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零時區的2020年結束的幾個小時前,我最終決定還是堅持本公眾號的優良傳統,寫下這篇流水但zqsg的小文,記錄一下對所有人來說都不平凡的這一年。
精彩與未知:Recap of My 2018
再接再厲:Recap of My 2019
正如之前的recap裡所說,我2019年的最後一周是以一個非常完美的方式結束的,這自然就讓我對2020產生了極高的期待值,但這一年隨後發生了諸多事情的複雜程度讓人很難起一個合適的標題。我本來想說 nothing is impossible,實在是極致土味。突然,我腦海裡浮現了小喬 Nick Jonas之前的一張專輯名字,Last Year Was Complicated.
而之前的文章中也提到過,我比較熱衷於通過相冊來回憶自己前幾年的同一時刻都在做些什麼:去年最後一天的這個時候,我跑去首都機場熬過大半個通宵,在供暖不足的T3大廳裡找一個角落,複習著語言學期末考試,又看了一陣緩存的劇,等著接聖誕假特意回國來看我、和我跨年的女朋友。
我在國際到達處翹首以盼地站了很久,很久,可突然就流起了鼻血。在我轉身蹲下擦鼻血的時候,她恰好出來了。幾個小時的等待,因為這麼一點事情突然錯過那闊別許久的第一眼,確實有點遺憾;但是很快地,在那天晚上我去外面給她買周黑鴨的路上,那時候的心情真的很難用言語形容,那樣由衷的快樂和幾乎不真實的幸福感生動詮釋了什麼叫 over the moon——確實感覺自己像在外太空行走一般,不由自主而輕快地一蹦一跳起來。我沉浸在這種喜悅中,直到零點鐘聲響起,來到了2020年。我一直覺得這對新年來說是非常好的兆頭,正如19年以高亮收尾,20年又有如此幸福夢幻的開篇。
這個時候就該是用到那句 little did I know... 句式的時候了,當我和我們沉浸在跨年的喜悅之時,疫情正在悄然傳播:女朋友飛回英國的第二天,武漢疫情的消息就傳出來了。我印象很深的是,那幾天和我爸開車出門加油,我在車裡看到手機上的新聞說這個不是普通傳染病,具有人傳人現象,也開始憂慮起來。而我爸和幾乎所有的長輩一樣,在一開始的時候都不以為然,覺得這種事一會兒就會過去。
接下來,我一月底到六月的記憶幾乎是模糊的。每天都是因為隔離而悶在家裡,寫寫畢業論文,上上大學期間最後一門課、也是第一門網課的同時,也隨手教教網課,帶帶學生,接接各種小活兒,自己又搞了第二波學校補申,閒來還打打《刺客信條奧德賽》。每天單調、重複、程序化,我都不敢細想自己是怎麼過來的。但也正因如此,日子也過得很快。但中間有一件事情,我記得再清楚不過了,算是我這輩子第一次 near-death experience.
五月的最後一天,我父母驅車帶我來北京郊區測試剛買的無人機。當時有一條石階小路正好引向山間上下錯落的兩條鐵軌,沒有任何指示牌或者鐵絲網攔著。我為了拍一些照片,等著一趟火車剛剛通過,就竄到對面拍遠處夕陽灑在鐵軌上的樣子,等我回到鐵軌這一邊的時候,從約五十米遠外的山洞裡突然衝出另一趟鳴笛著的火車,而那個時候我剛剛越過鐵軌。等我落到鐵軌這一邊的時候,火車就從我背後呼嘯而過。再晚一兩秒,估計就沒我了。我猜當時那個火車司機可能和我一樣慌吧。
事發現場,就離隧道大概這麼近,右手邊就是小路
事後的幾天我總是獨自躺在床上「溫習」著這驚心動魄的經歷,「暢想」可能會出現的畫面。事故和明天,不知道哪個能會先來。我有的時候會瞎想,和陌生人(比如收銀員,服務員等等)說的話,或者地鐵上碰到的各種乘客,是不是都是和他們生命中的最後一次對話或者相遇;然而這次體驗,讓我仔細思索了一下我對身邊所有我在乎的和在乎我的人說的最後一句話,或者我做的最後一件有意義的,又讓我快樂的事情是什麼。某種意義上說,這件事結束了我當時在家隔離渾渾噩噩的日子。
六月中旬,北京新發地第二波疫情爆發,我們小區也是最開始的十幾個生鮮市場旁的重點高風險區,立刻被徹底封鎖隔離,軍警看守大門,不進不出。一開始兩天,感覺生活物資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充盈的時候,我第一次體會到了疫情摸到家門口的感覺,稍稍有些許的恐慌,但我依然完全無法想像武漢人民是怎麼熬過那一個月的。我媽是社區基層書記,北京二次疫情的時候她一直奮戰在一線,當時多次連續通宵三天,兩周多沒回家——即便辦公室就在家邊上百米——就是為了值守接聽居民電話、安撫居民情緒、協助統計完成多次全員核酸檢測等等還有各種工作。我本人也配合全員核酸檢測,被捅了三次喉嚨。北京能在三周之內解決戰鬥,如此高效的執行力,少不了醫護工作者的艱辛付出,也同樣少不了民警和社區工作者的忘我奉獻。
七八月,雖然疫情丟掉了兩三筆外地夏令營或者暑期學校的教學大單,但我終於又能出門短途旅遊,和中學同學來了個迷你畢業旅行,又見到了克服千難萬險完成交換回到國內的女朋友,還回到了多年未回的四川老家,吃到了諸多心心念念的美食,同時還收到了彩票級別的夢幻 offer,可以說這段日子又把生活帶回了我期許2020應有的樣子。即便疫情的陰影依然揮之不散,很多事情都在重回正軌,年中盛夏這段時間,可能是我這一年最高亮的部分了。
再後面的事情,如果看過圖集推送的你們都知道了:再次經歷告別,來到這邊留學,過得不好也不壞。之前有個學姐給我說過,來到這邊生活學習後,最寶貴的資源之一就是人脈,我也很高興在這裡認識了這麼多又牛掰又有趣的各路大佬朋友們。
放眼看看這時間線,我所經歷的2020,人生中目前最好的、最壞的、最幸運的、最匪夷所思的、最驚險的事情都無預警地發生了,這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之外,hence "last year was complicated"。究其原因,還是新冠成為了幾乎所有人所有計劃內事情的不可抗力,或好或壞。好在,這一年的經歷極大的鍛鍊了我的心理素質,現在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的 chill. 可能以後不管碰到再大的風浪,我都會給自己說,「穩住,你是活過2020而且過得還算不太差的人」。
我ins上這一年的高亮照片
我之前還是比較相信 plan for the worst, hope for the best 的。我最近止不住地在想,當這種災厄悄然襲擊我們普通的日常生活、改變我們多數人的生活軌跡後,之前那個在暢想這一年會有多麼好的那個我,現在來看是不是很幼稚、可笑?
2021一切會好起來嗎?又或者是,我們還沒觸底這次疫情的 rock bottom?像即將上映的電影 Songbird 設定的那樣,三年後的美國會因為更致命的 Covid-23 而徹底封鎖,甚至建立軍事級集中隔離區?或許我們現在這一切只是 best of the worst,是一個因為疫情而開始慢慢全球崩壞的元年?
這樣的憂慮不是沒有原因的。英國這邊的情況雖然沒有國內渲染的那麼慘——至少在我所能感知到的日常生活內還是比較正常的——但英國第三波疫情和所謂 tier 5 的終極封鎖估計已經在路上了。我甚至都不確定按照英國人這個防疫水平和自覺度,我明年能不能按時回國。且看我們校監今天剛剛發布的全體新防疫政策郵件,和我舍友們的反應。所謂劍橋的學生尚且如此蔑視「史上最嚴」的規定,就更不敢指望廣大民眾的自覺性了。#英國如何一步步走到日增五萬例。
所以我甚至不敢再在新冠大流行的背景下,有什麼更遠的預期,或者更宏觀的規劃,出其不意的魔幻現實總是把喜歡做計劃的人的臉打得啪啪響。但有些問題不得不問:在這裡讀完書之後,下一步更rewarding,又更具有挑戰性的任務,究竟是帶出更多拿大獎的學生,幫助更多學生度過語言難關,還是輔導潤色出更多被名校錄取的文書,順便撿起自己許久不練的翻譯?是努力把公眾號和別的平臺做得更大更強,還是乾脆自己開一個新機構當個創始人?是去考考各種資格證,繼續把語言標化刷到更理想的分數,用更多的紙和數字證明自己,還是去發掘嘗試那些自己喜歡、但還沒有機會認真去做的事情,找到更多的可能性?.
我希望過完2021,能多少得到點這些問題的答案吧。