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為啥偏偏將藕官分給了黛玉?

2020-12-22 屏山品紅樓

因為宮裡老太妃薨了,國孝期間不能宴飲、娛樂,賈府解散了戲班子。十二個小戲子只有四五個願意回家的。其餘無處可去或無家可回的就分給了各房使役。

賈母自留下文官,正旦芳官給了寶玉,小生藕官給了黛玉,小旦蕊官給了寶釵,大花面葵官送了湘雲,小花面荳官送了寶琴,老外艾官歸了探春,老旦茄官被尤氏討了去。各得其所,從此不再以唱戲為主業,而是成為各房中的丫環了。

這個分配全都有其特別的用意,本文要分析的,是藕官和黛玉的關係,或者說為什麼不把別的官給黛玉,偏偏是藕官呢?

紅樓十二官各有各的行當,「旦」是一個大類,作為舞臺上各類的女性形象,有正旦、小旦、花旦、刀馬旦、老旦等。比如芳官是正旦,就是今天說的大青衣。齡官是小旦,小旦一般年齡上比正旦小,也是一個戲裡比較重要的角色。比如元妃省親時,元春非常喜歡齡官,點名讓她再加演兩個曲目,賈薔為她選的《遊園》《驚夢》,齡官卻堅持要作《相約》《相罵》,這個細節是在表達齡官的個性和反襯元春的個人價值觀。不過從戲曲行當來說,《遊園》《驚夢》正經是大青衣劇目,齡官是小旦,《相約》《相罵》才是符合她角色的劇目,應該也是她最擅長的吧。

和「旦」相對,「生」是戲劇裡的另一個大類,有老生、小生,小生又分為文小生和武小生。《紅樓夢》裡出現的劇目大多屬於才子佳人類的,當然是以文小生為主,也就是讀書的年輕公子形象。

結合正旦芳官給了寶玉,與之相對應的小生藕官當然要給黛玉了。這樣的對比關係只是其一。慣會一喉兩音的曹雪芹還有他更深層次的考慮。

《紅樓夢》五十八回清明節,藕官在山子石後燒紙祭奠死去的菂官,只因戲中兩個人常扮做夫妻,戲裡戲外分不清,生活中竟也是你恩我愛,極盡溫存體貼。菂官一死,這藕官在清明祭奠她的愛侶。讀者讀到這裡,感覺像是一個小孩子家的過家家,往往不以為意。這個事就連芳官給寶玉講解時,都是半開玩笑著說得,笑藕官又瘋又呆,可笑可嘆。

不過值得注意的是,這一回的回目就叫做「杏子陰假鳳泣虛凰」,杏子陰裡是寶玉感嘆將來岫煙烏髮如銀、形容枯槁。而「假鳳」指藕官,「虛凰」指菂官。演戲時,藕官扮小生,菂官扮和他談情說愛的旦角,因為這只是不真實的戲文和舞臺,並不是真實的生活,當然是「假」鳳「虛」凰。還有,戲文裡的故事是假的,藕官菂官的感情卻是真實的、真誠的,這個泣是真的,這個祭奠是滿含著深情的,也合了「鳳求凰」這一文化傳統。

真真假假,戲裡戲外,沒有人能說得清楚講得明白,假作真時真亦假,其中奧妙,讀者只好自行理解。

藕官也好,菂官也罷,加上給了寶玉的芳官,說到底,講她們身上發生的感情故事,無非也是作為男女主角賈寶玉和林黛玉的愛情的映射罷了。就連安排她們這個人,也不過為豐富男女主角的感情視角和感情的張力所服務。

藕,是荷的根莖,也可以看做是荷的果實,而荷,在《紅樓夢》的語境裡,它的花叫做芙蓉,是黛玉的花語,很多的時候,就是代表黛玉。藕與芙蓉,本質為一體,藕官,她必須,也只能去瀟湘館了。

我是屏山,歡迎點評、關注。為您研讀《紅樓夢》裡的真故事。

參考原著:甲戌本、庚辰本《脂硯齋重評石頭記》,人民文學出版社120回通行本《紅樓夢》

圖片來源:清 孫溫《繪全本<紅樓夢>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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