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在川流不息的寶安機場,李宇宸從背包裡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個精美包裝盒,「這個送給你」,他把包裝盒遞到我面前。
我接過包裝盒好奇地說:「這個是什麼」。
「你拆開就知道了。」李宇宸一臉得意地說著。
巧的是廣播正播放著通往新加坡的登機信息,「我要走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李宇宸紅著眼眶看著我,「你還會回來嗎?」
「也許不會吧,也許也會,看緣分吧。」我別過臉不敢看著他的雙眼,我害怕自己會捨不得走。
「我會等你回來。」
「不用等我了,我不可能會愛你。」嘴上明明可以很輕鬆地說出來,可是心為什麼那麼難受,難受得讓我難以呼吸。
「我不相信。如果你一直不回來,我就去新加坡找你。」
「那你等我七年,七年後如果你還不變心,我們就在一起。」據說每隔七年,人就會變化一次,那麼七年後宇宸早已把我忘得一乾二淨了,若是如此我也走得安心些。
宇宸把我緊緊地抱在懷裡,輕聲地在我耳旁說,「那我們一言為定」。
宇宸溫暖的懷抱,讓我無法逃離,多麼希望可以在他的懷抱裡多呆一會,可是如果再不走,我怕是再也走不成了。
「好啦,我真的要走了,要記得好好照顧自己。」
我掙脫宇宸的懷抱,拉著行李箱,頭也不回地走進去了。眼淚模糊了我的視線,「我喜歡了10年的愛人,這也許將會是我最後一次見你了,如果來生還能遇見你,我一定會好好愛你。」
我躲在一個小角落看到宇宸還在原處不動,眼睛一直還朝這邊看,那一天他足足等了一天,直到晚上才離開的機場。而我根本沒有去新加坡,只不過是為了演場戲給他看,戲始終會演完了,人終究還是會散場。
02
從10歲那年我就和宇宸認識,鄰居還同班,每天一起上學,一起放學,一起做作業,一起玩耍。從小學一直大學,我們一直同校,青梅竹馬的我們,讓所有人都認為,我們以後會結婚,這裡頭也包括我自己。
我喜歡的樣子他都有,最重要的是他總是會默默地陪伴我,寵著我,即使所有人都離開了我,他也會一直站在我身旁。我愛了他整整一個青春,我的青春裡滿滿都是他。
我知道命運會不公平,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麼偏偏會是我,我又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我的生命會突然變得和別人不一樣。突然之間爸媽說話總是小心翼翼的,不管我做什麼他們都會順著我,討好我,一夜之間所有人似乎都用可憐的眼神看著我,我討厭這樣的眼神。
從一開始抗拒命運的不公,到後來慢慢地接受了現實,不再對爸媽發脾氣,不再打翻藥盒,不再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每天按時樂呵呵地吃藥就像吃飯一般。「癌症晚期」這樣的字眼,一直以為一輩子都和我沒有半毛錢關係,這明明是偶像劇女主角才有的遭遇,可命運卻選擇了我。我知道自己也許很快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雖然沒有任何人告訴我,可是我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的身體,每天都把它當成最後一天來過。
半年之間頭髮全掉光了,我開始臭美地戴上了假髮,每天笑著拍幾張美美的自拍,以後若是我不在了,還可以給爸媽留給個念想。在鄉下的日子過得很簡單,沒有wifi,手機信號也很弱,打電話時常要走到樓頂。這樣也很好,我再也聯繫不到任何人,也看不到任何人的消息,就這樣慢慢消失在這個世界吧,若干年後不會再也有記起我。人終究免不了一死,只是這一次我要先走一步而已,也不必太傷心。
03
只是偶爾會很想宇宸,想他的時候,我就拿他送給我的相冊看,看著我們的合照,從10歲-20歲,原來我們竟一起走過了那麼多年。每想他一回,我就在相冊上寫下一句,「我不可能會愛你」,期望寫著寫著,我就真的可以沒那麼想他,或者是真的會不愛他了。可是,我發現寫下,「我不可能會愛你」的次數卻越來越多了。
每天清晨都在歡快的鳥叫聲醒來,讓我覺得這個世界真美好,多麼想可以在這個世界停留久一些。如果真的要走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爸媽了,沒有了我,他們該如何度過接下來的幾十年呢,眼淚不自覺地滑落在臉上。但願有來生,換我做他們的父母,讓我好好愛他們。至於宇宸,我相信會有人替我好好愛他的。
生病的這些日子,爸媽從未在面前掉過眼淚,也沒在我面前嘆過氣,我知道他們一定比我還難受,他們承受的比我更多。畢竟先走的人是幸福,而留下來的只有悲傷和寂寞。今天我起得格外走,突然很想出去呼吸一下早晨清新的空氣,剛走大門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蹲在走廊外,媽媽幹嘛一大早蹲在走廊外呢。
我輕悄悄地走過去想給媽媽一個驚喜,靠近媽媽時竟聽到一陣陣哭泣聲,媽媽的手用力在捂住嘴巴,努力把哭泣聲掩蓋住。淚水頃刻間奪眶而出,那一刻我是多麼地想去擁抱媽媽,可是我卻什麼都不能做,她每天都在努力地在故作堅強,每天都在演戲給我看,她一定不願意看到,我發現她脆弱的樣子。哭吧,盡情地哭泣,哭出來總比憋著好,我親愛的媽媽,謝謝你那麼愛我。
04
我的身體越來越疲憊了,醒來的時間也越來越少,我甚至想不起李宇宸的樣子了。不知道他現在有沒有變瘦了,身邊是否有了新的女朋友,是不是早已把我忘記了。如果可以,我還是希望他能夠記得我,即使愛上了別人,這樣也許會太自私了,也許忘記我才是最好的結局吧。
每天醒來的時間,我儘量地錄一些視頻或是語音,那天真的要走了,爸媽還能聽聽我的聲音。以前總覺得還要陪他們走很久,沒想到突然就要離開了,後悔以前沒生病的時候,沒有好好愛他們,希望歲月能溫柔對待他們。
宇宸送給我的相冊,已經被我寫滿了,「我不可能會愛你」,唯獨在最後一張,我寫上了一句很小很小的字,「我想你」。天始終還是會亮,早晨還是那個早晨,鳥叫聲還依舊歡快,只是我卻沒有再醒過來,我就這樣消失在這個世界上,聽說我會去到另外一個世界,它叫天堂。
番外篇
為期七年的約定已經到,宇宸始終沒有等來張小可。他瘋一般地線遍了新加坡的每一個角落,卻始終沒找到張小可,他一直以為張小可是愛他,張小可是不可能拋棄他的。張小可想去新加坡留學,他就支持她的選擇,不管張小可做什麼,他都會第一個支持她,她說讓他等七年,他就七年如一日地默默等候,可是為什麼他找不到張小可,她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多少次的期待淪為失望,多少次的失望又突然變成希望。但李宇宸始終堅信張小可還在等她,那個他愛了10多年的張小可是不可能隨便變心的,這個世界上只有他最了解張小可了。李宇宸找遍了所有的同學和朋友,始終沒有張小可的消息,幾經輾轉他來到了張小可的家鄉,找到了張小可的爸媽。
張小可的爸媽遞給他當初送給小可的相冊,張小可的媽媽說,「小可,在離開你的第二年就走了,她生前最想念的人就是你,很遺憾在她生前沒能再見你面,她一個人藏得很苦。」
李宇宸打開相冊,每一張照片旁都寫著,「我不可能會愛你」,直到他翻到最後一張,那三個很小很小的字,「我想你」。李宇宸突然泣不成聲,她一直愛著他。他終於明白張小可的良苦用心,讓他等七年,她以為七年的時間足以讓他忘掉她,她只是猜中了開頭,卻沒有猜中結局。
PS:本來以為在12點前能寫完的,又熬夜了。最近工作很忙,很多留言沒回復,依然很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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