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宇(左),黃少峰(右)
創作日常
火星電臺與王源合作《寶貝》
火星電臺與周迅在錄音棚
合作許茹芸
合作劉若英
合作陳奕迅
從2001年葉蓓的《雙魚》、2003年周迅的《夏天》,一直到2014年陳奕迅的《Rice&Shine》、2018年易烊千璽的《我樂意沉默釋放內心焰火》……進入千禧年後的這十八年來,如果一張專輯內頁的幕後名單中出現了「火星電臺」四個字,你便需要特別注意了!火星電臺由曾宇、黃少峰組建於2001年,是眾多歌手、音樂人御用詞曲、製作人,也是電影、電視劇原聲音樂、主題曲的常邀合作者,火星電臺曾與周迅、陳奕迅、範曉萱、老狼、鄭鈞、李宇春、徐靜蕾、樸樹等人合作編曲及擔任唱片製作人,同時如電影《陸垚知馬俐》、《從你的全世界路過》、《不速之客》等影視主題曲都為他們所創作。
火星電臺因其另類風格的旋律、細膩豐富的歌詞加之真摯磁性的聲線,早已成為了當今華語樂壇炙手可熱的創作、製作和演唱組合。前不久,藉由新歌《推開世界的門》、《寶貝瘋客》上線以及全國三城巡演(上海12月26日、成都12月30日、北京2019年1月25日)即將啟航之際,新京報記者終於見到了這兩位自如遊走在流行與獨立之間的「寶藏男孩」。與二人的突破意識和有趣程度有關,此次採訪並沒有以諸如「你們為什麼叫火星電臺」的老套問題拉開帷幕——既然受音樂滋養長大,不如就請他們用不同時期的不同音符,串聯並還原出「火星電臺」何以成為「火星電臺」的一路劇情。
第一次接觸「音樂」
●曾宇 約翰·湯普森鋼琴教程
在祖國的大部分地方,誰不是從小學鋼琴呢?不過因為我媽是鋼琴老師,從小我家裡就全是鋼琴練習曲的聲音,我一直在聽各種人在我家學鋼琴。那應該就算是最初接觸到音樂了,大家彈的都是「約翰·湯普森」之類的練習曲。
●黃少峰 車爾尼鋼琴練習曲
我是五歲,差不多1983年、1984年的時候,先開始學的電子琴,後來學的鋼琴,我們這種普通家庭,都是先買一臺電子琴,如果老師說:「這個小孩還行!」那就接著買鋼琴。我的老師是曾宇母親的大學同學,但那個時候我跟曾宇還不認識,我們倆直到上了北京電影學院錄音系才認識。最初我們練的就是湯普森、車爾尼,後來我應該是到初一為止學了六年時間,那個時候覺得練琴特別枯燥,我記得當時我們家的條件是,如果小學畢業時考試考雙百,就可以不練琴了。
第一次看演唱會
●曾宇 南天群星
我第一次看演唱會,應該是1992年,日本的南天群星在北京工體演唱會,這都是當年的大事兒。但是我記得那會兒沒看完,我媽說太吵了、聲兒太大了,受不了就走了。我那時候也不懂搖滾樂是什麼,就覺得是好聽的歌,而且當時就對燈光印象特別深刻,覺得太魔幻了,沒見過那樣的。
●黃少峰 拼盤群星
說來慚愧,我第一次看演唱會是在首體看的一個拼盤演出,就是各個穴頭組那種穴,張薔唱了《路燈下的小姑娘》,而且當時是她退出之後再復出,然後我小姨她們這些愛聽音樂的人就「瘋」了。當時我們家多張票,我媽就說,那把我們家孩子帶上吧,這樣她也能休息休息,然後大家就把我帶去了。那會兒我什麼都不懂,只記得有這麼件事兒,也挺熱鬧的,看旁邊家裡年輕的長輩都跟著一塊唱。
買的第一盤磁帶
●曾宇 《調色板》
我記得我最早聽到流行音樂,是小學二三年級,估計八歲的時候,聽到了一個新加坡電視連續劇主題曲叫《調色板》,我還因此消費了第一盤磁帶。然後齊秦的《狼》我記得也特別清楚,因為我有個表哥,他那會兒大量的聽港臺流行音樂,比我大六歲,齊秦、王傑這些人的歌曲都是從他那聽來的。
但如果說真正對「音樂」這個事兒特嚮往,應該是從小虎隊開始的吧。那會兒有一個節目叫《來自臺灣的歌聲》,這就是我們聽臺灣流行音樂的開始,小虎隊、庾澄慶、張清芳,都是從這裡聽到的,這個節目簡直就相當於現在的QQ音樂、蘋果音樂。
●黃少峰 《我的未來不是夢》
跟曾宇一樣,聽小虎隊、王傑、齊秦、張雨生、鄭智化,我覺得鄭智化太搖滾了。我最初買的磁帶是大陸引進版的張雨生《我的未來不是夢》,好像是上海聲像出版的。後來幾次去臺北都想買這這張專輯的黑膠,但都沒有,後來再版了幾次都買不到,太有紀念意義了。
少年時代的單曲循環
●曾宇 槍炮玫瑰《Civil War》
我初一還在聽Beyond,然後突然就轉換到歐美搖滾樂,再沒回過頭。我記得聽的第一首槍炮玫瑰的歌是《Civil War》,當時還是買的盜版,因為那會兒初中門口還沒有打口碟,然後海澱圖書城裡有一批不知道誰做的盜版,有槍炮玫瑰,有平克·弗洛伊德,聽完就「瘋」了。
●黃少峰 Radiohead《Creep》
年輕的時候都特別衝動,就是自己骨子裡沒有什麼,就一定要去找到那種東西,特別追求極致的表達。後來就特喜歡搖滾樂,宿舍裡買的全都是歐美的搖滾樂。我聽得最多的就是槍炮玫瑰、Bon Jovi、Radiohead這些。如果說循環最久的歌,肯定是《Creep》,後面循環最多的是《The Bends》那張專輯,基本就都聽掉磁了,聽斷了。那張CD我得有五張,從打口CD一直到讓我發小從國外往回背,他說你怎麼老買這張啊?我說我不知道擱哪了。
第一次見面
●黃少峰 《半個》
我高中的時候寫過兩首歌,就是歌詞特矯情的那種,旋律一聽有點兒港臺流行風,還有點兒西北風。上了大學,就寫了一首布魯斯為底,聽起來挺像校園民謠的一首歌,名字叫《半個》。我們有一個年輕的實習老師也喜歡搖滾樂,他是彈貝斯的。有一天他說,「我晚上悄悄給你把學校二層一個高科技棚打開,來把這首歌錄了。」我跟曾宇才第一次見面。
我記得特別清楚,當時曾宇剛入校,他的同班同學李燕飛,現在也是挺有名的一個獨立音樂人,那個時候不知道是通過誰就找來我宿舍,說有一個哥們也彈吉他,彈布魯斯彈得特好,那時候我就覺得彈布魯斯這事兒特酷。後來我們第一次演出也是演這首《半個》,在一個樂隊比賽上。
未發行的demo
●曾宇 《緩衝》
我們大學組的樂隊後來籤在了華納,但是我們錄了一張demo之後就支離破碎了,名字叫《緩衝》,可能是因為顏值的問題,那時候華納轉去做達達樂隊了(笑)。我記得當時有一陣我們在老豪運每天都有演出,那時候同期有果味VC等好多的樂隊都在,同時也流行互相去探班。有一天有人給我們介紹說,達達樂隊是我們的師弟,當時我就隱隱感覺危險了。其實我們這樣的樂隊可能走錯地兒了,如果是去摩登天空,可能就發了。
做她們的幕後
●曾宇 周迅《夏天》專輯
為周迅做這張專輯,是我先認識的黃小茂,他是通過宋柯找到的我們。我們那時候手裡大概有五六首作品了,後來就都收在她的專輯裡了。前幾天我們還一起錄了歌,時隔多年她又快要有新的音樂出來了。
●黃少峰 葉蓓《忽然》
那個時候我們也沒什麼事,老宋(宋柯)就發了我們一活兒,就是葉蓓《雙魚》那張專輯,我們幫她寫了《忽然》這首歌。因為這首歌比較巴薩諾瓦一點兒,跟葉蓓氣質比較合適,而且那個旋律也比較容易被記住,就收錄到她的專輯裡了,這就是我們第一次發表的給別人寫的歌。我記得我還在家拿電子琴編了曲。
最出乎意料的合作
●曾宇 張杰
其實像張杰找我們,我們也完全沒想到,但是合作起來實在是太順了,跟他錄音就特別享受。我們覺得自己是比較幸運的,因為大家還是很尊重音樂。其實我們一直不會為別人去改變自身的一些東西,可能這就是我們倆比較「各」的地方,就是你來找我,應該是覺得我們的某個東西是你想要的,那我們也會把最好的東西給到你。
●黃少峰 易烊千璽 王源
最近跟易烊千璽、王源的合作挺出乎我們意料的。但是你其實會發現,你看到所有人有距離的因子,到錄音棚的時候都會消失。錄音棚是一個特別容易檢驗人的地方,因為你會知道他是不是真愛這件事兒。我們還算比較幸運,碰見的都是真正喜歡唱歌的人。
近年最滿意
●曾宇 楊乃文《渴寞》 火星電臺《寶貝瘋客》
近兩年吧,我覺得我們的《寶貝瘋客》和寫給楊乃文的《渴寞》特別好,因為我們的歌大多都是我編曲和製作,所以基本上都在我的控制範圍裡,但是這兩首是超出了這個範圍的,就屬於出乎我的意料的好,有好多驚喜。而且我真正意識到這個,其實都已經演完了Blue Note那場演出,我聽到那個錄音,就覺得越聽越好聽,好多東西在裡頭都特對。
●黃少峰 火星電臺《推開世界的門》
如果作為火星電臺來說,我最滿意的不是(《推開世界的門》)這一首歌,但是在我寫的歌裡面,我最滿意的是它。現在這首我們重新做的《推開世界的門》,我覺得完全是我後面想走的那條路,就是它雖然是一首歌,但是你聽到裡頭的那些聲音會覺得,哇塞不知道打哪來的。我想以後至少有一兩年的時間就做這樣的音樂吧。
請回答!火星電臺「與歌手的相處之道」
新京報:楊乃文在接受新京報採訪時,曾說你倆在錄音室裡很有趣,一個像兔子一樣總是跳來跳去,另一個就一直在旁邊打電動。請問誰是兔子?誰打電動?
黃少峰:曾宇打電動,因為他在棚裡主要是解決技術問題,但是技術問題也不多,所以他就拿一個遊戲機、iPad打打遊戲。我是錄音的時候不喜歡坐著,因為我覺得歌手在裡面站著,我應該陪她一起站著。而且我們當時錄的歌除了《戀人絮語》,其他都是特別有勁的歌,所以我會挺激動。
新京報:陳粒上張專輯的歌曲《獨行俠》,你們有參與編曲製作,她有一次透露說,當時她在錄音室裡因為環境不熟而崩潰大哭。面對初次合作的音樂者,你們會有什麼相處方法嗎?
火星電臺:還是分人。因為我覺得作為一個歌者,跟演員還不一樣,她完全是在表達自己。所以作為製作人來說,如果你讓歌手建立了一個心理的防線,那就失敗了。我一般會選擇先安靜下來,先看他怎麼反應,然後就是配合他。因為我始終覺得棚裡就歌手最大,他要冷就冷,要熱就熱,要關燈就關燈。
新京報:許茹芸的新專輯你們也有參與,前不久在接受新京報採訪時,她還推薦了你們的《陸垚知馬俐》,能否分享下和她的合作過程?
火星電臺:挺愉快的,她是那種把朋友照顧得特別好的人。錄音的時候她買了很多零食,現在我家還有呢。她是圈裡的好人,而且她的業務都不是問題,她特別有能力,進去一唱就特對,用北京話來說是比較死磕的那種,所有人都覺得OK,她才行。
新京報:目前有碰見過特別難搞的合作對象嗎?
火星電臺:還行,還沒有,可能特別難搞的腦子裡就自動給剔除了。都是很棒的合作,比如有次跟楊宗緯合作,他錄了一首我們倆寫的歌,這首歌現在還沒發行,因為他是喜歡早上錄音,那時候大家都沒睡醒呢,但是他一唱,哇塞,我說你唱得真好!還有一次印象深刻的,是汶川地震的時候,我們倆做了一首群星演唱的歌,作曲是韓國寫《I believe》的那位老師,然後沙寶亮來棚裡試唱的時候,哇!溫暖到不行,我們就說這音色太好聽了。所以你能發現一個有魅力的歌手,他的成功是特別有道理的。
新京報:最近有在聽其他歌手的歌曲嗎?
黃少峰:曾宇給我推薦了Twenty One Pilots。
曾宇:最近我是在一個貧乏期,沒有特別能刺激到我的東西了。有製作很厲害的技術,但是作品真的太不如以前了,我覺得全球的創作能力都下降了。記得第一次聽椎名林檎會驚奇還有這種音樂出現,但是現在這幾年都沒有一個樂隊或者一個人能讓你驚奇成這樣了。我現在聽歌的習慣是一兩萬首歌隨機播放,但是可能最喜歡的還是以前喜歡聽的那些。
採寫/新京報記者 楊暢 受訪者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