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狐韓娛專稿 (文/十分金吉吉) 林夕寫那首著名的《富士山下》時,曾有過一番富士山理論,意思是:愛情就像富士山,你不能夠搬走它,擁有它的方式是,路過它。這首歌裡有一句著名的歌詞:要擁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密會》歸根結底說的是這樣一件事情,那私密的甜蜜小時光背後,也是要付出代價。
當《密會》播出到現在,離大結局揭蠱只有一毫釐時,我突然意識到,這部劇絕不僅僅是40歲有夫之婦和20歲處男之談戀愛的故事——你可以想像得到,多少人看到這樣一句故事簡介,會興奮的戳開這部劇來看。尤其女主角是韓國國民女神金喜愛,男主角是韓國20代演技最受讚賞的劉亞仁。但更多的,《密會》說的是愛欲和人生交集的過程,至少在結局周之前,已經進行到了這一步。所以我們不去猜想結局如何,而只是回過頭,去想想這部其實很不像韓劇的韓劇。
如果沒有遇見你,我將會是在哪裡
女主角吳惠媛的前半生,糾結於自己的出身,她放低身價,以優雅的奴隸的姿態伺候著會長一家人,然而她的角色是註定的——在會長家的權利布局中,只有她一個外人,除非永遠不出事,一旦出事她便是那顆頂罪的棋子。如果沒有遇見少年李善宰,如果沒有和這少年狂風暴雨般的愛戀,或者吳惠媛就這樣安然自若的在上流社會活成了行屍走肉。然而這少年猝不及防的闖入了吳惠媛原本冰冷的生活之中,打破了她過去20年的平靜。
都說韓劇製作佳,十數年前韓流興起時,便令國內同行吃驚於他們的製作水平,尤其燈光攝影美術音樂,配合在一起畫面美輪美奐。想想那些膾炙人口的韓劇,無一不是在這諸多環節上層層加分,於是即便劇情是老掉牙的絕症車禍虐戀,也悽美動人。事到如今,《密會》不僅用製作水平來包裝內容,而是用製作水平來為內容服務。
怎樣交代吳惠媛和李善宰愛上了呢?當然有傳統的一見鍾情模式,兩張痴漢臉大特寫完事。但《密會》裡,曾經的鋼琴手吳惠媛和天才鋼琴少年李善宰之間,珠聯璧合的二重奏,一個個音符輕巧的砸在觀眾臉上,畫面裡二人的表情如此全情投入,仿佛一天一地只有這二人和這架鋼琴。於是觀眾知道,這二人已經找到靈魂共鳴,非愛不可。
吳惠媛和李善宰幾次關係的轉折都是用鋼琴曲來交代。吳惠媛無意之間看到李善宰的彈奏視頻,發現這孩子有炎症,而自己當年是因為同樣的病不得不放棄彈琴,於是好心提醒他。因而二人之間有了牽扯。接下來機緣巧合,李善宰成為了吳惠媛音樂教師丈夫的學生,但李善宰見到吳惠媛第一眼便愛上她,在這少年心目中,女神才是自己真正的老師。二人四手聯彈後,吳惠媛從中找到了久違的情感高潮。接下來數次合奏,都有琴瑟和諧之感。然而當二人的關係逐漸顯山露水,而劇情中的黑暗份子侵襲而來時,吳惠媛採取了成人式的殘忍,受傷的少年李善宰用一曲變調的鋼琴曲表達了自己內心的極端失望,吳惠媛聽到就淚如雨下。到這時候,我們知道,他們之間無法割捨。
你是世界上另外一個我
《密會》改編自江國香織的小說《寂寞的東京塔》,然而除了簡單的人物關係架構之外,一切都不一樣。其中最大的改編是感情狀態,原著中女主角詩史對男主角透的感情,像亦舒的一本小說《小玩意》裡所寫,不過是拿來填塞寂寞時光,卻不會影響人生大局,而男主角本身亦出身上流社會,驚心動魄的愛戀遇到現實,就塵歸塵土歸土。
而《密會》裡,給男女主角一開始就造成了巨大的感情障礙。吳惠媛是那樣高貴得體(在此不得不說近年來韓劇的stylist簡直突飛猛進,完全超越了當年的東大門混搭水平,星星裡全智賢一身一身,密會的金喜愛也是一套接一套Hermes、Chanel,手袋也是Fendi、Celine,名貴有品位的裝束恰合人物身份),而李善宰卻是個底層出身的少年,鋼琴是別人不要的,住在亂七八糟的小房子裡,以至於打扮得一絲不苟的吳惠媛第一次站在李善宰家裡時,完全格格不入。但他們的身份,歸根結底是藝術家,所以很快便衝破這桎梏。
什麼是藝術家呢?至少從性情上來說,是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多年的管理工作讓吳惠媛沾染上了濃濃的奴役色彩,但是那藏在骨血裡的藝術家細胞,卻可以在鋼琴聲中猛然復活。李善宰的琴聲之於她,就是有那樣的魔力。他們以藝術家的方式相愛了,在魚水之歡前已經在彼此的靈魂之中暢泳,然而來到了赤裸裸的現實生活中,他們又不得不直面人世間的醜惡面。
打動吳惠媛的靈魂的,大約是來自胸腔的共鳴感,她看見李善宰,便想起了當年的自己。《密會》的劇情編排極細膩,拍到男女主角輾轉反側思念對方時,仍然教人看不透這到底是刻骨銘心的愛情,又或者只是流星般一閃即過的激情。然而到了第12集,他們暫時拋開一切私奔,吳惠媛坐在躺在民宿裡,褪去了所有的名利枷鎖,在少年時每天聽的那首Piano Man的歌聲中肆意哭泣,告訴李善宰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李善宰心疼極,問:你怎麼會選擇這樣一條路?而他接下來面對的問題是:你要過接下來60年沒有愛情的人生嗎?名利地位對於你就如此重要嗎?你為什麼要讓自己過得這麼可憐?
這些是經歷才能給出的答案。李善宰是世界上另一個吳惠媛,因為她也是那樣走來,聰慧,有天賦,出身不佳,等級分明的社會階層讓她似困獸鬥,於是她放低自尊,來到會長家陪大小姐讀書,像陪房丫頭一樣接受會長一家的安排。就這樣,練就了眼前這四十歲的吳惠媛,看起來比會長家的親生女更似大小姐。然而這不是她的本質,她問李善宰:如果我沒有錢就不可能得到好的保養,我如果又老又醜你還會愛上我麼?李善宰的答案卻是:我這人命如草芥,我沒那麼講究,我還是會愛你。二十年的卑躬屈膝,二十年的物慾滿足,給吳惠媛戴上了無形的枷鎖。
愛的代價,人生的代價
男主角劉亞仁說,覺得金喜愛就是原著小說裡的女主角,讀到小說裡那些人物描述,金喜愛的樣子就會逐漸顯現在眼前。金喜愛之於吳惠媛這個角色,且不談表演,她站在那裡,靠美和氣質,就已經成功了一大半——要讓觀眾相信這四十歲的女人,會令二十歲的少年風魔,也是需要說服力的。
劉亞仁演得好,他28歲,演的卻是20歲的少年。有出身底層的粗糲感,見到女神時那種少年人的原始衝動,欲望焦灼時純真的顫抖,他全部都演出來。尤其第12集,吳惠媛和李善宰許久未見,忍不住相思之苦的吳惠媛去李善宰家樓下小餐館吃飯,李善宰走進門見到她的背影,劉亞仁面孔上百感交集,又甜蜜又心酸。
韓劇速來盛產情侶檔,久遠的有裴勇俊崔智友,最近有熱火朝天的金秀賢全智賢。而金喜愛和劉亞仁,明明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人物,但戲裡卻水乳交融,讓人忍不住默念:請你們最後一定一定要在一起。
這大約也是創作者的成功,導演和編劇花了太多筆墨在他們的關係之上,於是從頭到尾觀眾都被纏綿的感情戲份牽制。直到最後,會長一家人亮出尖銳的獠牙時,我們這才看得到,羅曼蒂克背後,卻也荊棘遍地。
就如同看《色戒》,有的人看到了性,而性的深處卻是人的理性意念在欲望漩渦之中輕易繳槍卸甲的不堪一擊。《密會》的表面是一個禁忌不倫戀,20歲少年和40歲有夫之婦在愛欲裡不可自拔的故事,而且拍得激情蕩漾。但更深處,卻是開頭那句——要擁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
社會不是韓劇,社會是殘忍的。如果你想要從底層往上爬,你必須要付出代價。吳惠媛付出了二十年的青春歲月,以及一切的自尊自我,換來的卻是鏡花水月一擊即碎。情誼是如此虛幻,只有欲望永遠在咆哮。吳惠媛結婚十數年,和丈夫無情也有恩,但是當她成為丈夫上位路上的擋路石時,曾經同床共枕的人卻對她說,你是個很壞的女人。甚至毫不猶豫的投靠利益集團,拿她做墊腳石。
少年人怎麼可能鬥得過成年人?吳惠媛對李善宰斬釘截鐵地說過:我只有在你面前才會表現出生澀的一面,實際上我的老練和狡猾你無法想像。李善宰並不會懂,事實上吳惠媛也並不完全懂。當局者迷,李善宰期期念念的是女神的愛與相守,而吳惠媛還在笨拙地平衡著感情和物質生活。殊不知這只是徒勞,有一股強大的外力襲來時,這些都會化為泡沫。自己的苦心經營,卻只是別人在棋盤上布好的局。
日本曾經拍過《東京鐵塔》這部電影,基本符合江國香織原著,卻把大結局改成了喜聞樂見的浪漫愛情喜劇。在青山開店的貴婦黑木瞳堅決離婚放棄了所有財產,跑去巴黎找自己的小情人岡田準一,對他說,即便明天你不再愛我,此時此刻我愛你。而原著小說是清淡卻極殘忍的無言的結局,故事過程發生了那麼多事情,但結局和開頭一樣,都是一盤死局,人生並沒有因此發生變化,現實的殘酷卻麻痺了曾經柔軟的交換情感的男女主角,於是無限循環不求結局的繼續苟且下去。
所以不敢揣測《密會》的結局,也很難簡單的用好與不好來概括。迄今為止,這部韓劇早已脫離了韓劇固有的煽情、唯美,而是自顧自地把生活中那血淋淋的一面,優雅大方的剖開給我們看。作為觀眾,我們幸而可以自我安慰:在第一次二重奏後,吳惠媛曾親暱的掐了一把李善宰的臉,李善宰回到家,痴笑著趴在欄杆上輕輕撫摸面孔,仿佛她指尖的餘溫猶在——這是愛上了,有多久我們沒看到過這樣自然而然的真摯愛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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