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死隊3》的片尾,當李連杰羞答答地倒在阿諾寬厚的懷裡時,史泰龍回眸一瞥,調侃了一句。你可以認為這樣輕鬆詼諧的結尾是好萊塢慣用的套路。但在這部電影裡,我除了會和大家一樣忍俊不禁,同時也感懷時光的流逝和歲月的變遷帶來的一絲絲嚴肅和無以言表的激動。他們老了嗎?他們還打得動嗎?都已成了偽命題,他們還能將「賣萌」進行到底,證明他們的心態、他們的體魄依舊青春無敵。感謝史泰龍,感謝他的堅持和用心換得如此精彩絕倫的影像,那樣的細膩、那樣的溫馨,又那樣血脈僨張地記錄、鐫刻下了那些黃金年代風靡全球的動作明星們永恆卻也稍縱即逝的標誌性畫面。
有人說,看《敢死隊》系列就是數星星,而「嗒嗒嗒」仿佛要衝出銀幕的槍聲、爆棚四起的槍炮火拼,以及那些目不暇接的肉搏戰,已落入審美疲勞的窠日中。其實不然,這三集《敢死隊》儘管拍攝的風格沒變,形式也沒變,還是鐵打的敢死隊員,流水的老牌動作明星,相似的任務使命,但不難從細微處咀嚼出,史泰龍的敢死隊情結,他的創作理念和表達方式,在悄然發生著變化。它們如美劇分季式獨立成篇,故事上也無明顯的連貫性,但從敢死隊領軍人物巴尼心理層面的遞進,我們可以窺探出他個人情緒、情感、情懷的變換。他珍惜這個由他一手組建起來的敢死隊以及在槍林彈雨與死神搏鬥中和敢死隊員們共築的生死之情。他一直覺得有責任去愛護每一位隊員。在第一集中,他用拯救叛軍首領女兒的行動,挽救了差點迷失方向站錯了隊的隊友貢納,而第二集裡,年輕狙擊手的犧牲讓他陷入深深的自責,他要考慮的不僅僅只是任務完成度,還要保證隊友安全的前提下撫慰他們心靈的創傷。其實這本身就是一對矛盾體,但巴尼有著慘痛經歷的教訓,他不得不去把這樣的矛盾化解為平穩安妥。相反的是,他沒有因此而退縮,沒有把矛盾放置於安樂窩裡,用雪茄和烈酒去麻痺、銷蝕他身體裡那顆原本就固執勇敢的心。因此,在第三集中當隊友凱撒連中數彈奄奄一息時,他非常警醒地意識到是時候按下暫停鍵了,至少對那些跟自己出生入死過的老搭檔們,應該有所交代了。解散敢死隊成了必然,卻也成了他藉以託詞的違心」之舉。「解散」的無奈成了老隊員們無解的心病,他們愕然於巴尼的決絕。殊不知,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反而堅定了巴尼復仇剷除惡勢力的信念。
當我們都以為巴尼會回到蘭博年代的孤軍奮戰,卻發現我們的判斷出現了偏差。他意識到要保全那些老隊員,也意識到隊伍需注入新鮮血液的必要和迫切。難道昔日的蘭博也落入到孤掌難鳴的窘境了?錯了。那些蹉跎歲月釀造的藝術手法,再生拉硬扯放在今時今日,似乎有違現代藝術多維的創新態度。蘭博無法複製,而巴尼對於團隊精神的發揚光大,也是順應了當下價值思維的潮流。蘭博之所以孤獨和反叛,是對偏見、被拋棄發出的憤怒吶喊,那不是對抗,而是個體試圖找回被越戰所傷的群體自尊,並重拾信念的聲聲呢喃;巴尼恰恰相反,他需要在整體的意識裡找回對個體的尊重。當然,我們不能簡單地認為,他「放棄」老友去吸收新人就不尊重他們的生命了。他需要穩固、「老而彌堅」的敢死隊內力,卻也感到老隊員們心情複雜的糾結,可能會影響到任務完成的精細度。他要維護這份力量也要守住這份情義更要延續這份精神,這是一個領導者關於捨棄與接納最兩難也最有開拓性的決策。
年輕的格鬥專家故意被擊敗的細節,也沒有逃過巴尼老辣的觀察力,他知道這位格鬥高手為了資助落魂友人打了假拳,有種惺惺相惜的欣賞。我想,他可能看到了自己的過去,那一瞬間的觸動勾起了巴尼對故友的懷念,他不動聲色的為情隱藏著所有對時光流轉、往事浮掠眼前的絲絲眷顧。特別是當巴尼與「大力神」凱南·魯茲面對面近乎靜態的畫面裡,巴尼那如刀劈斧砍般皺褶滄桑略顯老態的膚質,像一幅質感粗糲、被歲月反覆淘洗揉捏過的油畫,而年輕的魯茲像一幅清秀爽淨的畫,嫩嫩地透著一絲青澀與倔強。蒙太奇式的現實穿越隱喻著電影最本質的內涵,不老硬漢史泰龍完成了一次使命交接,讓永不落幕的敢死隊精神印於新老隊員及粉絲擁們的心間。時光,教會了我們怎麼去看待人生、看待情感、看待變故。它在聲聲嘆息中隱喻了一份珍重,也隱喻了一份輪迴—時間的輪迴、信念的輪迴、藝術的輪迴。巴尼就像水泊梁山好漢晃蓋和宋江的合體,既有以一敵百的蓋世武功,也有慧眼識珠的英雄氣概。我想,現實生活中的史泰龍,也如巴尼一樣,他的粗獷與細膩並存,他的豪情與悲憫並存,所以他才能一呼百應,將一撥撥備受歡迎的動作明星招到麾下,這般痛痛快快、不待明日地抱團嗨下去。如果李小龍還活著,也一定會出現在這充滿純正男性荷爾蒙的影像世界裡。本期講到這裡,下期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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