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當代歌壇》2012年 第544期
《聖經》之中,女人的誕生,是由神取下亞當一條肋骨,又把肉合起來。從熟睡中醒來的亞當自此之後不再孤獨,形容夏娃是:「我骨中的骨,肉中的肉,可以稱她為女人,因為她是從男人身上取出來的。」
很久很久以後的今日,都市中不乏男女追逐的遊戲,吸引,追逐,傷害,不信任,循環往復。可在角落之中,卻有男人們為女人寫的歌兒,偷偷搭建起兩性心靈共鳴的隱秘橋梁。或許從本源上,宗教之中骨中骨,肉中肉的設定,便讓男性有著揣摩另一性別的能力。但現實點來講,或許該感謝這匆促時代,傳統價值體系之下,男人傷痛的無處躲藏。對於玩兒音樂的男性來講,天生的豐富感性,堆積起來很危險很容易抑鬱呢,倒不如在給女孩子們構建旋律,遣詞造句之時,也為自己的憂傷找到藏身樹洞和抒發出口。1/2揣摩女人心事,1/2用來表達自己在羞於啟齒的糾結、純真,這樣算下來,寫歌這樣一份苦工,雖然有點虧錢,也算幸福哇。
吳青峰 給她們無與倫比的美麗
盡數那些給女孩兒們寫歌的男生,青峰身上的女性特質最為強烈明顯,無論是纖細靈巧的身體,還是平日裡微博、PTT上,網絡之中的表達,都體現出他思考方式既有男性的邏輯理性,也有女性的感性和情緒化。他也從來直面自己這樣的特性,很早之前在網路上對那些抨擊他娘的人嗆聲說:「擁有女性化特質沒什麼不好,我擁有的堅韌和勇敢。我不認為那些惡意批評我的人勝過我。 那些隱藏在無人知曉網路之下才敢隨意攻擊人,卻拿不出一點勇氣面對、創造自己生活的人,將生命耗在無意義的謾罵、取笑他人的人,對我來說才是人格上的娘娘腔。」!
如斯性格,使得他給女歌手的作品總有份別人無法比擬的信手拈來,表達上,沒有那麼多刻意揣摩的成分在,旋律和歌詞的出挑和完整性讓它們聽來,更像是私下寫好,不知何時按下發表,不知是設定自己可見還是朋友可見的情緒日記。
對於寫歌給女歌手這份工,早年的吳青峰還比較矜持,送給女朋友們的創作,有一搭沒一搭,零星散布,但2012,這個傳說之中末日來臨年,雖然蘇打綠的秋專輯遲遲沒信兒,可在寫歌贈人這方面真心開了掛,或許是靈感爆發,無法抑制,或許是姐妹情深,盛情難卻,或許該怪蘇打綠巡演密集,歌兒們對自己被壓箱底這件事深表遺憾絕地反擊,總之,點開每個發片女歌手的專輯,幾乎都能見到那個神秘的缺席的卻又氣場強勁的存在——青峰大人。;
不過青峰創作雖多,但其實在被邀歌這件事上,他也有著處女座的龜毛抉擇。一般沒有關係很好的話,再欣賞他也不會主動寫給人家,好朋友是前提,有交情自己也很欣賞是必要條件,為不認識的人寫歌,是最沒有感覺的事。但一旦接了案子,他就會很走心,根據那個人的特徵量身定做。
曾經在網絡上看過吳青峰的房間,隨處可見的綠,生機勃勃,亂,也亂得精緻可人,看得出主人是在隨性之下有要求和主題之人。想像一下這些歌在這樣的房間被那樣子的主人指揮著,生長起來的模樣,嗯,滿滿幸福感。2
>>>創作一覽
青峰說:寫詞的時候往往不會去想太多,情緒怎麼走,文字也就應運而生了。通常我會先寫好曲子再慢慢填詞,並不一定是捕捉那當下的每個想法,當然在寫好歌的那瞬間隱隱約約會有一個主要的概念,日後再一點一滴的拼貼累積而成。
青峰說:讓我在自己房間盡情地寫盡情地傷悲盡情地發洩,沒有後顧之憂。噓,什麼都別說。
青峰說:觀眾和創作者各自在彼此的再現中去詮釋那種想像,那種感覺是沒辦法假借他人而得到的。我不能去預設聽我們音樂的人的反應是什麼,很多時候連作者本身都不一定能理解自己所創作出來的東西。
於是,他……
解內衣之交
吳青峰X楊丞琳 《少年維特的煩惱》(詞曲)
曾經合作過《帶我走》的默契在先,二人隨後就成了出國會互寄明星片的好友,這次再次獻上《少年維特的煩惱》,一點不吃力。青峰和楊丞琳二人一直有著閨蜜一樣的親密關係,親密到,新專輯籤售會上,青峰會特別為楊丞琳獻上新娘捧花祝福她:「不要只是想幸福的人,而是真正幸福的人。」不僅如此,還爆料,自己曾經在擁抱楊丞琳的時候,一秒之內將她內衣解開。不過沒想到被解開內衣後,楊丞琳一臉鎮定,讓青峰覺得不太好玩。
不過如此惡搞狀態之下,卻寫就這樣深情的作品,看得出青峰著實把搞笑和工作分得清楚。這首歌的創作靈感源於一部電影《少年歌德的煩惱》,青峰也希望看過原著或是電影藉助歌詞有所感想。「我覺得比起奮不顧身的《帶我走》,這首需要內斂而澎湃的歌曲更難唱!欣賞丞琳脆弱又勇敢,抒情又敘事地詮釋。」整首歌雖以少年維特之煩惱這個頗為老舊的話題引申,勾勒出的卻根本是少女某某一封掛著淡淡馨香氣味的告白信,「我愛你/愛讓我成為自己/守護我心靈/愛著你像出悲劇讓我沉溺……」想來男生唱來會羞怯,還是交給女生演繹,才會讓人在夜裡聽到偷偷落淚。
年齡不是問題
吳青峰X萬芳《阿茲海默》(作曲)
不要認為有年齡跨度在,關係就只限於前輩對小輩的啟發提攜。音樂讓許多關係之間的隔閡成為虛無。記得臺北Legacy一場演出之中萬芳曾給吳青峰伴奏,而後青峰唱著唱著就把詞改成:「你若擔心你彈不對,回去多談幾遍……」能如此肆無忌憚,這樣的交情就算不是好友,也絕無壁壘。有這樣純粹的欣賞基底在,也便有了天衣無縫的《阿茲海默》誕生沃土。
這歌說來話長,歌詞源自詩人也是導演的黎煥雄,在一場夢境之中夢到自己患上阿茲海默病症(老年痴呆症),醒來之後,詞作者想到原來家庭便有相關病史,於是便借歌詞抒發對年齡、遺忘、愛的兩面、兩難的思考。詞中,作者想像自己如同一個老人,寂寞地坐在漸漸陌生的港口,搞不清楚自己是要準備出發遠行、還是在等待某個印象模糊的歸返,而「阿茲海默,海也沉默」二句,也恰好地為時光和遺忘做了最詩意而又深刻的比喻。
可惜當精彩的歌詞寫就之後,卻找不到一首恰當的曲子承載。當整個團隊為此頭大時,萬芳把作曲差事丟給了吳青峰,沒想到青峰卻以極快的速度,填好讓一干人深覺驚豔的曲調。當然,《阿茲海默》之後的呈現,也沒有讓詞曲作者失望,因為錄音過程極其細膩,配樂老師和歌者萬芳關在一個錄音室中一同探討著給出最貼切的律動樣貌,於是它有靈魂跳動,不再是出自流水線灌裝的塑料製品。提琴的憂傷烘託配搭上琴鍵的流水撞擊,配搭歌者的深情演繹,使得整張專輯之中,《阿茲海默》成了最為出挑的點睛之作。
提到這場參與,青峰如是說:「關於旋律,每一次幫別人既有的詞(詩)譜曲,都是一種新鮮的體驗,需要打破自己慣有的字數韻律,同時也會創造出很不一樣的作品和自己。關於時光的厚度與遺忘的本能,我們總是比想像中還善忘,人生中,某個曾經當下覺得全天下再也沒有更重要的事,有一天,卻發現自己竟然什麼也記不起。關於歌者,每一次聆聽萬芳的演唱,尤其是現場演出,總是驚懾於那不可思議的神經質和情感刻度,由這樣的想像,隨著歌詞的情緒流動,完成了一首非常需要張力與功力的歌曲。」
詩意,很詩意的
吳青峰X張懸《兩者》(作詞)
吳青峰與張懸同志之革命友誼的深厚,彼此對對方之熟悉,之信任,已無需贅述。當吳青峰拼命跑走之時,張懸會拼命地跑在他後面追上他攔住他照顧他,而在張懸想放棄音樂,崩潰、不快樂時,吳青峰也成為她身邊最溫暖的支持,把她拉回音樂這條「不歸路」上——這便是文藝青年之間的肝膽相照。
《無與倫比的美麗》大家都知道是誰送給誰的啦,而《神的遊戲》專輯裡,二人一人作詞,一人作曲,獻上的《兩者》,明顯比《美麗》層次深入,也更難懂一些。吳青峰獻上的歌詞,格外貼切張懸的特質,詩意,不直白。
而這種不直白使得這首歌詞有了不同面向的解讀,乍看,是描述三角戀愛關係之中,其中一角,獨白狀態的呢喃與詰問,也有人會用一個人的本我自我、超我來努力解釋這歌裡出現的「她」、「我」和「你」;有人覺得歌詞之中,營造出來的,像是鏡子世界之中,不分彼此卻又彼此不同的各色面貌。
張懸在歌裡的編曲和聲音表情也有不同的運用,時而旁觀時而置身其。而其後曝光的《兩者》MV,張懸與張鈞甯、吳青峰三個文青老友,則用影像詮釋了歌中說寫的人與人之間的親密與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