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九十八世的輪迴
「死丫頭,看老娘不打死你!今天不把這些衣服洗完,你就別想吃飯!」
桐連找到花曦的時候,她正被那肥碩的女人拿著藤條毒打。
往日天界最驕傲的花曦仙君,如今卻成了凡間最卑微的一個凡人。
花曦縮在牆角,不敢還手,否則只會被打得更慘。
這是她轉世輪迴的第九十八世,世世輪迴,都要飽嘗人間至苦,一頓打,已經是最輕巧的了。
落在身上的鞭打突然停下,花曦小心翼翼的抬頭,看清眼前之人時,忽然就紅了眼。
這是怎麼了,忍了兩百年了,怎麼就突然要忍不住了呢。
「花曦,我來接你回去。」
桐連神情不忍,伸手想要扶起她。
花曦身上的傷還火辣辣的疼著,差點站不起身。
終於,終於有人能來救她了嗎?
她不敢置信地拉住桐連的衣角,觸感真實,她才沙啞著喉嚨開口:「是師傅……讓你來接我的嗎?」
桐連正是她師傅無妄天君坐下紅蓮修成的精怪。
看著花曦眼中的期盼,桐連不忍道:「天君閉入死關,如今下落不明。」
花曦身形一晃,本就飢黃的臉霎時慘白。
死關乃是真仙渡神之大劫,渡成則封神,不成,則仙身殞滅,不入輪迴。
仙界。
兩百年過去,還是一成未變,氣勢磅礴,宮殿巍峨。
花曦跟著桐連去雲霄殿拜見天帝天后。
走在熟悉的宮道上,四周繁花常開不敗,她卻頭一次覺得如此陌生。
路過的小仙娥們見到她,眼中有驚異,亦有鄙夷輕笑。
「那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花曦仙君,如今怎成這副模樣了?」
立馬就有仙娥譏笑:「什麼花曦仙君,那是有無妄天君護著她,不然以她的德行,怎配稱一句仙君?」
仙娥們如今是半點不避諱在她身後私語:「如今無妄天君已閉死關,鳳族就她一人,如今又不過一凡人之身,看她還如何囂張!」
原來,天界眾仙對她都已經厭惡到如此地步了。
她只低頭往前走著,恍若未聞。
「參見太子殿下!」身後的議論嘎止,仙娥們忽然噤聲。
乍然聽見太子殿下四字,花曦身形一滯,如遇雷擊,呆怔在地。
這四海九州,仙界的太子殿下,除了司墨——她死纏爛打了千年的人,又豈會有別人?
她後背僵直,心底猛然泛起難以壓抑的酸澀,讓她幾乎站立不穩。
本以為再次相遇,她心中一定能放下這人,卻不想仍舊一擊即潰。
花曦強忍住內心翻湧,轉身低頭行禮不敢看他一眼:「見過太子殿下。」
禮數周全,態度恭謹,是她從前從不曾有過的。
司墨盯著她,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兩字:「花曦!」
短短兩字,是滿溢的痛恨與厭惡。
花曦肩頭一顫,將頭垂得更低,低入塵埃。
當年,她仗著與司墨一紙婚約,對他日日痴纏,全然不顧他心中另有所愛,惹了不知多少事。
「抬起頭來。」司墨語氣冷得像要淬出冰來。
花曦不自覺攥緊了掌心,抬頭才重新又見到了他。
他一如以往風姿無雙,眸若星河,灼灼輝光。
眼裡的厭棄也是。
是了,花曦恍然想起。
兩百年的時間,於她已是九十八世的痛苦輪迴,而對司墨來說,卻不過彈指之間。
她還是那個最令他仇恨的花曦仙君。
只一瞬,她眼前閃過一道銀光。
「你害璇月被囚莽荒天牢兩百年,竟還敢出現在本君面前!」司墨臉上現出戾氣,提劍便向她心口襲來。
兩百年煉獄一般的折磨,花曦以為她終於要解脫了。
不曾想,終究是她想的太多了。
寒芒錐心,她一時怔在原地,連躲開的力氣都沒有了,隻眼看著劍鋒逼近,閉上了眼。
第二章真要殺了她
劍鋒逼近花曦頸間,一陣勁風在身側拂過。
只聽「噌——」一聲,劍被人擋開。
她睜眼,看見桐連擋在她跟前沉聲道:「花曦如今受命接下無妄宮,太子殿下可想清楚真要殺了她?」
聞言,司墨眸色一暗,這才收了劍。
而後他冷聲開口:「心性惡毒,死性不改之人,也配接手無妄宮?」
明明早該習慣這些羞辱與誤解的,可司墨的話仍舊刺痛花曦的心。
她張口,所有的辯解在最後只化成一句:「花曦謹記太子殿下教誨。」
司墨冷哼一聲,再不看她一眼,拂袖離去。
到底,這千年是她強求了一場。
雲霄殿。
殿中景致一如當年,天帝天后亦是從前的樣貌。
只有她,什麼都變了。
天后說話一向溫和:「如今無妄天君不見仙蹤,恐怕兇多吉少,你既已重回天界繼承無妄宮,切記日後穩重行事,莫要再任性了。」
只是這話落在花曦耳畔,卻感沉重不適,師傅還未殞身,他們卻都當師傅再也回不來了。
她微微欠身,忍住心頭難過:「是。」
許是意外她變得如此謹小慎微,一向不喜她的天帝臉色也和緩幾分,囑咐幾句便讓她離開。
出了雲霄殿,花曦心中倍感沉重。
桐連等在雲霄殿外,一見她出來,急忙迎上來。
素來老成持重的臉上,是止不住的擔憂。
花曦想說些什麼,又說不出口,最終只是說:「我們回去吧。」
桐連駕雲帶她回去無妄宮,一路上,他體貼的站在她身前,替她擋去所有罡風。
遠遠便可見無妄宮內梧桐樹頂天的枝丫,那是她還未化為人形時,師傅特地為她打造的搖籃。
只因鳳凰只棲梧桐。
下了雲,她開始時走,後來終於忍不住跑了起來,心裡忍不住的委屈和痛苦。
兩百年,她終於回到了家,可家裡卻沒了最疼她的人……
師傅,你在哪?徒兒回來了……
她心底含著淚無聲痛哭。
突然,她腳步一頓。
黑底金漆的無妄宮大門前站著一個人,一身玄衣,眉目冷傲,正是司墨。
他沒帶任何侍從,眼神直直看向她。
花曦卻是止不住的一慌,心狂跳不止,竟有些膽怯的不敢上前。
「蠻荒之門的鑰匙,交出來!」司墨走到她面前,聲音沒有絲毫起伏。
花曦一愣,明白他究竟想要做什麼了,他想要從蠻荒天牢放出璇月。
袖中鐵鑰冰涼,硌得她心底生寒。
「沒有。」花曦也不知是哪來的勇氣拒絕他。
可下一刻,她的脖子就被他狠狠扼住!想要上前阻攔的桐連也被他一指定在了原地。
「當初若不是你玩忽職守,逼璇月去守神魔之井,她又怎會受你牽連被關兩百年!」司墨手上越發用力。
花曦艱難的掙扎著,一滴清淚猝不及防地掉下來,打在司墨手上:「不是……」
當年分明是璇月偷了她的神器,妄圖搶功去封印神魔井,卻因掌控不了神器反而打開神魔通道,釀成大禍。
手上傳來冰涼的觸感,司墨卻根本不為所動。
「哐——」一枚渾圓仙鐵從花曦袖口掉了出來,卻正是蠻荒天牢的鑰匙。
司墨這才收了手,拿著那鑰匙轉身便走。
花曦無力地跌坐在地,劇烈地咳嗽起來。
他是真的想要的殺了她。
為了璇月,他傷了她千年,現在更不惜要親手殺了她。
你心疼她兩百年的牢獄之災,卻忘了我生生受的兩百年輪迴之苦。
原來,動了情的那個人,是註定要從頭輸到尾的。
第三章斬斷紅線
花曦獨自往神魔之井的方向走,桐連本想陪著,但被她拒絕了。
沿路的小仙娥像是沒有看見她一樣,在一旁說笑。
「太子殿下親自去蠻荒接回璇月仙子了,他可真是痴心。」
「也算她花曦識相,主動放出璇月仙子。」
「呵,璇月仙子本就是受了無妄之災,叫我說,那凡人也該受受這滋味!」
什麼叫她主動放出璇月?花曦愣在原地。
細細思量,她一下寒到心底。
蠻荒之門的鑰匙素來是無妄宮掌管,天帝才將鑰匙給了她,司墨便知道了。
現在想來,只因璇月是他師傅親手關入蠻荒天牢,由她這個罪人放出,才顯得璇月更加無辜。
真是好手段。
花曦忍不住回看仙宮雲霄殿,一顆心墜到了底,從未感覺到有如此悽寒。
到了神魔之井,她如從前一樣坐在井邊,卻覺得恍然。
從前這裡玉樹瓊花,還有仙鳥陪她作伴。
可如今,只有一棵半老枯樹,黃葉凋零。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花曦回頭一看,猝然一驚。
竟是璇月!
兩百年前,花曦是鳳女,準太子妃,仙界除天后外最尊貴的女人;而璇月,不過是萬千普通鳥仙中的一個。
縱然知道司墨喜歡她,可以花曦的驕傲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裡。
兩百年後,花曦淪為凡人,幾乎失去一切,而璇月分毫未損,現在可能還會成為真正的太子妃。
如今想來,世事無常,猶為可笑。
「你一個凡人,現在還能鎮守神魔之井嗎?」璇月走到她面前得意一笑,語氣嘲諷。
花曦收回眼神,並不理會,像是沒聽到一般。
如此態度讓璇月怒火升騰:「你以為你還是當初的花曦仙君嗎?你如今不過是個凡人,我看你拿什麼和我爭,太子殿下遲早會娶我!」
最後那一句話到底還是觸痛了花曦心底痛處,她站起來冷冷看向璇月:「縱使我為凡人,婚約亦在,我不死,怕難有你出頭之日!」
璇月氣得不輕,花曦也並沒覺得有多痛快。
這時,天邊一朵祥雲飛來,一仙使站立其上。
「花曦,天帝有旨,請你前往大殿議事。」
花曦心頭一跳,有了不好的預感。
到了雲霄殿,看見司墨和月老都出現在大殿之時,她一下明白過來。
天后開口:「司墨往後是要繼天帝大位的,你現在凡人之身,鎮守無妄宮尚且力不從心,恐難以勝任太子妃之位……」
天后語氣還是那麼溫柔可親,好似真的在為她考慮。
花曦微微一愣,這些話,她聽得懂。
師傅無妄天君乃是仙界萬古第一人,離飛升真神只一步之遙,在仙界和天帝平起平坐。
作為鳳族唯一的後裔,她還是顆蛋時便被師傅收為徒弟。
當年她剛一破殼,八方祥雲滿天,萬鳥齊鳴高賀,這紅線那時便牽在了她與司墨手上。
天后急不可待前來定下婚約,更連說自己就是天定的太子妃。
可現在師傅不在了,她也便難以勝任太子妃之位。
她心頭泛苦,卻只是再一欠身:「花曦明白。」
場面話已經說得如此漂亮,她若是再沒有一點自知之明,那可真是愚蠢至極。
花曦眼神落在司墨身上,他仍是一臉淡漠,眉目間清晰是對她的厭惡。
過去千年,她曾為司墨取尾羽煉神器,以鳳凰心血助他渡劫繼太子位……樁樁件件傾盡所有,卻仍換不來他片刻的目光停留。
她深吸一口氣,似要用盡最後一絲餘勇問道:「這千年,你可曾有一刻為我所動?」
她那哀切絕望的眼神讓司墨眉頭緊皺,心中忍不住的煩躁。
可他此刻只想快點結束這綁了他千年的繩索,於是冷冷吐出兩字:「從未。」
心中最後一絲火光,在嘴角化作一抹苦笑。
花曦強撐著看向他眼底,聲音輕得像一聲嘆息:「這些年,為你多添煩擾,對不起,從今往後便再不會了。婚約……就此解除吧。」
從前年少輕狂恣意,自以為姻緣天定,她愛他所以他也必須愛她。
如今歷經兩百年人間輪迴之苦,她才懂得,勉強感情有多荒唐。
月老見此情景,心下喟嘆,拿出破緣刃。
花曦與司墨同時伸出手,腕上便顯現出一根紅線,幽幽泛著光,若隱若現。
無人看得到,可是她知道,現出紅線的那一刻,她心中在絲絲滲血。
月老揮刃斬向那根紅線。
「住手!」殿外忽然響起一聲厲喝。
可破緣刃仍應聲揮下。
第四章終究求不得
「箏——」一聲。
卻見破緣刃被紅線震開,可那根紅線卻絲毫未損。
月老一驚,他這破緣刃乃是專斷姻緣的,怎會沒用?!
殿外之人一身白袍,滿披星光,神情肅整,踏進殿來。
天帝見到他,眉頭微皺,卻還是微微頷首:「司命星君如何也來了?」
司命正色道:「陛下,太子殿下與花曦仙君乃是姻緣天定,天命姻緣不可摧。」
天帝聞言只是沉思,而司墨卻難以接受。
他攥緊了手,痛恨的看著那手上的紅線,以及——紅線連著的花曦。
那雙瞳仁裡燃燒的熊熊怒火,幾乎要把花曦焚燒殆盡。
她無力垂下手,想要用袖子藏住那罪魁禍首的紅線,可下一秒,便被司墨攥住了手腕。
他從齒縫中擠出幾個字:「你如今可滿意了?」
花曦心底一涼,睜大了眼,說不出話。
又來了,這種好似無辜的眼神。
司墨厭惡湧上心頭,一把甩開她的手,跟著天帝天后離開。
花曦看著手腕上那刺目的紅痕,一聲苦笑,上次被他掐住脖頸的痕跡尚未消除,如今又添一道。
忽然,花曦跑出大殿,跟上了司命星君:「星君,這天命姻緣當真是解不開的嗎?」
司命黑沉的眼眸定定看著她,良久,只說了一句:「天命有道,世間八苦盡在其中,若改天命,必以命殞之。」
也就是說,除非她與司墨有一方死掉,不然,便是註定不死不休。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姻緣?
她強求千年仍愛而不得,司墨厭她至此,卻又擺脫不得。
求不得,怨憎會,仙人亦如此。
一番話將花曦離去的背影壓得格外沉重,而在殿門柱後璇月聽到那話,不由死死握拳,眼中晦暗閃過一抹算計。
神魔之井,空寂無人。
花曦慣例檢查完封印,疲累坐在樹下石桌。
以凡人之軀查驗封印,實在過於勉強,幸好過往千年她對這封印了如指掌。
她拾起茶壺,本想喝口茶,卻突然全身一僵,再也動彈不得。
花曦一驚,她這是中了定身術。
茶壺跌在桌上,茶水灑了一桌,花曦眼前划過一道華光,地面開始輕微晃動。
花曦便見本來被鎮壓在神魔之井上的神器玄音扇被靈力催動,封印神魔之井的陣法正被緩緩打開。
而璇月便站在不遠處,一邊給玄音扇灌輸靈力,一邊獰笑著看她。
花曦大驚,卻發現定身術已經解除。
「璇月,你瘋了嗎?再放出魔軍,你我都得死在這!」花曦大吼一聲,急急去拉枯樹旁的示警鐘。
鐘聲轟鳴,璇月閃身而下,一掌將她打到神魔之井旁,冷笑:「不,死的只會是你!花曦,你不該回來的,死才是你的歸宿。」
花曦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神魔井的井口愈張愈大,一股強大的力量仿佛要將她拉進去。
她撲上去,拉住璇月想要阻止她。
這時,璇月忽然驚叫了一聲:「容哥哥,快救我!花曦要把我推下去!」
司墨來了?花曦一轉身,一陣勁風襲面而來。
她身子往後一傾,往井中墜去!
以凡人之身若入魔界,豈能有命活著?
「司墨,救我……」花曦止不住身子下墜,用盡全力呼喊了那個名字。
司墨的身影出現在井口,她朝他無助地伸手,卻只看見司墨負手而立,冷眼看著她往下掉。
第五章顛倒黑白
心底似刀割般劇痛,花曦清晰的認識到,司墨痛恨她,痛恨到袖手旁觀她去死。
手慢慢垂了下去,眼瞳裡只能看見那張無情冷漠的臉漸漸變小。
自下往上吹的魔風,打著旋吞沒了她。
魔氣打在身上,花曦只覺渾身筋骨,寸寸如烈火灼燒,她終於承受不住,痛昏過去。
忽然,一道流光閃過,有人死死將她護在懷中,一同墜入魔界。
魔界,黑雲漫天,遍地枯黃,魔獸橫行。
花曦睜眼,發現自己趴在一個透著蓮香的背上。
她眼前晃啊晃,意識尚且朦朧,突然,一滴腥臭的血液濺在她臉上,把她一下驚醒。
花曦睜大眼,便見數隻魔獸如潮水般湧上,而桐連一手託著她,一手執劍廝殺。
他身上衣衫早已被血染紅,不知拼殺了多久。
花曦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沒想到桐連居然會為了救她跳下神魔之井。
她心裡不知什麼滋味,她最愛的人要置她於死地,而有人為了救她不惜主動跳進神魔之井。
眼見魔獸越來越多,桐連也開始傷痕越來越多。
花曦不忍道:「桐連,你放下我吧,這樣下去,你也會死的。」
扶著她的手緊了緊,桐連喘著粗氣,語氣卻是堅定:「我是天君座下的紅蓮,天君不在,我本就該護你平安。」
有一瞬,花曦是恨的,若不是她被陷害下界變成凡人,這些魔獸又豈是她的對手。
可如今,她只能任人護在身後,看著桐連遍體鱗傷卻無能為力。
花曦咬了咬牙,最終想到一個辦法:「桐連,你將法力輸給我,我試著召喚玄音扇。」
玄音扇畢竟是她用了千年的神器,或許她可以再次打開神魔之井。
法力灌輸凡人之體,她只覺筋脈寸寸發出呻吟,嘴角溢出一絲血跡。
終於,天降一道白光,花曦如釋重負:「真的可以,桐連,我們快走!」
雲霄殿。
殿中肅穆非常,花曦和桐連跪在下首。
天帝天后端坐其上,大殿眾仙噤聲不語,而璇月哭紅了眼站在司墨身邊。
天帝面色不虞,語氣嚴厲:「花曦,今日你重啟神魔之井,戕害璇月仙子,你可知罪!」
花曦臉色慘白,渾身是傷,唯有依靠桐連才能勉強不倒地。
她用盡全身力氣質問道:「稟天帝,花曦一介凡人之身,如何能重啟神魔之井?」
璇月見此哭著開口:「花曦,是你叫我去神魔之井,說要與我盡棄前嫌,重歸於好,騙我去後,你用玄音扇開了神魔之井,又想要推我下去。」
她又哭:「兩百年前如此,兩百年後你還要再一次冤枉我嗎?」
真是好一張顛倒黑白的嘴。
花曦心氣上湧,咳出一口血來。
還未待她開口,司墨冰冷聲音響起,沉沉打在心頭。
「是本君親眼看到你要推璇月下去,竟還要在此胡說八道,顛倒黑白!」司墨怒氣勃發,滿臉陰霾。
他本以為下凡一趟她能長些記性,沒想到劣根難改,心腸惡毒更甚從前。
花曦諸多解釋,都被他這一句生生堵在了喉頭。
她說得再多,也抵不過他仙界太子這一句。
縱有千般冤屈,如今師傅不在,又有誰來替她做主?
「稟天帝,花曦如若打開仙魔之井,為何自己還會墜入井中?還望天帝明察!」一個聲音從她身旁響起。
桐連的手堅定的支撐著她,花曦眼眶猝然一紅。
還是有人,還有人在她身後。
司墨臉色微變,一時沒有說話。
見司墨如此,天帝心知有異,隨即一言定音。
「夠了!花曦殘害璇月,鞭刑三十以儆效尤!」
第六章救救她
司刑宮,整個仙宮最黑暗的地方。
花曦跪在刑臺上,默然無語。
司墨就站在她身後,他本以為她會像從前一樣,再向他解釋,哀求。
可直到鞭刑落下,她仍然半句話都沒和他說,這種無視,比起她以前囂張跋扈都更讓他生氣。
鞭聲實實落下。
每一鞭,花曦都能感覺到那鐵鞭劃破她的肌膚,打斷她的骨頭,帶走她身上的血肉。
但她始終一聲不吭,縱然痛不欲生,她也不願求饒,不願認錯。
一鞭,又一鞭。
她死死撐著,意識已經模糊,好似又回到了凡間那怎麼也逃不出的痛苦輪迴。
每一世,都是不得善終,縱然她如何掙扎,想與宿命一爭,還是活不過三十。
被鞭笞致死,大概已經是第五次了吧,只是這次,尤其悽慘。
耳邊又似乎聽到桐連磕頭的聲音:「太子殿下,花曦已是凡人,怎受得住仙界鞭刑,這三十鞭讓我替她受下吧!」
也聽到司墨冰冷的怒斥:「你算什麼東西,來人,拉下去!」
又一鞭落下,花曦終於倒地,她還是沒撐下去。
可她不想死啊,師傅,桐連……
誰都好,救救她吧……
一滴濁淚冰涼,花曦已然氣若遊絲。
耳畔傳來一聲迴響,仿佛是司墨的聲音:「住手!」
司墨冷冷盯著桐連被仙侍拖走,臉若寒霜。
不過一朵紅蓮成精,竟敢在大殿上質疑於他!又想起他和花曦先前親密姿態,便愈發看他刺眼!
司墨又返回司刑宮,可他沒想到,不過離開半刻,花曦就已經如此悽慘。
她從未在他面前如此虛弱,好像下一刻就會死去!
他一時止不住的心慌,看著刑臺上那被鮮血染就的人,想也不想便抬手阻止。
司藥宮。
司墨抱著花曦衝進司藥星君殿內,司藥星君人卻不在,侍藥弟子立時放下手中事務上前:「拜見太子殿下。」
司墨小心翼翼的放下花曦,冷聲命令:「治好她!」
侍藥弟子上前審查,才發現不過是個凡人。
他想到近來在仙界沸沸揚揚的傳聞,心中不免對花曦輕慢下來:「殿下不必擔心,只是看起來悽慘些罷了,只需一顆金丹便能治好。」
司墨不覺鬆了口氣,接過金丹餵花曦吃了下去。
金丹餵下,駭人的傷勢立即好轉。
見司墨隨即一言不發,侍藥弟子眼睛轉了轉,討好道:「只是還有一事稟告太子。」
司墨眉頭皺了皺:「說。」
「璇月仙子先前在蠻荒待得久了,仙魂有損,只得萬年蓮心才可治癒啊。」
司墨又提起的心放了下來,只道:「知道了。」
又定定注視了花曦片刻,司墨心頭那股沉悶卻始終沒有消散。
從前她總是一刻不停追在他身後,笑容燦爛,說個不停,如附骨之疽,叫人厭惡至極。現在下凡一趟,竟變得沉靜淡漠,叫他覺得陌生。
只是,即便換了性格,心性之惡毒卻完全沒變。想到因她受傷的璇月,司墨便乾脆的拂袖離去。
……
房間內盈斥著一股濃重的藥香,花曦撐開沉重的眼帘,只覺恍然。
原來她還沒死,那一鞭,終是司墨心軟了?還是她的錯覺?
大抵是她糊塗了,司墨明明早就想讓她死的,不是嗎?
她床邊,司藥星君對桐連沉沉嘆氣道:「她一介凡人,如今魔氣入體,傷及神魂,恐怕至於今生,再無來世啊……」
花曦怔住了,心底酸澀蔓延。
這第九十八世,她終究還是逃不過一個死字。
桐連又問:「可有方法救治?」
司藥星君遲疑著道:「也有一法,太子殿下那兒收藏的斂神果或可一救。」
斂神果?
傳說中十萬年才得一顆的仙藥,整個仙界恐怕都只有那一顆。
若她還是花曦仙君,得到它也不過一句話的事,可如今她不過是個凡人罷了,
況且司墨恨她致死,怎麼可能會願意救她?
花曦無聲苦笑,強撐著從床上坐起來,桐連忙上前扶住她。
「桐連,罷了。」她輕輕搖頭,任由自己靠在他身上,汲取著一絲來之不易的溫暖。
天命待她終是從未仁慈,千年的求不得,兩百年輪迴折磨,只能換來魄散魂飛,再無來世。
也許這樣也好,沒有來世,她便永遠不會這樣苦了。
桐連任由她靠著,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像是小時候師傅哄她入眠。
她聽見桐連聲音低沉卻又堅定:「不怕,師兄會保護你。」
第七章世間最殘忍
花曦只覺眼眶泛酸,活了千萬年,除了師傅,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會保護她。
她又是哭又是笑:「你從前總說師傅未收你做弟子,你都從不承認是我師兄的。」
桐連摸摸她的頭,眼神深沉而悠遠。
他本是凡間普通蓮妖,是花曦年幼時下凡玩耍,將他帶入仙界。
小姑娘已經忘記他的由來,可他始終牢牢記在心裡。
那個在蓮池邊傻傻對著一朵紅蓮許願的小姑娘好似一下就已長大,可她不僅沒有得到幸福,反而受盡世間至苦。
看著花曦,他最終卻只說了一句:「你放心,師兄無論如何都會救你。」
花曦太累了,靠著那一點暖意,尋到一絲安心,她又閉眼,沉沉睡去。後來桐連說了什麼,她沒有聽到。
翌日天明,一直守在她身邊的桐連便沒了蹤影。
花曦踉蹌著爬起來去找他,她如今受傷,按說桐連絕對不會在這時候丟下她不管。
她心頭隱隱不安,在無妄宮都尋不到人便找了出去。
花曦半道拉住一個小仙娥:「請問可有見到桐連?」
「桐連啊,好像昨晚去了一趟太子殿下的棲梧宮。」小仙娥歪頭想了想才道。
聽到棲梧宮,花曦不由心頭一跳,隱隱不安。
桐連一定是為她去去求取斂神果了!
顧不得周身疼痛,她跌跌撞撞跑到棲梧宮,殿門一開,她便看見了璇月。
璇月一身月白睡袍,長發迤地,顯然是一副剛睡醒的樣子。
花曦渾身一震,心底遲緩的痛了一下。
原來這兩人已經這般堂而皇之的同塌而眠了。
想來她與司墨的那一紙婚約實在是可笑,感情之中,不被愛的那個才是多餘的。
璇月見花曦臉色不好,心中得意:「花曦仙君,你來找容哥哥嗎?」
她故意將仙君二字咬得極重,又喚司墨如此親熱。
花曦的臉色便更是難看,她已經感受不到屈辱,可心裡堵得生疼。
千年付出,還不及眼前這女人耍弄的那一點點手段,她痛不能當,卻又苦不能言。
花曦攥緊雙手,強忍住心頭戰慄,才問她:「我師兄在哪裡?」
璇月眉頭一挑,冷笑一聲:「你是說那紅蓮小仙?」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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