是非得寫大將軍打天下，也可以去表達市井裡的人生百態，重要的是融合自己的情感去表達對於古人的一種情懷」。小夏最喜愛《盛唐夜唱》：「E大的歌詞大氣磅礴，聽歌時仿佛回到了那個充滿無限遐想的盛唐。」
約五萬人參加鳥巢舉辦的國風音樂盛典
「盛世凡塵」是一位古風音樂愛好者，在她眼裡，中國文學的表達方式是婉約的，美感非常強，「裡面會藏著一些典故，比方說『鴻雁傳書』，大家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再比如『見字如面』，畫面感非常強，這就構成了古風歌詞的美」。但另一方面，為押韻而押韻，導致整首歌詞不達意、生僻字堆砌等問題也使得某些古風歌曲招徠不少質疑。網友小陸曾吐槽，某古風歌詞中，「殤」字出現了差不多十次，「為了押韻全文根本不通順，也不知道要表達什麼內容，對於某些字詞的理解根本不正確」。「盛世凡塵」希望，「為古風而古風」的作品能少一點，「歌詞不能只是看上去很美，而要真正有內容、有所表達」。
在「天下第一關」舉行的國風音樂盛典，吸引了眾多古風音樂愛好者
隨著古風愛好者群體的擴大，古風音樂正逐漸從線上走到線下。同時，古風圈也與漢服圈、cos圈、動漫圈等小眾的年輕群體逐漸融合。2016年，在鳥巢舉辦的國風音樂盛典就吸引了將近5萬名古風音樂愛好者。「這三年，古風音樂已經走到比較成熟的階段了，在商業製作上已經步入正軌。」丟子說，對於古風創作，最難的還是如何突破瓶頸，「我們寫了很多有代表性的東西，怎麼樣突破，怎麼樣再寫出有古風特色的曲子，還是需要琢磨並找出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