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很坎坷的號,第一次申請是在2018年,想給自己十多年的網文閱讀整理一個書評集,也算是沉浸網文閱讀的價值。但是申請後就因為種種原因而擱置。2019年的時候號碼因為長期不用凍結了,我覺得可惜,還是想做這件事,又把號碼找回來了,然後一年沒用,又凍結了。現在是第二次找回。這次終於決定要開始更新了。
我早已經成年,但是心理上真正成熟,還是近幾年的事。
以前總覺得自己天生我材,必有什麼天賦是我沒有發覺的,所以總不肯相信自己是個平凡人。對自己的弱點,也習慣性遮掩,欣賞別人的優點,就想要學習。每遇到一個字跡好看的人,自己總忍不住模仿,然後自己的字跡也漸漸改變。我敢說,現在回看我高中時期的字體,至少能從中找到兩三個人的影子。
我什麼時候覺得自己成熟了呢?從接受自己開始。認識到自己內向的性格,知道這並不是壞事;知道自己性格上的弱點,不怯於去正視;遇到困境和疑惑,也能坦然去向朋友尋求幫助。這對以前的我來說,簡直不敢相信。
就像是一個人,在模糊的水墨畫中走來,開始只是一點影子,後來走近了,才能看清身形五官,我對自己的了解也是這樣。
模糊的時候,只是一個在努力生活的人,清晰了,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麼。只是有時候像是夢中,清晰了那麼一會兒,就又被夢境覆上了霧氣,等下一次清醒。
清晰與模糊在我這裡是交叉運行的。總體來說,清晰的時候都是知道自己的目標,這個時候,理想總與現實衝突嚴重,帶著痛苦的掙扎。而模糊則是放棄自己的理想,只為眼前的生活。
但是,我只有在清醒的時候,才會有種種想法,想寫作,想學習,想未來。想給自己留下一點東西,也許有一天就能成為接近自己夢想的幸運石呢。
說得太遠了,回到我的本來目的。
這十年,我看的網絡小說太多了,開始是隨意地看,好壞不分,題材不分。後來看多了,漸漸地有了自己的選擇,開頭、文筆、故事、人設,都是讓我看或不看這篇小說的依據。再後來,我就開始注意作者、題材。看得多了,只有最有特色的小說才能在我的記憶裡留下印象,這大概就像一鍋大雜燴,只有最堅硬的骨頭或最耐得住的食材,才能保留原樣,其他的都混了。
所以我要從一鍋大雜燴裡選一篇,只能先選印象最深的——《碎玉投珠》。
這是一本耽美文。故事雖然發生在80年代的北京,但人卻不全是北京人。
一個尋常的夏日午後,丁漢白照舊帶著一股傲氣勁兒下班回家。
丁漢白是何人也?北京玉器老字號「玉瑣記」的傳人,一手不輸父親的雕刻手藝,還對古董很有研究。手藝都是傳統手藝,人卻喝了幾年洋墨水。這樣的人,自然有傲氣的資本。這傲氣卻不是盛氣,不會劈頭蓋臉噴你一身,只除了以下幾種情況:一,半瓶水的人在他面前瞎晃當,他忍不住。二、他看中的人沒有他看中的手藝,他恨鐵不成鋼。
不巧,這個下午,這個讓丁漢白看中的人從南方來了。
16歲的小南蠻子紀慎語帶著怯怯的目光,一頭撞進了北方的大院裡,收穫了一群人莫明的眼光和來自促狹大師哥的名字:紀珍珠。那一刻,慎語沒有打人,完全是因為人生地不熟。不過,沒了開門紅的這個機會,以後慎語就甩不脫「珍珠」的名兒了。
奉行沒事要惹事,有事當面懟的丁漢白,是那麼容易接受一個突然來的小子麼?當然不了。單單人好看怎麼行呢?在這個家裡立足,沒點兒手藝就是個廢人。
這樣的故事開端,就像兩個武林高手偶遇。一個名聲在外,氣勢磅礴,武力驚人;一個卻籍籍無名,鬱秀於內。名聲在外的想要全力比拼一番,無名的卻只想著槍打出頭鳥,他還要過日子呢。於是這過招自然就帶著水分。
那無名的人就只能遮遮掩掩地過日子嗎?這一方強一方弱,勢不均力不敵的,故事怎麼會有趣呢?那可不是,等著人家紀慎語熟悉了地頭,耍得開那三寸小刻刀,情勢就要轉變了。
情勢一轉變,故事才開始吸引我。
丁漢白說小南蠻子,紀慎語回敬你們北方人。
丁漢白說這行欺生,就是欺負手藝爛的,紀慎語就拿著不遜於大師哥的手藝與他比拼。
這樣的爭鋒相對只是少年人的傲氣,如果沒有後續,說不定就是一個你爭我趕的局面,偏偏,丁漢白的滿脹的傲氣,被鑽了幾個孔,漸漸沒了形。
第一個孔來自於心虛。欺負一個新人,還是沒有歸處的新人,總歸心裡並不坦蕩。
第二個孔是憐惜。16歲沒了父母,又被趕出家門,連父親送的禮物都無法保全,這樣的紀慎語讓丁漢白內心那麼一點愛幼的心頻頻冒頭。
第三個孔是看臉。即使不屑於他的手藝,可是看著小南蠻子如清透白玉似的臉,丁漢白也願意留他三分面子。
尤其丁漢白還是個不在意的事情不上心的人,惹紀慎語一惹一個準兒。每惹一次就得退一步,何愁弱勢的紀慎語翻不了身?
而慎語也不是完全弱勢。他敢當著面打人發洩不滿,也敢正大光明地刻丁漢白的自行車。
主場作戰的人沒了主場優勢,客場作戰的人也沒有乘勝追擊,局勢終於有了和諧期。於是丁漢白繼續上班,紀慎語繼續上學。在這和諧期裡,也漸漸衍生了別的。
最開始也許是惺惺相惜,兩個以往從來沒有見過的人,跨過南北終於遇見,才發現,原來彼此有這麼多相似。你有一堆出水殘片,我有一本《如山如海》,你有修復的手藝,我有辨假的眼力,你有深厚功底,我有獨門技藝。這一撞見,管教他佩服的佩服,自慮的自慮。
漸漸地,惺惺相惜就變成了特別的關照。一個敞亮亮的關心,一個暗戳戳的掛心。敞亮亮的那人,只管隨著自己的心意,半盞茶水一夜月,芙蓉石上過銀漢,什麼都願教,什麼都想送。而暗戳戳的那個呢,悄悄地學,暗暗地記,偷偷地念。
後來呢,特別的關照也不足以說明那份情誼了,只好在心底深深淺淺地變動著。深的時候呢,你一枚印章,我一地玫瑰。淺的時候呢,那是感情變了味了,叫丁漢白那樣的人都疑惑了,退縮了。
可是傲氣坦蕩的丁漢白是會長久退縮的人嗎?只要他一明白過來,又開始朝著目標前行。而背著恩義的紀慎語呢,卻只能躲著藏著,以為混過去就能回到原樣。那些珍藏的禮物,收著不敢收,還也不想還。
但總有一方是要妥協的,不然只能散開了。
對丁漢白來說,紀慎語是落到他網裡的小蟲,掙扎隨便,跑卻不行。他始終在網的中心盯著呢,還時不時地扯扯線,提醒一下獵物。有這樣的敵手,不怪紀慎語擋不住,他才17歲呢。於是這顆南邊來的珍珠,就落到了北邊的漢白玉手中了。
然後是相好,是撞破,是離家,是打拼,是廝守,故事一路奔到了頭兒。
這個故事是衝著給人一個光明的結局去的。中間再多不理解,最後也都會因為親情愛情而退讓。這是執著,也是希望。而文字可以超越現實,給人這種希望。這是大多數耽美要HE的原因,也是多數影視劇要圓滿的原因。
如果這文字帶著給人希望的念頭,就是有了一口氣兒了。有了這口氣兒,這文章活了一半兒。如果再加上好的故事情節,那就是有了骨架肌肉,能支撐著走了。如果再有精妙的文字,就是在外面覆上了美麗的皮膚,一個美人頃刻成形。人美在神、在骨、在皮,文字同樣如此。這篇《碎玉投珠》的神、骨、皮,我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