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紅的夕陽正在漸漸下沉,乾涸開裂的大地上有一個人影自遠處緩緩走來。
那人看起來二十歲出頭,白頭髮黑褐色皮膚,很明顯不是本地人。
那青年漫無目的地向前走著,直到迎面走來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身披看似簡樸,卻是以最高級的纖維編織而成的長袍,手裡拿著一根怪異的法杖,在不毛的土地上,邊走邊哼著歌。
青年的直覺告訴他,這個男人不簡單。所以就向這個他搭話了。
「您好,請問這裡是什麼地方?」
「前面不遠就是卡美洛哦。」男人回答了青年的問題。
「卡美洛?」
「對,卡美洛,我們偉大的亞瑟王的住所。」
青年愣了一下,隨即向對方詢問了一個有點奇怪的問題。
「請問現在是哪一年?」
「哈哈哈,你的這個問題可真好笑。」男人聽見問題,毫無防備地笑了起來。
青年沒有因為這笑而動怒,而是靜靜地看著他,等著問題的答案。
五分鐘後,男人笑夠了。他似乎有點不好意思,於是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
「嗯……如果按照你們的計算方式來看的話,現在應該是公元539年,現在的話,一切還來得及哦。」
「公元539年……嗎?」
青年聽完若有所思,等他回過神來想再其他問題時,男人卻已經不見了蹤影,就在這一望無際,沒有任何遮擋物的平原之上消失了。
事實上,青年此時處於完全失憶狀態,他是誰?他打哪來,他為什麼會在這裡,他全都一無所知。青年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來到這裡是要做一件大事,這件大事似乎關乎著很多人的生死。
青年望向遠方,剛才還荒無人煙的土地上,現在突然間出現了一座莊嚴又雄偉的大城市。
「這就是那人所說的卡美洛吧。」
青年一邊向卡美洛走著,一邊把想到的話說出口來。身後留下了一串長長的腳印。
走進卡美洛,青年人立刻感覺到了它的不同尋常,城內不僅充盈著魔力,街道上也是人山人海,熱鬧非凡,和城外的荒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青年在踏入卡美洛的那一刻起,就好像聽見了像是鑰匙開門時的聲音,啪地一聲,一些知識和記憶開始漸漸在腦海裡浮現出來。
青年回想起來了,他名叫衛宮,原本是21世界的一個半吊子魔術師,在經歷過聖杯戰爭後,不知道為什麼會身處在這個不屬於他的年代。
「看來記憶還是沒有完全恢復。」青年鄒著眉頭,又一次把想到的事情說出了口。
「小夥子,你沒事吧?」一位不認識的老婦人忽然向衛宮搭話。
「啊,是的,頭稍微有點痛。」衛宮明白,眼下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集情報,所以他故意順著老婦人的話頭往下說。
「剛剛看你皺著眉頭,果然是身體不舒服,來,先坐下喝口水再說。」
老婦人很熱情,招呼衛宮坐下來,給他倒了碗水。
「不好意思啊,原本應該拿出更好的東西來招待你的,可是現在家裡也只剩下清水了……哎。」
老婦人說這話時不無傷感。
「怎麼會這樣呢?不是都說亞瑟王對他的子民很好嗎?」衛宮感覺有點疑惑了,難道自己的獲得的情報有誤?
「你這話倒是不假。」老婦人沒有反駁衛宮的話,她嘆了口氣,又接著說下去。「王對於部下管理得非常嚴格,那些貴族們,士兵們也很少來找我們的麻煩,只是……」
「……只是什麼?」衛宮越聽越好奇了。
「只是在亞瑟王的治理下,我們的生活一直都沒有改善,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還是經常餓肚子,有時候我們也會想,要是換一個王的話……不,沒什麼。」
老婦人沒有說下去,因為這話要是傳出去,就算是寬仁的亞瑟王,恐怕也不會饒恕她的。
「那亞瑟王就沒有什麼解決辦法嗎?」衛宮裝作沒聽見老婦人的後半句話,接著詢問老婦人。
「有啊,王說了,只要這次對羅馬的徵討勝利了,糧食不足的問題就能得到徹底的解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恐怕亞瑟王是準備徵服羅馬,然後利用羅馬那廣闊無垠的土地來種植糧食,解決不列顛的糧食問題,可是傳說中的亞瑟王好像沒有侵略他國的紀錄啊……真是奇怪」
衛宮聽著老婦人的話,在心裡暗暗思索著。
「算算日子,王也應該快回來了吧。」老婦人看見衛宮不說話,又自顧自地說下去了。
「什麼!阿爾託莉雅已經遠徵羅馬了?」
「阿爾託莉雅是誰?」老婦人反問道。
「阿爾託莉雅不就是……」衛宮的話沒有說完,他回憶起了第五次聖杯戰爭期間的事情,也記憶了阿爾託莉雅對於他而言是多麼重要的一個人。
「不,沒什麼,只是說錯話了而已。」
恢復了記憶的衛宮士郎,此時好像明白了自己到這裡來的目的了。
「哦,是嗎?」老婦人也沒太在意,她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和人聊天說話了,卡美洛城內最近的氣氛有點怪,居民們的神經也繃得緊緊的,根本不敢亂說話。當然她不知道的是,自己之所以會和衛宮士郎說這麼多,是因為士郎對她下了暗示的緣故。
「不過話又說回來,最近街上多了好多沒見過的士兵,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老婦人看著門外忙碌著的士兵,隨口說了這麼一句。
「看來也就是在這一兩天了。」士郎聽完老婦人的話,暗自思索著。然後在心裡默默地堅定了信念。
「這次輪到我保護你了!」
果然,三天後莫德雷德聯合貴族們,謀反了!
莫德雷德和貴族們殺掉了忠於亞瑟王的騎士們,迅速佔領了整座卡美洛城。然後率領軍隊出城,想要打阿爾託莉雅一個措手不及。
他們在海岸線布陣,等待著長途歸來疲憊不堪的王軍。
多虧有了高文和凱的奮戰,阿爾託莉雅的軍隊才能突破封鎖,順利登岸,可是代價卻太過龐大。不但有成千上萬的士兵戰死,就連人稱完美騎士的高文,也在和莫德雷德一對一的單挑中陣亡了。
雖然戰前莫德雷德曾經大言不慚地說自己也要和亞瑟王一樣,永遠站在軍隊最前面打頭陣。但和高文一戰後莫德雷德明顯受了傷,於是她又居於後方指揮軍隊戰鬥。
戰鬥就此轉變成了徒勞無益的消耗戰,無論是王軍還是叛軍,雙方的士兵就好像籌碼一般被投入到名為戰爭絞肉機中。站在千米之外的山頭上旁觀了整場戰鬥的衛宮士郎,此時心裡滿是感慨,生命在人的欲望面前,竟然真的就如此一文不值。
戰鬥進行至此,所有人都已經到了極限,包括阿爾託莉雅。
第七天的早晨,兩軍的主戰場移到了卡姆蘭,一直激戰到傍晚。
在這過程中,就算強如阿爾託莉雅也已是強弩之末,身上的傷口早已經不計其數。而衛宮士郎在這些天裡卻一次都沒有出過手,他一直告誡著自己,還不到時候,再等等,再等等……
儘管莫德雷德此時也因為疲憊而實力大損,但做為阿爾託莉雅的女兒,她此時的實力依舊讓衛宮士郎不敢大意。
所以他要等,等到莫德雷德最虛弱的那一刻,才是他出手的時機。
終於戰場之上只剩下了最後兩人。雖然相距甚遠,但衛宮士郎不可能會認錯,其中一人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兒,而另外一人,則是他必須摧毀的仇敵。
時機,已然成熟了。
他拿出了準備多時的長弓,投影出了對他和阿爾託莉雅都意義非凡的石中劍。
他屏氣凝神,把箭頭對準了莫德雷德,準備射出那等了七天的一箭。
可就在他準備放出那一箭時,一直冷靜的臉上浮現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
「不該,不該是這樣的才對……我究竟是為了什麼才來到不列顛!」
衛宮士郎滿是不甘地大喊起來。
這一刻,他回想起了一切,原來自己早就已經不是衛宮士郎了,只是一個做著骯髒工作的清掃者,英靈衛宮而已。
他之所以會出現在卡美洛,不是為了保護阿爾託莉雅,而是來確保阿爾託莉雅和莫德雷德雙方都在卡姆蘭之戰中身亡。原因是因為阿賴耶識判斷她們兩個的存在,會影響人類發展的進程。
「呵呵,真是個不好笑的笑話……」英靈衛宮像是自嘲般地笑了起來,原本有些鬆懈的弓再次拉滿了。
一方是阿爾託莉雅,另一方是全世界,把這兩者擺在天坪上的話,孰輕孰重原本是非常清楚的,可是英靈衛宮依舊無法做出抉擇。
自己的夢想是拯救所有人,殺了阿爾託莉雅就能讓這裡的人得救……可是為了救人而去殺人真的就是對的嗎?更何況那個人還是阿爾託莉雅……
正義的夥伴和阿爾託莉雅,這兩個詞不斷交替地出現在英靈衛宮的腦海中,原來越多,越來越快,然後在某個瞬間,他的腦海中就一片空白了。
他不再猶豫了,他下定決心了。
他鬆開了那根緊繃著的弦,石中劍化為利箭立時破空而去,準確無誤地插在了準備做最後一擊的莫德雷德的心臟上面。
「怎麼可能……」莫德雷德就這樣帶著滿腔的疑問死去,而阿爾託莉雅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想了一跳,可她看向四周,卻並沒有看到活人。這場持續了七天的慘烈戰鬥就此落下了帷幕。
「這樣真的好嗎?」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魔術師梅林出現在士郎的身後。
「嗯,這樣就好。」士郎看著遠處的阿爾託莉雅,一臉溫柔面帶微笑。
「即便這樣做也無濟於事,你也不後悔嗎?」梅林語氣溫柔,像極了鄰家的大哥哥。
「嗯,就算這裡最終會變成剪定事項,就算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會因為我的這個決定而消失,我也要選擇阿爾託莉雅。」
「哦?這是為什麼呢?」
「因為就在剛才我發現了,就算拿我的理想,拿全世界全人類相比,對我來說最重要的還是阿爾託莉雅啊。」
衛宮士郎轉過身來,對著梅林如此說著,隨後露出了一個略帶羞澀的笑臉。
「阿爾託莉雅以後就拜託你了……」
話音落下,衛宮士郎的身形就消散在這無人知曉的山間。
「……真是的,你這麼認真的拜託我,還讓我怎麼偷懶呢,看來我得加緊進程,安排這兩個人在阿瓦隆見面呢……」
梅林自言自語說出之句話,隨後也消失在這荒蕪的山頭。只留下阿爾託莉雅,拖著疲憊的身軀向著卡美洛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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